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退婚
紅檀為童洛錦尋了些吃食過來,為討得她的信任,還親自試吃了兩口,以示無毒。童洛錦也知道他們不會此刻就毒死她的,畢竟他們要是單純的像她死,直接在溫城就可以取了她的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地將她圈禁于此。 “你們給我喂了什么藥?” 紅檀道:“知道姑娘身上好武藝,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便給姑娘喂了些軟化筋骨的藥,不傷身的,姑娘無需憂慮?!?/br> 童洛錦又問:“你們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何事?!?/br> 紅檀托著腮嘟起嘴,神情無辜:“我只是一個仆婢,主子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呢?” “那我換個問法,你的主子是誰?” 紅檀捂著嘴咯咯笑起來:“主子就是主子啊,還能是誰?” 見她鐵了心地裝傻充愣,童洛錦也不再同她廢話,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倚坐在床頭看著紅檀收拾碗筷,當真如她所說的那樣,是個仆婢。 紅檀端著東西往外走,道:“大姑娘行動不便,便歇在此處吧,我另尋住處?!?/br> 待她行至門前,童洛錦才淡淡道:“童溫祺呢,我想見他?!?/br> 紅檀扭過頭來,神色如常,只是眸色中含著一絲輕微的訝然,道:“這童溫祺我們可沒抓他,主子仁慈,目前不曾傷害姑娘身邊的人。姑娘找我們要人,許是找錯人了?!?/br> 童洛錦低下頭,緩聲道:“既如此,那便要謝過你們了?!?/br> 紅檀笑得開懷,好似沒聽出她的陰陽怪氣一般,道:“姑娘客氣?!?/br> 說罷,便出門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童洛錦一個人,她低著頭,陷入沉思之中。她方才提到童溫祺只是在乍紅檀而已,她想要知道,童溫祺到底是不是他們的人。但是這個紅檀是個老江湖了,一絲一毫的破綻都不曾暴露。 那么她這次被抓,到底和童溫祺有沒有關系呢? 她的腦海中又閃過那雙執拗瘋狂的眼,死死注視著她,道:“你去哪兒了?!” ……“日后你去哪兒,需得告知我一聲?!?/br> ……“找不見你,我會擔心的?!?/br>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來著,童洛錦細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答了一句“好”。 她苦笑起來,可惜她食言了,不知道狼崽子會不會計較。 她的失蹤,又會不會讓家里人擔憂,家中已經經歷過這么多的風波了,早就經不起什么打擊,如果父母祖父再因她而憂慮……那真是罪過了。 她望著頭頂的帷幔,依稀能聽見波濤翻涌的浪聲。 也不知道現在到哪兒了,她即將面臨的又是什么。 許府。 許倬云經過許青天的書房時,發現里面還亮著燈,他瞧了眼時辰,忍不住敲門道:“爹?” 許青天沒抬頭,道:“進來?!?/br> 許青天伏在案幾上,眉頭緊皺,聽見許倬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也沒有反應,許倬云一看便知道是他又鉆牛角尖了,忍不住開口規勸道:“爹,都這么晚了,該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做也不遲?!?/br> 許青天好似沒有聽見,只是道:“云兒,你過來瞧一眼?!?/br> 他神色認真,許倬云也不禁嚴肅了起來。許青天很少同許倬云分享工作上的事情,更別提直接把材料公文給他看了,這樣讓他直接上前去看還是頭一遭,許倬云驚訝之余還有忐忑。 許青天將一份賬簿展開在他的面前,上面標明了這些年溫城的兵馬經費支出,許倬云道:“這是……溫城兵防的費用賬簿?” 許青天點了點頭,問:“你瞧瞧,是否有什么不妥?” 許倬云接過來仔仔細細地查看半晌,并沒有瞧出什么不妥,慚愧道:“孩兒愚鈍?!?