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看到院里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幾十口子，耿致曄下意識停下，往左右看了看，是他家。耿致曄很是不安，慢慢靠近：“看什么呢？”

    劉桂花嚇了一跳：“走路沒聲？大白天嚇死個人?！?/br>
    “干嘛呢？”耿致曄又問。

    劉桂花很是稀罕地說：“接水啊。這壓水井真好用。雖然一點點壓有點慢，可是干凈啊。耿團長，這個井貴不貴？”

    耿致曄：“打了八個孔，第九個才打下去，壓水井管和壓井頭都是請漁民到岸上捎的，你覺著呢？”

    “我覺著得你半個月工資?！?/br>
    耿致曄搖頭：“沒那么多，但也不便宜。你也想打一個？我跟公社的書記說一聲，叫他安排——”

    “不用！”劉桂花慌忙阻止他說下去：“我家在你家后面，又不遠?！?/br>
    廖苗苗的聲音透過人群傳過來：“桂花姨，你的桶滿了?！?/br>
    劉桂花拿起扁擔挑起兩桶水，比以前少走一半的路，還不用擔心水桶掉井里。劉桂花心情好，掂量一下水桶笑著說：“小葉，改天去我家玩啊?！?/br>
    葉煩說好。耿致曄沒看到人，踮起腳看到葉煩在莊秋月和參謀長的愛人身后，也看到人群里面還有七八個桶：“這里的水跟井水一樣?！?/br>
    莊秋月：“井水哪有自己壓的干凈。我前兩天還以為打不成，沒想到昨天出水了?！?/br>
    大寶忍不住說：“爸爸，昨天的水是黃色的。mama使勁壓使勁壓，就變清澈了?！?/br>
    “你有沒有幫忙？”

    大寶：“我和meimei幫忙，mama不許?！?/br>
    “你還沒有壓水井高，帶著meimei過來，別在那邊礙事?！惫⒅聲险惺?，“煩煩，做飯了嗎？”

    葉煩搖頭：“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我打算過一會再做?！?/br>
    “我去吧?！惫⒅聲媳鸲?，沖大寶招手：“幫我燒火?！?/br>
    這幾天耿致曄不在家，大寶都被他媽按在灶前盯著柴火別掉了。一回生二回熟，大寶不怕燒火，不妨礙他到廚房就告狀，爸爸不在家，mama這不許那不許，可煩了。

    耿致曄：“不許你玩？”

    “玩給玩，可是，可是，mama就是煩！”

    耿致曄故意問：“因為她叫葉煩嗎？”

    大寶點頭。

    耿致曄失笑：“大寶，你說你跟你媽吵起來，我是向你還是幫她??？”

    第16章 糊弄學大師

    大寶想自閉：“不能幫我一次??？”

    耿致曄：“你媽為什么這不準那不準自己沒點數嗎？”

    大寶低頭看看短小到掉進廚房缸里都能淹死的自己, 不想理他爸，凈說些戳人心窩子的話。

    耿致曄放下二寶, 給她個板凳，叫她在大寶旁邊，然后把櫥柜里的菜拿出來。

    大寶提醒他案板底下水盆里有蟶子。

    “怎么又買蟶子？”耿致曄把盆端出來。

    大寶：“mama只會你教她的幾樣啊。我要長長的魚，mama不會做?！?/br>
    “帶魚嗎？煎著香。咱家快沒油了?！惫⒅聲舷胍幌脒€有什么魚，“明天買香螺和牡蠣，再買一條——”

    大寶：“鯽魚！”

    “刺多，你倆沒法吃?！?/br>
    “可是姥姥做過啊?！?/br>
    耿致曄：“冬天鯽魚肥，首都海鮮少, 你姥沒得選。還是買蝦吧。mama做過？”

    大寶氣哼哼說：“水煮的。mama說好吃。她做的當然好吃啦?！?/br>
    耿致曄想笑：“摸著你的小良心說蝦不好吃？”

    大寶以為不好吃，可奇了怪了, 清水煮一下都好吃：“爸爸，mama不會做菜啊?！?/br>
    耿致曄聽出他言外之意, 葉煩煩的廚藝還沒好到清水煮蝦也好吃的程度, “新鮮的食材不需要很多調料。就說爸爸離家前買的海鱸魚, 蒸的時候也沒放很多東西?！?/br>
    大寶困惑：“首都那么大, 食材不好嗎？”

    耿致曄：“這里的魚鱉蝦蟹從打撈上來到端上桌最快三個小時, 也許兩個小時。首都的海鮮兩三個小時還沒出天津衛?！?/br>
    大寶似懂非懂：“不是mama廚藝變好了？”

    耿致曄納悶：“mama廚藝好不好嗎？雖然爸爸是團長, 也是一名軍人，需要登艦巡邏，一走好幾天, mama不會做飯你們吃什么？”

