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萬人嫌
閉塞的電梯內漂浮著逼近凝固的尷尬寂靜,劉知溪將腦袋埋得很低,呼吸小心翼翼,連口水都不敢咽下。 她恨不得自己現在便化為無形的空氣,將自己的存在感化為零。 在此兒狹窄的空間里,男人身上散發低壓不悅的氣息同一被放大,烏壓壓地壓向她,把她逼進角落。 此時此刻她只能祈求電梯向上運行的速度能夠快一些,不然她快被沉重低壓的氣息吞得尸骨無存。 劉知溪如坐針氈般眼盯著電梯升到自己公司所在的樓層,頓時暗自長舒一口氣,默默地等待陳望涯走出去后才慢慢邁開步子從電梯里挪出自己的身體。 走出電梯后順手摘下了墨鏡,埋著腦袋往自己的工位上鉆。 可是屁股都沒坐熱,陳望涯身邊的男助理便立馬端著一杯剛泡好的咖啡放在她的桌面上,用一副命令的語氣要求她:“把這杯咖啡送到陳總的辦公室里,小心點,別弄撒了?!?/br> 聞言,她撥弄整理頭發的手霎時間一頓,“可是...這不是你的工作嗎,為什么叫我來做?明明你連咖啡都泡好了,自己送進去不就好了嘛?!?/br> 干嘛多此一舉要求她來送... 后半句話她沒敢直說,畢竟自己打從進公司后和公司里的老員工說話都沒什么底氣,更何況面對身為陳望涯身邊較有資歷的男助理。 張趁斜乜了她一眼,目光里夾帶著些許不屑和蔑視:“我還有其他工作要做,可不像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閑的,干啥啥不會,現在叫你送一杯咖啡都不情愿了?” 他冷哼了聲,又說道:“還干坐在這里干什么?要我親自教你咖啡怎么端嗎?” 劉知溪的視線落在桌面上用瓷杯盛好的咖啡,盡管內心郁悶至極,但只能選擇忍氣吞聲,手朝咖啡杯伸去,手指攥緊杯柄,指腹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聲音悶悶的從雙唇之中傳出:“我送?!?/br> “動作麻溜點兒,別讓陳總等急了?!睆埑脴O其不耐煩的拋下這句話后迅速走開。 劉知溪端著咖啡杯朝陳望涯的辦公室走去。 自從入職以來,她踏進陳望涯辦公室的次數屈指可數,原因有兩個——第一是沒什么工作需要她的,上班的八個小時里她大多都待在自己的工位上用電腦玩植物大戰僵尸,第二個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陳望涯并不喜歡她進入他的辦公室里。 也許是覺得她很礙眼。 她滿心的忐忑不安捧著咖啡站立于辦公室門口,試圖平復緊張的心情,須臾,才抬起發涼顫抖的手扣響辦公室門。 可還來得及開口表明自己的身份,辦公室內的男人快一步張口叫了聲請進。 男人清朗響亮的嗓音從屋內傳出,劉知溪微微張開的雙唇聞之而闔。 隨即推開門緩緩走進屋內。 陳望涯并沒有抬頭察看,認真地審視著手里的文件,時不時提筆標記,走流程般自然的開口:“咖啡放桌上?!?/br> 劉知溪正想就著他的話悶聲不說話快速放下咖啡就離開,哪知道將咖啡放在桌上時陳望涯無意間余光撇到了捧著咖啡杯上的手,和平日里給他送咖啡的張趁不太相像,眼前的手指更為纖細,很明顯是一雙女人的手。 閱覽文件的動作一滯,思考片刻后眉頭微微蹙起,在她放置好咖啡抽離出手的那一刻他揚起了腦袋,入眼的是眼皮發腫的劉知溪。 只一眼,剎那間,厭惡和嫌棄rou眼可見地在他臉上化開。 劉知溪被他毫不遮擋的厭棄給嚇到了,濃烈的嫌棄如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刺進她的胸口,她連忙低下頭,絞起十指啟唇:“陳、陳總,咖啡給您放在桌上了,您要是沒什么事交代那我先走了?!?/br> 他黑沉著臉,死死盯住眼前的人,話里話外是止不住的厭惡:“誰讓你幫我泡咖啡了?我不是說了嗎,公司里所有我的私人物品你都沒資格碰,你是聽不懂嗎?” 他是說過這句話,而且還是在她剛入職的第一天當她的面警告的。 可是現在咖啡并不是出自于她手,她頂多是個跑腿的。 “陳總,咖啡不是我泡的,是張助理泡的,他有工作要忙,我只是幫忙給您送來的...”她的腦袋低垂,壓根不敢抬頭對上男人的逼問,解釋的話語怯懦,任誰聽都不像是在理的主兒。 她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解釋清楚陳望涯自然會放過她,畢竟送咖啡這件小事有什么好抓著不放的。 但事實上,討厭一個人是不會傾聽對方的解釋的,哪怕她在理,在陳望涯心里只剩下一種情緒——厭惡、惡心。 