/br> “不是你愚鈍,是你不統兵馬,便不知道這糧草支出地具體費用,先前有專人負責此事,我從沒有過問過錢財賬目,聽錦兒提起那件事,我才動了心思查看賬目,這一看,確實是有些問題。溫城用的馬料兵器,根本花費不了這么多錢?!?/br> 他將賬簿往桌子上一扔,眉目含霜:“看來這溫城,確實有問題?!?/br> 他又拿出一份人員名單,扔給許倬云:“你再看看這個?!?/br> 上面是官府人員抽調的名單,零零散散地散布在溫城不同地方,都被許青天有不同的標記勾了出來,但不管人員如何變動,有一處的人員是不變的,那一處被許青天用朱筆圈了出來。 “這是溫城于平城相連接的水域,按理來說是歸平城的官府管轄,但是溫城卻次次在此駐兵?!?/br> 許青天一邊說一邊示意許倬云對照布防圖一起看,許倬云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 “而且布防時間是很有規律的,”許倬云道,“每隔四十五日便有同一批官府人員從此處往來,這是十分不正常的,除非,這個地方有什么事情必須要這些人來處理?!?/br> “沒錯,”許青天點了點頭,“我查過了,這幾個日期,都是漕幫的人途徑休憩的時間點?!?/br> 許倬云一驚:“漕幫?!” 如果他沒記錯的錯,之前童洛錦父女被綁架,那批綁匪也有漕幫有關系,但是因為死無對證,那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并沒有得出什么結果。 官府,漕幫,童家…… 此時似乎連成了一條線,但是又像是一團亂麻,讓人毫無頭緒。 有風吹進來,燭光搖搖晃晃,許倬云投射在墻上的影子也有些明暗交錯,許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爹,之前童伯父與童大姑娘遇劫的事情,真的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嗎?” 許倬云搖搖頭:“那件事情并非發生在溫城境內,也不由溫城審理,我也只知道最后是個什么樣的結論,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br> 許倬云道:“爹,我想去福州走一趟?!?/br> 聞言,許青天并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神色,或許,在他決定把這些東西給許倬云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 他只是問:“為了錦兒?!?/br> 許倬云搖搖頭:“是也不是。童家是恪守本分的百姓,保護百姓子民,打擊貪贓枉法的邪逆之徒是為官者的職責所在,并不是特意為了誰。如果父親非要問是為了誰,那大概是為了溫城的百姓吧。倘若官府里真的有不軌之人,受害的是全部的老百姓?!?/br> 許青天笑了笑,對他的回答很是滿意,道:“我兒是真的長大了?!?/br> 他道:“那便去吧?!?/br> 許倬云便同許青天重新核對了一番細節,商討了一番出行方案,等一切歸置好放才發覺天色都泛白了。 許倬云起身告辭,許青天卻喊住他,問:“你與錦兒的婚事,真的不作數了嗎?” 許倬云背影一頓。 他先前來找過父親,說兒時戲言不應當由他們兩人承擔后果,若日后成就怨偶,怕是毀了兩家交情。 許青天嘆了口氣:“你同我說的時候,我還覺得是你心性不定,純屬胡言。但是錦兒也這么說的時候……” 許倬云猛得轉過身來,逼視著許青天:“她怎么說?” 許青天被他語氣中的急迫驚了一驚,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兒子永遠是不疾不徐,緩慢從容得,不過很快許倬云便恢復了那副淡定平和的模樣,注視著許青天。 許青天嘆了口氣道:“她說,你對她無情,她對你無意,何苦因著兒時戲言捆作一團,兩相煩擾?!?/br> 他問許倬云:“可是當真無情無意?!?/br> 許倬云退后一步,似乎笑了一下,但是他的笑隱在暗處,許青天看不真切,只聽見他道:“……是真的?!?/br> 感情之事勉強不得,許青天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如此,等你從福州回來,我便商定個時間同童兄說清楚?!?/br> 許倬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