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著迷 第64節
譬如監視紀淮周的保鏢,除了那幾個心腹,一直都在調動,以免為他所用。 的確如此,人性的本質是滿足欲望,貪嗔癡,財權色,人是世界上最容易被控制的動物,施對了謀略,就能為你所用。 人性和人品,無疑是前者可信。 因為真情可貴。 表面紀淮周在復雜的家族關系中周旋,聊以服眾,事實上,這四年是他和老東西的暗中較量。 四年前在英國,紀世遠的書房,他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強迫他斷了再見那個小姑娘的念想。 他拄那根虎頭金拐,毋庸置疑:“人越是往上走,越是不能有感情,哪怕是枕邊人?!?/br> “這個世界上,最深的感情是利益!” 紀淮周沒怒,反倒是笑了。 那時他想到了周故棠和紀淮崇,和遙遠的那兩年,回過頭再看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看他把自己僅擁有的那么一點真情也親手葬送,紀淮周只覺得。 他真是可憐。 在英國的土地待久了,他這個華裔父親,都忘了老祖宗的東西。 兵法里講,若要一招成定局,必先暗中布局。 他會把老東西自己的手段奉還給他。 “躲躲藏藏,才是欲蓋彌彰?!奔o淮周不以為意,一邊摘著腕表,一邊向浴室走去。 陳家宿笑著聳了下肩,轉身離開。 沒什么不放心的,他可能置身自己于水火,但不會讓meimei掉一根頭發絲。 紀淮周到客臥的浴室沖了個澡,隨意攏上浴袍,取了件自己的襯衫,去到許織夏休息的主臥,放到床頭。 她睡醒肯定要出一身汗,但這里沒有女孩子的衣服。 紀淮周沒回客臥,而是去了客廳,人往沙發一仰,靠躺下去,守在她房門口。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不再烏黑,藍得像翻倒過來的海底,再過那么幾十分鐘,天就要蒙蒙亮了。 紀淮周闔上眼。 臨睡前的思緒總是不由己,大腦皮層自動映射記憶,他止不住地回想著小姑娘嘴唇壓下的那瞬間,他唇角感受到的guntang溫度,和帶著回彈感的柔軟。 他擰起眉頭,情緒不自覺隱忍進眉間。 可又因此陷入白熊效應,越是刻意不去想,就越會想。 于是那套輕熟的蕾絲邊貼身內衣,也隨之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困憊席卷而上,他無知覺睡過去,但大腦潛意識還處于活躍狀態,渙散的思緒在夢里一發不可收拾。 酒店貴賓間,為她的成人禮,他一改往日,特意穿了套正式的深色西服。 他搭著腿,靠坐在紅絲絨沙發。 隔斷簾倏地拉開,他抬眼,看到了更衣間里的人。 她的小禮服是套一字領蓬蓬裙,胳膊和肩頸白皙,透著淡淡粉暈,微卷的長發別在耳后,露出巴掌大的鵝蛋臉。 不確定是化妝的原因,還是她真的在那個瞬間長大了,她褪去了很多稚氣未脫的痕跡,流轉的眉眼里,有幾絲青澀的嬌媚。 “哥哥?!彼种改笞∪箶[,拎起些,裙下一雙小高跟,腕帶纏上她細白足腕,但鞋扣松著。 暫時不適應高跟鞋,她身形輕晃地走過來:“哥哥我鞋子扣不上——” 話落她腳踝一扭,沒站穩,驚呼著撲向他。 他背部立刻離開沙發,用自己的身體去接她,卻又被她壓落的沖勁帶著撞倒,背部驀地陷回進沙發里。 她的臉跌進他的頸窩,雙手扶上他的肩膀,抬回起頭時,距離太近,唇珠不小心擦過他的唇角。 他一僵,呼吸變得急促,需要更強的忍耐力去壓抑,導致胸腔的窒息。 血液涌著情緒,在對視間湍急。 她手指抵在他身前,把他內搭的黑色絲質襯衫捏出一層褶皺,輕聲問:“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斂下眼睫,壓住了那一秒的閃爍,聽見她說:“我已經長大了?!?/br> 冗長一段安靜過去,他始終閉口不言。 或許是被他的冷漠刺激到,她又悶悶追問:“哥哥為什么不說話?” 他目光定在她的唇畔。 她的唇形小而飽滿,當時涂了豆沙玫瑰色的唇紅,湊得很近,在眼前一開一合。 頭緒空茫茫,道德感被她的失落和委屈牽扯住,朝逆反的方向猛地一拽,再不由他控制。 “哥哥……” 他在這一聲里,臉突然往前,電光火石間,含了下面前那張水潤柔軟的唇。 退開半寸,去看她眼里的驚愣和無措。 凸起的喉結一動,他手掌握住她后頸,臉重新壓過去,在她睫毛撲簌下,含住她的下唇,吮一下松開,再吮得更深,逐漸用力和迫切。 有一雙手帶著很輕的重量,落到他肩頭。 紀淮周猛然間睜開眼,濕漉迷亂的畫面一剎那熄滅,但近在眼前的,還是那張小小的鵝蛋臉。 她的眼神光清澈見底,雙唇飽滿,退了燒,唇上又有了幾分血色。 手上捏著條毛毯,正蓋到他肩上。 “哥哥做噩夢了嗎?”許織夏眼里是清白的擔憂。 她醒后換掉了黏糊的衣裳,一出臥室就看到他睡在沙發,就想給他蓋條被子,沒想到他睡得這么淺,一點動靜就驚醒了。 紀淮周胸腔的呼吸漫長起伏。 開眼閉眼都是她的臉,夢和現實猝不及防被攪亂在一起,失神好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 她身上還是自己的短褲,但上衣換了,穿著他留在床頭柜的襯衫,扣子扣到頂了,領口依然略顯寬大,側歪著,隱約露出點鎖骨。 無法代謝掉的情緒在夢中作祟,夢斷了,但夢里的惡果實實在在結成了現實中的卑劣和骯臟。 紀淮周心臟在震,面上平靜,但表情怪異。 他回避開她直愣愣的視線,坐起身,毛毯滑下去,睡袍松松垮垮,深凹的肌理線自上而下,一路縱橫向勁瘦腰腹。 他不自在地把睡袍領子攏嚴。 “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br> 語氣嚴肅,但偽裝的痕跡很重,說完他自己蹙了眉。 去他媽的清夢。 許織夏望一眼落地窗,再望回來,老實巴交地說:“天亮了?!?/br> “……”紀淮周不由看向她。 她的眼神清透又干凈,明晃晃的如一杯白開水,愈發突顯得他的心思不干凈了,居然夢到對meimei做那種污穢的事情。 他一定是瘋了。 第34章 月下西樓 【我學著和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告別,比如港大宿舍樓下,那幾棵不合時宜的海棠樹。 和那個走進過我心里的人。 ——周楚今】 - 只是眼神的對視,都如有芒刺在心。 那雙自幼便盛著一泓清泉的眼睛,仿佛看破他的虛偽,一眼窺見了他內心的陰暗面。 幾個鐘頭前,他還在對陳家宿說,躲躲藏藏,才是欲蓋彌彰,現在他已完全忘了自己的話。 紀淮周不自然地闔上眼,后頸仰到沙發背,掩住了那副欲望盡顯的狼狽丑態。 他鼻腔逸出一聲略顯煩躁的氣息。 許織夏不得而知。 從前他們一同在行舟上學,他就總是賴床,帶著那絲唯獨不對她發作的起床氣懶哼。 多夢易醒,他肯定是太累了。 許織夏蹲下去,撿起滑落的毛毯蓋回到他身上:“哥哥,夢境都是人潛意識里隱藏的欲望?!?/br> 她話里的語氣一清二白。 紀淮周眉心忽跳,沉聲:“胡說八道?!?/br> “真的?!痹S織夏右腿膝蓋壓上沙發,在他旁邊,面向著他側坐下:“談近學長講的?!?/br> 紀淮周抿唇,不作回應。 許織夏瞧著他的臉。 他合著眼,漆黑的眼睫覆著下眼瞼,他的睫毛要比尋常男生的長,骨子冷硬,但面相唇紅齒白,和少年時一樣,并沒有過分的陽剛。 許織夏突然間找回幾分在棠里鎮的感覺。 她在開放堂屋寫作業,他躺在書院天井下的搖椅里假寐。 習慣的牽引,許織夏不由跟他匯報新學到的知識,乖乖告訴他:“我前幾天剛聽了堂關于夢境的實訓課,弗洛伊德認為,夢分為顯性夢境和隱性夢境,隱性夢境是潛意識隱藏起來的欲望,顯性夢境在醒后能回憶起來,是隱性夢境的偽裝?!?/br> 她歪過腦袋,思索著說:“比如現實中你沒有得到某樣想要的東西,欲望一旦壓抑扭曲,可能你就會在夢里得償所愿,這是顯性夢境在反映你內心深處的渴望?!?/br> 昨夜剛高燒過,許織夏的聲音還沒有正常時的清脆,虛虛的,卻又一本正經,頭頭是道,像一根輕柔的羽毛在紀淮周的耳朵里撓動。 “所以你盡量不要壓抑自己?!?/br> 許織夏不知道彼此空白的這四年,他是怎么過的,真如外界傳的風流浮浪,還是另有隱情,都不重要,她只知道他眉眼間有著明顯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