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生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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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若能互幫互助,不愁度過難關。 他祖父這一提,白家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昨晚祖父做壽,兩家長輩本想正式向他和白莉蕓通通氣,不料他不打招呼就帶回來一個聞亭麗。 他當場在書房頂撞起了祖父和父親,祖父氣得胸痛發作,他不得已先服軟。 本想緩一緩再說,不料祖父又聽說了聞亭麗母親的事,這下反對得更激烈了,連夜叫律師到家里來擬協議:假如喬杏初不馬上跟白莉蕓結婚,他不但會即刻剝奪喬杏初的繼承權,而且以后長房的所有人都休想從他這里繼承半個子兒,令他們即刻從喬家搬出去,日后休想再插手廠里的事務。 為著父親投資失敗的事,二房和三房的長輩早對他們長房暗生不滿了,平時沒少在祖父面前挑撥是非,這次不過是一并發作出來。 母親又驚又怕,把他拽到一旁:“看見了嗎?為著一個聞亭麗,你非要把你父親逼死才算完是不是?還有你meimei,你要是連累她也分不到家產,你這做哥哥的愧不愧?!” 聞亭麗聽到現在,心已涼了半截,喬杏初低頭說完這番話,坐在那兒惘惘地出著神,倘若只是剝奪他的繼承權,他會毫不猶豫離開喬家,但他怎么忍心連累父母和meimei?想到此,他決絕地抹了把臉,霍然起身,走到聞亭麗面前。 “所以,你今天是來跟我告別的?”聞亭麗白著臉發問。 喬杏初異常眷戀地望著聞亭麗,心里好似有萬箭穿過,他迅速拿定了主意,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半跪在她面前說:“亭麗,請你給我一年的時間好不好?我不愛白莉蕓,這場婚姻不過是一樁利益交換,等到兩家危機渡過了,我就跟她離婚,我已經用朋友的名義在香港開了兩家紅酒廠,一年之后足夠我自立門戶了,到時候我就跟白莉蕓辦理離婚手續,帶你到香港去,我們在香港舉辦婚禮?!?/br> 聞亭麗望著喬杏初手中的文書,那是一份公司注冊書,廠址在香港九龍,公司法人正是喬杏初,她腦子一片混亂,難以置信地看著喬杏初:“你是說先跟白莉蕓結婚,讓我……等你?” 喬杏初低下頭,啞聲說:“眼下沒有更好的法子?!?/br> “白莉蕓知道你的計劃嗎?”聞亭麗呆呆地問,“她知不知道你打算一年后跟她離婚?” 喬杏初沒吭聲。 看來是不知道了。聞亭麗依舊呆望著喬杏初,目光卻瞬間就變了,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 喬杏初被那目光刺痛:“亭麗,你別這樣看著我,她也未必愛我,白家危機重重,只有跟喬家聯姻才能讓兩家放下顧慮合作,白莉蕓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br>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跟她說你的計劃?”聞亭麗回想昨夜白莉蕓看喬杏初的目光,恍悟似地點點頭,“你也知道她對你有好感是嗎?這婚姻對你來說或許只是一場交易,但對她來說分明還有別的意義,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對她一點也不公平,再說……” 她悲哀又諷刺地說:“我又算什么?你已經成了家,卻要我跟你保持戀愛關系,這是要我做你的情婦嗎?” “你這話是在作踐你自己!” “到底誰在作踐我?”聞亭麗迅速地、滔滔不絕地往下說,“你成了白莉蕓的丈夫,我成了見不得光的那個,往后我只能在角落里看著你們,我和你的每一次約會都違背倫理,萬一不小心被人撞見了,我會背負什么樣的罵名你知不知道?” 喬杏初打斷她:“可是我還有別的法子嗎!” 聞亭麗驚愕地一頓。 “我答應你,這一年我不會跟你私底下見面,就委屈你一年,就一年!一年之后我和你便是合理合法的了。你算不上插足,我也沒有背叛我的妻子?!?/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聞亭麗一直噙著眼淚拼命搖頭。哪怕他直接跟她提分手,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和失望。 這就是背叛!無論你出于什么目的娶了白莉蕓,你的心里都應該從此只有她,你只想著一年后自己可以抽身,可曾想過提出離婚會對白莉蕓造成什么樣的傷害?萬一這期間她懷了孕,你是不是打算連你的孩子也不要?再或者,假如你終究舍不下自己的家庭,是不是打算跑來叫我不要再等你?喬杏初,你好自私,你從頭到尾只考慮你自己!” 喬杏初面色難看起來:“亭麗?!?/br> 聞亭麗毫不猶豫把自己的胳膊從他的手里抽出來。 “你走吧!我永遠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去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人,你我緣分斷了!” 她斷然背過身去。 喬杏初定定看著聞亭麗。 第5章 屋子里太靜,雙方的氣息肆無忌憚地交流著,聞亭麗因為面向窗戶站著,能夠清楚地看見喬杏初映在玻璃上的臉龐,他的樣子有些難堪,還有些慍惱。 “亭麗!” 聞亭麗不肯回頭。話說到這份上,談話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喬杏初抬手想觸一觸聞亭麗,自尊心又逼他收回了手,他難過地看著她:“你一定要這樣曲解我的意思嗎?” 聞亭麗還是不吭聲,無論喬杏初怎樣粉飾自己的用意,到頭來傷害的都是她和白莉蕓兩個。 此時此刻,她心中對他只有失望。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喬杏初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好,我不勉強你?!?/br> 他頓了頓,轉身朝外走去,步子邁得很大,帶著負氣的意味。 聞亭麗始終沒有回頭,聽見他下樓而去,腳步聲漸行漸遠,終于忍不住撲到床上,把頭深深埋進被褥里,奇怪眼眶里干干的,連哭的沖動都沒有。 不一會,樓梯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聞德生火急火燎上樓來了,進屋后看到女兒消沉的樣子,一屁股坐到身旁的凳子上:“后悔了?” 很顯然,剛才他一直在樓下偷聽女兒和喬杏初的對話,并且他也不打算在女兒面前掩飾這一點。 聞亭麗氣得轉頭瞪父親一眼。 聞德生卻自顧自一拍手:“不后悔就好!剛才爹真怕你一時糊涂答應了他。這個喬杏初,叫我說什么好。喬家人那樣強勢,白家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燈,這婚一旦結了,哪有說離就離的道理?你若真答應等他,便會年復一年地白耗下去,拖到最后,最好的結局是稀里糊涂給喬杏初做小老婆,真到了那一步,你這一生就算是完了!早斷了也好,有句話叫什么來著,‘日久見人心’,平日里千好萬好,遇事才能看清一個人骨子里如何,好孩子,你也別灰心。憑你這好模樣,還愁日后遇不上好男人?” 聞亭麗聽得心煩意亂,都這時候了還“男人”“男人”的。 “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 聞德生本來還有一肚子的話要絮叨,見狀,只好擺擺手:“好好,我先回屋去了。昨晚爹也是一整夜沒睡,你別睡過頭了,爹只給你請了一上午的假?!?/br> 聞德生一走,聞亭麗就睜開眼望著天花板。眼下最讓她難過的不是與喬杏初分手這件事,而是對于自己未來的擔憂。 當初母親掏出家里的大半積蓄送她去秀德女子中學讀書,無非是聽說那里的學生都是達官貴人的千金,在母親有限的認知里,嫁給品行上佳的有錢人,是當今社會一個女子最好的出路,而在秀德讀書,就意味著女兒有機會認識好人家的男兒。 