第9章
蕭遠潮冷著臉,按在劍柄的指尖松開,以一種睥睨的姿態,居高臨下看著直視自己的薛應挽。 “因為他?”蕭遠潮倨傲開口,一聲輕笑,“離開我后,就找了這種人?多年不見,眼光倒是差了許多,” 此話落下,薛應挽心中竟是不知酸楚抑或難過,竟有一瞬,控制不住地抽痛。 最后,盡剩失落。 他二人關系實在復雜,像一朝故友反目成仇,又像滿腔情重化為烏有,無論哪種,都無法再為外人所道。 可他千萬不該,用他們從前的相近拿去羞辱薛應挽,刻意令他在外人前難堪。 像是為著那一口氣,薛應挽直直回望,問道:“與師兄有關系嗎?” 蕭遠潮眉心緊斂。 險些忘了,薛應挽從來就是看似柔軟,實則堅定一件事便極少動搖,說得不好聽,便是死板過了頭。 當初也曾因為他與其他弟子爭執,而被罰去思過整整三月,等被師尊放出來了,依舊死不悔改。 顧自執拗,又沒本事,不堪折斷。 變相承認之下,蕭遠潮說不出什么感覺,沒來由地更加厭煩,目光輕鄙,聲音冷冷:“整日溺于小事之中,怪不得百年過去,修為依舊毫無進境?!?/br> 這番話絲毫不留顏面,被曾經相知之人如此諷刺,薛應挽只抿著唇,嗓音發啞,依舊撐著股不落下風的氣勢。 “師兄還是處理好自己與寧公子的婚事吧,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br> 蕭遠潮眉目輕傲,目中蔑然,似是不滿薛應挽這般對他言語,可也想到,自己已經沒有身份再去對他說什么,而后,那些宣泄不出的莫名情緒化作一句冰冷的諷刺,為這場不合時宜的見面添上最后結尾。 “好自為之?!?/br> 話語如陌生人。 * 直到蕭遠潮拂袖轉身,薛應挽一直緊繃的思緒才驟然松懈。 他早上匆匆梳了發,如今早就凌亂,張開手,掌心早就留下深陷的甲印,幾乎要掐出血痕。 算了吧,就這樣吧,不體面的告別,這樣的人,不該被值得留念。 越辭本只冷眼,早一步發現薛應挽不對勁,道:“難受?” 薛應挽一時恍然,回過神來,小幅度搖頭:“他不值得我難受?!?/br> “的確,一個人渣而已?!痹睫o道。 薛應挽突然意識到什么,說道:“不要!”卻還是遲了一步,越辭伸手摘取的葉片隨著靈力灌注,化為一道凌厲的飛轉刀刃,襲上已然離去的蕭遠潮后背。 少年音色朗厲,隱著一點疏狂的肆意:“誰準你走了?” 薛應挽抬起頭,微紅的雙眼驟然睜大。 蕭遠潮正欲召劍御行的動作也停下,腳步一滯,依舊保持著雙指并起姿勢,望向出聲之人。 “出爾反爾,羞辱師弟,行事不端,”越辭神色挑釁,環胸而視,言語間盡是屑邈,“朝華宗的大弟子,就這副德行?” 蕭遠潮眉眼沉下幾分。 自百年前當上親傳大弟子一位,宗內弟子無不對他恭敬尊崇,已然多年沒有人敢這般與他講話了。 何況只是區區一個外門弟子。 蕭遠潮心氣高傲,自然不會忍受,下一瞬,冰涼劍鞘抵上越辭脖頸,聲色冷沉:“你說什么?” 越辭不急不惱,話語含笑:“堂堂朝華宗大弟子,只敢威脅不敢做?” 蕭遠潮嗓音更冷:“你真當我不敢?” “是,慫貨,你不敢,”越辭同樣沉下聲音,“來,朝這砍?!?/br> 隔著烏金劍鞘,被握著劍柄的卻鳳已然錚錚作響,欲要出鞘。薛應挽見勢不妙,忙念下阻劍訣,雖然不能直接制止,卻也能令蕭遠潮注意到他的干擾而停手。 “越辭,”薛應挽握住他小臂,要將人拉至身后,問道,“你做什么?” “讓他和你道歉?!痹睫o同樣坦然。 “你也配——” “沒必要,”蕭遠潮話語方出口,薛應挽便搶先截口,搖頭示意,說道,“我已將玉佩還給了他,我與師兄如今兩不相欠,沒什么需要道歉的事?!?/br> 越辭看見薛應挽瞳珠濕亮,眼瞼泛紅,說道,“不要為這種人委屈,我替你討回來?!?/br> 聲音抬高幾分,嘲笑意味濃烈:“不問自取,意在侮辱,且東西既送到了你手上,那便是你的,還他是情分,不還也是本分?!?/br> “我們那兒,是沒有求人還擺著一副大爺樣說法的?!?/br> 越辭笑意驟減,重復了一遍最初兩字。 “道歉?!彼f。 蕭遠潮給出的回答則是:“——你算什么東西?!?/br> 劍鋒光芒更盛,似乎下一秒便要脫鞘而出。 蕭遠潮雖傲氣,大多時候卻極有風度,很少見他會這般對一個外門弟子講出這番毫無禮教的言語。 “兩三句話……就能被逼急的大師兄,依你的性情,這輩子都無法得道,這樣的人,留在朝華宗內都是臟了地方?!?/br> 越辭眉尾微緊,似乎感覺到一股無形的靈流掐在了咽喉處。 顯然,蕭遠潮雖被逼得氣憤,卻依舊顧及自己大弟子身份,無法在宗內對弟子下手。 越辭沒有絲毫懼意,松動肩頭,單手握上劍柄,繼續說道: “本來只想過個劇情,所謂大弟子的不要臉程度卻讓我大開眼界?!?/br> “高高在上,理所當然,只在朝華宗當個大師兄,真的當出底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