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致曄往桶里兌兩瓢熱水和一瓢井水，拎到葉煩身邊：“用這里的水沖一下?！?/br>
    “我頭發太長，你幫我剪掉點吧。挑水洗頭太麻煩了?！?/br>
    耿致曄：“我挑?！?/br>
    “……”葉煩無奈地問：“你不在家呢？剪到肩膀可以扎住就行了。對了，有買頭發的嗎？”

    耿致曄：“……養不活你嗎？趕緊洗，別著涼?！钡轿堇锇彦佂肫芭杷⒏蓛?，拿著帶蓋的搪瓷盆，“大寶，二寶，跟爸爸一起去？”

    大寶：“遠不遠??？”

    耿致曄點頭，二寶伸手：“爸爸抱?！?/br>
    “……怎么這么機靈啊?！惫⒅聲暇彤斪约贺撝赜柧?。

    然而他沒想到回來得抱兩個胖娃娃。到家胳膊都酸了。葉煩見他揉胳膊：“大寶沒提醒你別逞強？”

    大寶捂著小臉，像惱羞成怒似的大聲叫嚷著：“不許說！”

    葉煩白了他一眼拿著衣服出去，院里只有兩根粗棍和一根晾衣繩，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又忘記這里沒壓水井，更沒有自來水。

    耿致曄出來把盆奪走：“明天我挑水洗?！?/br>
    葉煩頗心累：“耿團長，聽說過一句話嗎？人是活的！”

    耿致曄點頭：“知道，找人問過，這里的地質不好打井。真要打你得做好滿院窟窿的準備?！?/br>
    葉煩：“種菜省得翻地?！?/br>
    “既然決定了，我拉家具的時候找人問問，然后叫他們抽空過來看看？”

    葉煩有一點顧慮：“我聽不懂當地方言，你在吧？”

    “回來的早，我的假期還有幾天?！惫⒅聲习扬堊览揭贿?，沖葉煩伸出手，葉煩把錢遞給他，耿致曄沖她點一下頭就往外走。

    大寶很是稀奇：“mama怎么知道爸爸伸手要錢??？”

    “拉家具不給人錢？笨！”葉煩去廚房拎一桶水，到晾衣繩下洗衣服。

    大寶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里玩兒，拎著倆小板凳，跟二寶一左一右坐在mama對面，跟倆門神似的。

    葉煩：“怎么不跟新朋友玩兒去？”

    大寶趴在自己腿上，很不自然地說：“我不知道苗苗姐家在哪兒?！?/br>
    “不會問??？”

    “問誰呀？誰都不認識?！?/br>
    葉煩想笑但忍住了。要不是念他才四歲，非得說你耿大寶也有膽怯的一天。

    “在咱家東邊。你倆跟你爸買饅頭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姐弟三個在院里玩兒?！比~煩見他起來，“著什么急？坐下！人家要是正在寫作業呢？”

    大寶坐下，二寶見狀也乖乖坐下。

    葉煩：“可樂還剩幾瓶？”

    二寶伸出兩根手指：“哥哥一瓶，二寶一瓶?！闭f完又要求喝可樂。

    牙還沒長齊，葉煩哪敢叫她連著幾天喝可樂：“糖果呢？”

    大寶：“還有好多個。mama，爸爸答應給我買兩斤?！?/br>
    “你也答應不把今天的事告訴姥姥姥爺，你遵守了嗎？”

    大寶急眼：“二寶說的也怪我??？”

    “你不提醒二寶想不起來?！倍氝€沒記事，等到明年耿致曄休假她早忘了。葉煩不想同他廢話，“你講信用，我告訴你怎么做?！?/br>
    衣服都是今早穿的，還沒來得及臟，葉煩跟倆孩子說著話的工夫就把衣服晾繩上。

    “好吧，好吧?！贝髮氁桓薄白屇阋淮巍钡纳裆乘麐?，“可以說了嗎？”