他冷笑著,話語中攜帶著一絲咬牙切齒:“你別以為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為自己開脫,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最好識趣點找準自己的定位?!?/br> 劉知溪半截身體都涼了。 她知道陳望涯討厭她,可是她除了走后門進來以外從未得罪過他什么,甚至在此之前他們兩個從未見過,他又為什么會對她露出如此大的嫌棄。 她愣了須臾,囁嚅雙唇,顫顫巍巍的問道:“陳總,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為什么你要帶這么大的偏見看待我,我是靠云先生得來了這份工作,可是我也從未損害你的什么利益,你要是不愿接納我你大可在我入職那天挑明,你身為公司的老板決定一個小小秘書的去留不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嗎?可是你沒有拒絕?,F在我入職了,你反倒無比的抗拒,可是我只是一個小秘書,你才是公司的老板?!?/br> 見狀,陳望涯將手中的鋼筆往桌上一甩,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仰著身體望著桌前垂著腦袋抗爭的女人。 不屑的嘲諷聲從鼻腔中輕哼,輕飄飄地刺進她的耳中,劉知溪身軀隨之猛地一顫,雙腿開始發軟。 陳望涯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在心里給她多扣了幾個“沒品味”“粗鄙”“平庸”的帽子,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盡是上位者的鄙夷和傲慢。 “你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認為我會把你看在眼里。不是所有人都是云臻則,我現在留你在公司也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少得寸進尺挑戰我的底線。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像他那樣著了你的道,也不瞧瞧你全身上下有那個地方是及格的,他能看上你純屬是日子閑得慌。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我嫌臟?!?/br> 陳望涯最后一句話反復在她腦海里回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的辦公室的。 劉知溪失魂落魄的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就連手機蹦出一條新發來的短信也沒注意到。 現在她總算明白了,陳望涯對她的嫌棄不單單是因為她靠云臻則走后門得到一份工作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他認為她是個妓女。 他嫌棄她身體臟。 可是她不是妓女,身體也不臟,她沒有不干凈的性病,至今為此只和云臻則做過。 但是哪怕她和好幾個男人上過床又怎樣,她的身體也不臟。 和男人上床就算臟嗎? 那只能說臟的是他們男人罷了。 她不太懂,這些男人為什么一邊饑渴的渴望和女人上床,一邊又用“處女情節”審判她的身體。 她是靠身體從云臻則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也是她應得的,不然她憑什么平白無故的和他睡。 陳望涯想讓她離開, 這下她還真不樂意隨他的愿了,只要一天她還和云臻則在一起,她就多一天待在他的公司里,故意“礙他的眼”。反正她都入職了,能多拿一分錢的好事她才不愿主動放開,陳望涯想要辭退她,那也要等到他不用“看在云臻則的面子上”的那一天再說。 劉知溪把自己安慰好,捧起自己的水杯往公司的茶水間走去,為自己泡了杯咖啡,小抿一口下肚,垂眸間竟瞥到茶水間里的垃圾桶中竟靜靜躺著前不久她幫忙送進陳望涯辦公室內的咖啡杯,身子頓時一頓,半晌,扯出一抹勉強苦澀的微笑。 看來陳望涯嫌棄她已經成為生理性的嫌棄了。 竟然真把她碰過的東西都給扔了。 那他最好在她離職后把整個公司的設備都給換了,畢竟公司的大部分東西她都觸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