    這么簡單的道理，大寶哪能不懂, “mama廚藝好, 尾巴翹上天?！?/br>
    耿致曄完全可以想象，葉煩小人得志的樣子趁機收拾耿大寶：“可以裝看不見, 該吃吃該喝喝。反正你媽又不敢叫你餓肚子?！?/br>
    “她敢！沒人管得了她，葉煩煩什么都敢！”大寶大聲說。

    耿致曄把洗干凈的蟶子撈出來：“除非你又陽奉陰違。否則你媽不敢。我了解她?！?/br>
    “我了解她！”

    耿致曄：“她是我媳婦，我倆認識七年了。七年前你在哪兒？”

    “我——”七年前大寶在奈何橋上排隊等投胎。大寶“我”不出來，“你幫mama欺負我！我要告訴姥姥，告訴姥爺，告訴爺爺奶奶，告訴小姑舅舅！”

    耿致曄把臟水倒桶里開始洗菜，“大寶，青菜好像不是在市場買的？”

    “不知道！”大寶看也沒看就說。

    小孩子心里有氣就該發泄出來，不然憋久了有可能跟父母生分。耿致曄不以為意地笑笑：“二寶，告訴爸爸?！?/br>
    “不許說！”

    耿致曄：“看來不是買的。誰送的？”參謀長的愛人是工人子弟不擅種菜。廖政委家的菜還沒長出來。從往這里增兵到現在四個月，家屬搬過來沒超過三個月，這么短的時間就把菜種出來的人不止勤勞，還得會種，“劉桂花同志啊?！?/br>
    大寶睜大眼睛捂住嘴巴。

    二寶一臉疑惑地看著哥哥，二寶沒說啊。

    耿致曄笑著問：“想知道爸爸怎么猜到的嗎？”

    大寶想知道，但是不想屈服。

    四歲的小不點，沒必要跟他上綱上線。耿致曄繼續說：“你媽剛到這里沒朋友，給她送菜的人屈指可數，應該就是等著壓水的那幾個。那幾人當中只有劉桂花隨軍前一直在農村。農村九成九的人都會種地?！?/br>
    大寶不服氣：“苗苗姐家有菜?！?/br>
    “還沒長大。這些菜去掉根有這么長，算上根得這么高?！惫⒅聲显诘厣媳葎澮幌?，“耿大寶，爸爸又給你上一課，你應該說什么？”

    耿大寶：“你是我爸爸，你，你——”

    “應該教你？”

    耿大寶點頭：“對！還有，舅舅說的，我忘了?！闭f出最后三個字很是懊惱。

    耿致曄：“有義務為你指點迷津？”

    大寶眼中一亮：“爸爸知道??？”

    “你舅懂的我都懂，他不懂的我也懂?！惫⒅聲显俅未蜷_櫥柜，“吃米飯還是吃面條？”

    大寶：“吃饅頭！”

    看來兒子真不喜歡米飯。耿致曄問：“煩煩有沒有做過蛋炒飯？”

    大寶二寶一起搖頭：“煩煩不會！”

    葉煩進來：“我什么不會？”

    大寶：“爸爸不教你，你會做豆腐魚嗎？”

    葉煩想把他的小嘴縫上，明明四歲，比四十歲的人還能叭叭。

    “我會織毛衣，你爸會嗎？”

    大寶搖頭：“爸爸沒說爸爸會啊?！?/br>
    葉煩心梗了一下：“耿致曄，你去醫院換個聽話的吧?！?/br>
    大寶一臉好奇地問：“我不是從垃圾堆里撿的??？”

    葉煩頓時氣得身體搖搖晃晃。耿致曄下意識扶她一把，葉煩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出手。耿致曄意識到她裝的，好氣又好笑：“站好?！?/br>
    “耿大寶不能要了?！?/br>
    耿致曄把饅頭拿出來：“我先問你，是不是又跟他胡說八道了？”

    大寶點頭：“爸爸，你不在家，mama天天騙我和meimei。昨天說我和二寶是，是垃圾堆里撿的。前天說火車站撿的。還說人家送給她的。mama，我想要個弟弟，你去撿個弟弟吧?！?/br>
    葉煩好煩啊。

    “耿大寶，說這么多不累嗎？”

    大寶不累，大寶渴了。但mama不許他自己倒水，他告訴爸爸他渴了。

    葉煩：“忍著！”

    “說什么呢？”耿致曄拉一下她，“把饅頭熱了?！睕_倆孩子招手，“跟我來?！?/br>
    大寶二寶跟去客廳。

    兩個暖瓶都在茶幾底下，耿致曄移到靠墻放的飯桌上：“煩煩，以后別把暖瓶放茶幾底下，容易踹倒?！?/br>
    “知道了?！币郧斑@種小事不需要葉煩cao心，“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耿致曄往四周看看：“平時仔細點，別叫大寶二寶碰到剪刀菜刀?！?/br>
    大寶：“我不碰！”

    二寶點頭：“割手！”

    耿致曄：“你倆都是好孩子。要不要放點奶粉？”

    大寶回屋打開他的小柜子抱一盒奶粉：“mama說不可以喝很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