    葉煩沖倆孩子招招手，大寶二寶起身，葉煩拎著兩個板凳走在前面，大寶二寶邁著小腿跟在后面跑，不仔細看跟遛小狗似的。

    葉煩把板凳靠墻放：“等著?！?/br>
    兄妹倆坐下等著。

    葉煩去她和耿致曄房里抓一把奶糖，粗略估計有二十個。葉煩拿五六個塞二寶的兩個褲兜里，然后往大寶兜里塞幾個，最后剩幾個，倆孩子一人倆：“大寶，到隔壁先問苗苗jiejie在不在家。如果有人告訴你在家，你問她要不要寫作業。她說要寫作業，你就說明天找她玩兒。如果不用寫作業，你和二寶跟她玩，請她吃糖?！?/br>
    大寶：“不請大弟和小妹嗎？”

    葉煩下意識想問什么大弟小妹，忽然想到之前廖苗苗來她家身后還有倆小孩：“她弟弟meimei??？請。如果她爸媽在家，你不可以小氣。他們是你爸的朋友，就像供銷社的主任是mama的朋友?！?/br>
    大寶點頭：“mama，什么時候去??？”

    “現在就可以。路上石頭多，你拉著meimei。如果她家院門關著，你問里面有沒有人。如果門開著，你到堂屋門口敲門，人家看見你你再進去。就算門開著也不可以直接進?！?/br>
    大寶遇到不懂的很聽話。他和二寶到隔壁，見院門開著下意識往自家方向看。葉煩在院里沖他抬抬手，大寶拉著meimei到房屋門口，客廳里沒人，大寶一邊敲門一邊問：“有人嗎？”

    廖政委的愛人莊秋月從房里出來，拿著針線盒鞋底，一時沒反應過來：“你們是……？”

    “我叫大寶，這是我meimei二寶。我爸爸是耿致曄，我mama叫葉煩?！?/br>
    莊秋月有印象：“我見過你倆，是早上，對吧？進來?！?/br>
    “苗苗姐在家嗎？”

    廖苗苗已經從房里出來。

    大寶按照mama教的先問她要不要寫作業。莊秋月沒見過這么小又這么會說的小孩，就說不著急。廖苗苗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媽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啊。

    大寶就問可不可以跟她玩。

    廖苗苗側身向臥室房門：“先過來，我還有一點作業，一會就好?！?/br>
    大寶伸出手請她吃糖，二寶學哥哥也要請她吃糖。大寶拿過meimei手里的糖給莊秋月和廖家姐弟三人一人一個。

    四人面面相覷，由廖苗苗開口問：“你們吃什么??？”

    大寶二寶一起拍褲兜。

    廖苗苗放心下來就帶他們進屋。

    莊秋月不禁咂舌，不愧是大地方來的小孩。

    島上事少，屁大點事都能引起人們關注，何況抱錯孩子這么大的事。莊秋月中午挑水，來回一路上碰到三個問她知不知道她家新鄰居葉煩其實姓陳。

    陳寬仁和趙茹萍干的事缺德，導致莊秋月對葉煩感官復雜。廖政委回來吃午飯，莊秋月說起這事問他怎么看。廖政委問她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閨女舍得送人嗎。莊秋月說陳家把陳小慧還回去了。廖政委和水泥的時候腦袋閑著沒事琢磨出點什么，就對妻子說憑葉家的條件，葉煩是個兒子陳家也舍得。

    不是葉煩賴在葉家不走，莊秋月對她的感官好了很多，又見大寶二寶這么懂事，她不由得想到一點，葉煩的工作可以讓給陳小慧，她這些年的見識學識誰都拿不走。

    所以葉煩本姓陳也是她期待的新鄰居。

    莊秋月到女兒臥室門口問：“大寶，你媽知道你和meimei來找苗苗嗎？”

    大寶點頭：“mama知道?！?/br>
    “你媽在家干嘛呢？”

