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的視線在滑過戈禮的時候,略作停留,卻沒做出任何舉動,目光落在眾人之間。 扶曄低聲道: “你們想要看看這封信嗎?在我看來,不讀是一種更好的選擇。當然,如果你們選擇看它,我也不會阻止?!?/br> “不過,我今晚需要去一個地方,這件事,想必你們已經理解了?!?/br> 他轉過頭,對戈禮道:“將殿內的地圖拿來?!?/br> 幾名士兵提著水桶,呆愣了一瞬,先是一個箭步沖出去,潑了三名教徒一身的冷水,然后放下桶就跑了回來,將扶曄手中的羊皮紙搶來。 在一人讀出信上內容后,神殿內一瞬間寂靜無聲。 岑靳鐵黑著臉色,手指將劍柄握得咯吱作響,生硬吼道: “這是赤·裸裸的陷阱!” 扶曄接過戈禮手中的地圖,抬眸,平淡道: “你覺得那些人沒有被綁架走,或是,這一切并非是鋼澤公國的間諜所為?” 他又搖搖頭,自己回答道: “這不重要,你看到了神殿內的景象,和平已經不復存在,那群人即便現在沒有對俘虜動手,也只差一個契機而已?!?/br> 倉庫外,幾桶冷水沖下去,有一名教徒,終于幽幽轉醒,眼神尚且迷離,卻在聽到岑靳腰間鐵劍的輕微撞擊聲后,猛然間一聲大叫向后撞去。 他的脊背撞上了墻面,吃痛彎下腰來,才后知后覺感到了后·頸的陣陣疼痛。 岑靳蹲下身來,目光直直地盯著那名清醒的教徒,問道: “發生了什么?你們為什么會被關到倉庫?” 那名教徒緩過神來,目光從神殿中其他幾人身上掃過,又看清了岑靳身前,白海公國軍部的徽章,才緩緩道: “執政官手下的那些衛兵里,混了jian細,他們一進殿內,就把守在門口的我們敲暈了?!?/br> “其他人,其他人沒事吧?” 所有人寂靜無聲,沒有回答。 扶曄從桌案后站起身來,收起地圖,將眾人聚集到一處,就那名教徒做出的描述、和殿內各處留下的線索痕跡,說了他的推測。 不論那些“jian細”,是和執政官等人有關的,還是單純換上了執政官衛兵的衣著,這都說明,白海公國都城內,已經不再是完全安全的了。 扶曄對岑靳交代了一些自己后續的安排,甚至就連海神教的其他成員,都托付給了岑靳。 如果意外發生,岑靳可以憑借一封,扶曄剛剛手寫蓋章的密信,代為行使國師的一部分權力。 他已經將一切安置好了,就連和人魚族的協同作戰計劃,都已經交流妥當了。 將那三名剛剛轉醒的教徒,交由戈禮照顧后,扶曄看向窗外的夜空,迷霧繚繞,透著一絲風雨欲來的潮濕黏膩。 他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回頭問了一聲: “能借走那匹軍馬嗎?” 岑靳愣神,聲音中終于帶上了一絲茫然,質問道: “你明白,如果你不能回來的后果嗎?” 扶曄披上斗篷,回答道: “我明白,他們回不來的后果,是白海公國在此戰中無法承受的。大長老、數名醫術精湛的長老兼醫務官,如果他們死在今夜,那么現有的海神教組織會崩塌,你的士兵會失去后援和醫治?!?/br> “而我也不是去赴死的,我會將他們安全帶回?!?/br> 岑靳將牙關咬得極緊,才阻止了自己一拳錘在圓柱之上。 他是絕對不會去當這種,明知死路一條,還不知回頭的傻瓜的。那群惡徒一定在嘲笑著,好人永遠是那么好騙,惡人總是屢戰屢勝。 他的劍是為了斬斷罪惡而揮舞的,如果是為了將魑魅魍魎碾碎,那么他不惜變成更為殘酷的惡鬼。 神殿大門打開,狂風卷入,一人一馬奔馳而出。 岑靳看著漆黑的天空,將殿門緩緩關起。 回頭,神殿之中,一片靜悄悄的寂靜,幾名手下士兵低頭在一旁聽命,那名戈禮,正俯身替一名傷者敷布巾。 岑靳低低冷笑了聲,指尖搭在劍柄之上,慢悠悠向前走去,在戈禮的面前寸許之處站定,伸出另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猛然抓住了對方的下頷。 沾染了無數血腥的那雙眼睛,平靜如死水地,望著戈禮恐懼顫抖的眼瞳。 “告訴我,是誰讓你把國師引過來的,那個人對你如何?” 岑靳右手刷地抬起,手起劍落,血跡甩落在地,掉在地上的,還有一只成年男性的左耳。 他左手穩穩地,抓著劇烈尖叫的戈禮的下頷,繼續低語道: “那個人,有我對你這樣好嗎?” 狂風呼號。 漆黑的荒野小徑之間,扶曄回過頭去,似乎聽到一片模糊的嗚咽聲。 可再定睛看去,來路上空空蕩蕩,他早已離開了白海都城的邊界,就連神殿的尖塔,也被連綿的城墻掩過,再也看不到了。 他扯緊了斗篷的兜帽,如一抹黑色的鬼魅,騎著馬匹繼續向前趕去。 身側不遠處,是沉于濃霧之中的海面。 忽然,扶曄腦海之中,機械音猛然響起警報聲,歐米茄的聲音平靜傳來: 【先生,就在剛才,繞路停滯已久的鋼澤軍船,忽然全船隊進入沖刺階段,筆直前進方向為白海都城?!?/br> 【預計明晨之前,全船隊,會到達防線臨界點的海域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