事實上,聞亭麗所住的衖堂里還有許多她父親和母親這樣的夫妻,他們困在這狹窄的一方天地中,日日為一些瑣碎的事情吵嘴。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聞亭麗老早就明白何為“貧賤夫妻百事哀”。 所以她進學校后并未醉心功課,而是把更多的心思用在發展才藝和結交家境好的同學上。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她如愿以償認識了富家公子喬杏初,可那樣如何?高門大戶自有高門大戶的盤算,即便母親沒做過妓女,他們也絕不可能同意她進門。 聞亭麗越想越清醒,干脆下床翻起書包來。 眼看八月就要畢業,倘若不繼續念大學,以她的學歷只在洋行找到一個打字員之類的工作,每月薪水只有幾塊大洋,維持她自己一個人的開銷都有些吃力,要想在社會上謀個好差事,最起碼也要先考上大學再說。 只恨她過去沒怎么把心思用在功課上,尤其是認識喬杏初之后,就更加有恃無恐了。如今想來,當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她居然傻到把自己的將來寄托到另一個人身上。 翻了半天報紙,好不容易翻到了今年滬上各大學校的招生簡章,一看直嘆氣,凡是名氣響一點的學校,招生條件無有不苛責的。 中午小桃子回來找jiejie,一進屋就看到聞亭麗坐在書桌前埋頭用功。小桃子詫異地“呀”了一聲。跑進來踮腳沖桌上左看右看,看清是書本沒錯,不禁再“呀”一聲。 聞亭麗沒忍住噗呲笑起來,周嫂也在門口嘖嘖稱奇:“大小姐,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 聞亭麗把小桃子抱到自己膝蓋上,沒好氣地說:“怎么,我就不能偶爾用用功嗎?” 小桃子在聞亭麗的懷里坐了一會,很快就不老實了,一會兒在課本上點來點去,一會兒捉著聞亭麗的手不放。 聞亭麗一概不理,只皺著眉頭用功,忽聽樓下傳來吵架聲,是聞德生的聲音,吵得還挺兇。 聞亭麗心想,父親上午一直在樓上睡覺,這會又能跟誰吵起來?該不是邱大鵬來了?忙讓周嫂把小桃子帶回屋里,自己怒氣沖沖跑下樓去,誰知來的不是邱氏父子,而是房東劉良才。 桌上一盞茶還在冒熱氣,劉良才翹著二郎腿坐在柜臺前的椅子上。 父親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劉老板,當初我租這房子就是用來開洋服店的,契約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怎能說不租就不租了?店里東西這樣多,你叫我們連夜搬到哪兒去?” “別急嘛聞老弟?!眲⒘疾怕龡l斯理地喝了口茶。 聞亭麗近前笑道:“怎么,劉伯伯不肯租我們房子了么??” “咦,亭麗上午沒上學???”劉良才換了一張笑臉,“劉伯伯也是沒法子,要怪就怪我老婆的娘家兄弟,前一陣突然辭了家鄉的活計帶著老婆孩子來投奔我們,眼下都擠在我們那房子里,我老婆意思是把這邊的房子收回去給他們住,順便讓她弟弟做點小生意。本來我是絕不同意的,架不住我老婆天天跟我吵?!?/br> 可是合同上寫的租期是三年,提前解約勢必要陪不少違約金,劉良才可是出了名的摳門,即便他真肯照料小舅子一家的生計,也一定會拖到租期結束再說。 聞亭麗訝笑道:“這房子一年租金是八十大洋,這下光違約金就要二十,劉伯伯不心疼這損失,我都替你心疼。您也是我們家的老熟人了,萬事好商量,要不您讓我們住到租期結束,這樣您既不必賠違約金,我們也能慢慢尋找合適的新下處,您知道做生意最怕挪窩,冷不丁一搬,我們店里的熟客恐怕要跑掉一半,若有時間慢慢安置,也好叫客人們知道我們的新店在何處?!?/br> 聞德生面色一松,這幾年他和老婆最聰明的一個決定就是送女兒念書,這番話,任是石頭聽了都會心軟,哪知劉良才擺擺手說:“誰叫我攤上這么個倒霉大舅子呢,認賠就認賠吧,這樣,看在老熟人的份上,我給你們寬限到三日,三日后你們務必給我搬走?!?/br> 說著竟從懷里取出一大包洋元:“賠約的錢我已經帶來了,一共二十塊現大洋。