    大寶：“我爸爸買家具，mama在家等爸爸?！?/br>
    莊秋月本想去隔壁看看要不要幫忙：“玩吧?！卑芽蛷d的兩扇門都打開，在客廳納鞋底。聽到隔壁有動靜，她勾頭看一眼，放下針線，去隔壁幫著抬家具。

    莊秋月本以為只有幾件，到跟前看到可以坐三個人的長椅：“耿團長，怎么做這么多？打算在這里過一輩子??？”

    “一年兩年也需要?！惫⒅聲贤窘嘲验L椅抬下來。

    莊秋月拿一把椅子，差點脫手：“這么重？”

    耿致曄：“實實在在的木頭打的。煩煩，你別碰，我拿下來你再拿?！蹦孟乱话岩巫舆f給她。

    莊秋月搬著椅子朝葉煩走去：“放哪里？”

    “客廳。先靠墻放，還有兩個柜子和櫥柜沒卸?！比~煩說：“我叫葉煩，嫂子可以叫我小葉?！?/br>
    莊秋月說出自己的名就說可以喊她嫂子，她比耿致曄大幾歲。

    葉煩見她說話拿椅子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很像上午幫她出頭的劉桂花，笑著喊一聲“嫂子”。

    莊秋月面上規規矩矩答應一聲，心里納悶陳家父母怎么想的，把這么俊的閨女給葉家。難道陳小慧長得跟天仙一樣嗎。

    這輩子還沒見過仙兒，莊秋月覺著不可能，一定是陳家老兩口的腦袋被驢踢了。

    看到耿致曄跟木匠抬著一米多高的衣柜進來，趕忙往北讓出路：“耿團長，不是做衣柜了？”

    “你說大衣柜？在我和煩煩房里。這是給大寶和二寶做的?！?/br>
    莊秋月：“倆孩子一人一個??？”

    耿致曄點頭：“東西分開放免得打架?！?/br>
    真講究！莊秋月朝倆孩子房里看去：“一張床??？”

    “二寶太小。過兩年給他們做上下鋪?！惫⒅聲洗蛩愫昧?，“要是還在這邊，二寶敢自己睡了再分房?！?/br>
    莊秋月想解釋她不是這個意思。她以為兩歲的小二寶跟父母睡。

    可是耿致曄和葉煩進進出出也沒空同她嘮嗑，莊秋月就在客廳幫著拿一下椅子，移一下板凳，開一下房門。

    有人幫忙，幾分鐘就把家具放好。

    莊秋月對首都來的葉煩好奇，又不知跟人聊什么，就問葉煩要不要菜籽。

    葉煩被問住，莊秋月意識到失言，土灶都沒用過的大小姐哪會種菜。莊明月忙說：“我——”

    耿致曄打斷：“這個時節嫂子家還有菜籽？”

    “有?！鼻f秋月看著葉煩回答，就像問她要不要。葉煩笑著說：“麻煩嫂子給我們拿一點?！?/br>
    這么給她面子，莊秋月心里舒坦，立刻回家拿菜籽。耿致曄趕忙說：“嫂子，還有鋤頭?！比缓蟮吐晢柸~煩：“會用吧？”

    葉煩春秋兩季都幫陶春蘭翻地：“我家院里那些地都是我刨的。也不知道陳小慧知不知道幫她翻地。陶春蘭同志的腰不好?！?/br>
    “她在農村七年，還用你說？別瞎cao心?！?/br>
    陳小慧給葉煩的印象不懂事，臨行前那番話讓葉煩確定她缺心眼。缺心眼的人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會不等于眼里有活啊?！比~煩不禁說。

    耿致曄：“改天我給岳母發個電報。她看到電報想到你，要是對陳小慧有什么不滿，肯定忍不住給你寫信?！?/br>
    誰都沒想到，耿致曄回到部隊一周，安排好訓練巡邏等任務，可以放心地回家吃頓晚飯，結果半道上碰到郵遞員，給他一封信。

    耿致曄看到寄信人就想把信撕了?？上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