聞老弟,你數數對不對?!?/br> 這情形詭異到極點。 一直到劉良才走了,父女倆還在愕然相望。 “劉老板腦子秀逗了?”聞亭麗狐疑地說,“這一下里打外算要損失多少錢?!?/br> 聞德生黑著臉:“你聽他放屁,他什么時候對他老婆娘家人這么大方過?多半是有人看中了我們這爿鋪子,愿意出高價搶租過去,不然他才不認賠呢?!?/br> 他心煩意亂將那包銀元揣進口袋里:“違約金都丟下了,硬賴著不搬,劉良才說不定會把巡捕房的人找來。你跟小桃子先吃飯,爹得出去尋新地方?!?/br> 聞亭麗對著父親的背影說:“前幾日我們學校一個同學說他們家有爿鋪子要出租,下午到學校我問問她?!?/br> 聞國福在外頭搓手笑道:“好好好,我女兒這學校念得真值,人脈比爹爹都要廣了。你仔細問問你同學,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價錢好商量?!?/br> 下午聞亭麗到了學校,意外得知喬寶心一整天都沒來上學,好在喬寶心是校董喬培英的孫女,曠課也不會有人多問。 上課的時候聞亭麗空前用功,雙眼炯炯地盯著先生,生怕漏聽一句。 下課,就去找上回那個要租房的同學,該同學名叫蔣小秋,家里是開書局的,但蔣小秋的父親一直跟姨太太在外頭的小公館住,這事同學們都知道。 聞亭麗這一問,蔣小秋便高興道:“太好了,我們家那房客說跑就跑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你也曉得的,我爸爸最近也不怎么管我們母女的家用了,我媽昨日還在為這事發愁呢,你家要是馬上租下,那是再好不過了?!?/br> 聞亭麗忙說:“那房子在何處?” 放學后,蔣家的司機開著一輛老舊的小洋車來接蔣小秋,蔣小秋拉著聞亭麗一起上車,那房子是蔣太太當年的陪嫁,坐落于派克路附近。 進屋后,聞亭麗樓上樓下看了一圈,樣樣都比原來的房子更好,只是一年的租金足比原來的貴了五十塊大洋,委實算不上便宜,她打電話回店里商量,碰巧聞德生剛回來。 他下午也看了幾處房子,可要么不適合用來做洋服店,要么地段不佳,聽了女兒的形容,忙在電話里說:“那地方爹知道,你問問蔣太太,我這邊要簽幾年的長期合同,若是一次□□齊,房租能不能再便宜點?” 蔣小秋打電話給蔣太太,蔣太太在電話里說說只要聞家簽訂長期租約,每年租金可以再便宜十塊。 這下皆大歡喜。兩個女孩坐車回“德生”洋服店交定金擬合同,奇怪聞德生不在店里,店門也關著。 聞亭麗自己到柜臺后的抽屜里取了五十塊大洋交給蔣小秋,蔣小秋坐下來寫收條畫押,兩下里一交接,這房子就算是正式訂下了。 聞亭麗心里落下一塊大石,特地囑咐周嫂多做了幾個菜,邀蔣小秋和蔣家司機在家里吃飯,飯后兩人又說了會話,蔣小秋便告辭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聞德生才回來。 聞亭麗在柜臺后溫書,不提防看到父親的臉色比白天還要差得多,只當父親憂心房子的事,忙把那張收據拿出來:“爹你別擔心了,蔣太太答應把房子租給我們了?!?/br> 聞德生嘴邊露出勉強的微笑:“那就好?!?/br> 可緊接著,他又頹然坐到一邊嘆氣:“亭麗,爹爹總覺得這事不太對勁?!?/br> 原來聞德生下午知道房子有下落了,心里一高興,掉過頭專門去了一趟順記布料行,說自家的洋服店要搬新地方了,讓順記把早前訂的料子都送到新店去。 沒想到順記的陳老板突然說布料要漲價,一算下來,每匹布的價格翻了三倍都不止,聞德生忍不住跟他理論,可巧另一家洋服店的老板帶伙計去取貨,陳順給他們的價錢卻還是原來那個數,聞德生當場問陳順什么意思,陳順卻說聞國福如果繼續在他們布料行進料子,日后都是這個價。 說完就自顧自躲到后頭去了,接下來無論聞德生怎么鬧騰都拒不露面,末了是順記的一個老伙計看不過去,悄悄把聞德生拉到一邊,問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聽到此處,聞亭麗驚訝地睜大眼睛:“那伙計真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