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殿下說:“你的終生?!?/br> “那我要瞧上了旁人呢?” “那也沒關系?!?/br> 殿下笑著道:“朏朏不必苦惱,也無需麻煩,孤來處理。孤可以讓他死呀,一個死人是沒多大意思的?!?/br> “朏朏,如果你貪玩迷了路,聽到孤的《鳳求凰》就記得回家。別讓孤等久了,等久了,會死人的?!?/br> 突然,一道視線自上首看過來。 翠玨看到自家郡主輕輕一僵。 上首高臺上,太子蕭淮再次抬了眼,看向了月下。眸中瀲滟有光,唇角輕輕抬起,偏著頭于眾人中看向她。 什么都沒有說,只有他手底的瑟輕輕一聲響—— 錚一聲。 是《鳳求凰》。 第98章 雪輕輕飄揚。 隨著殿下指尖琴聲再次錚一響,諸人好似才從方才天籟余韻中回神。頓時各種贊美之聲響起,蕭淮的手依然落在他膝頭的瑟上,懶洋洋聽著,只不時撥動一下琴弦。 所有人都擁向高臺,就連一向端莊的祁白芷,此時也染上了酒意,望著蕭淮的目光拼命遮掩,但依然控制不住激蕩和羞澀。 畢竟,誰能敵過當朝太子一曲《鳳求凰》呢。 尤其,不少人都是知道內情的,心里清楚這位大約就是“鳳求凰”中那位注定先太子妃后皇后的“凰”了。貴女們的艷羨之情,向祁白芷涌去,把她包裹其中。 祁白芷好不容易從各種明里暗里的恭維中脫身,來到蕭淮身旁,嫣然一笑:“殿下——” 就見蕭淮放下了瑟,起身對她道:“正好你在,幫孤招待一下客人,孤有事離開一會兒?!?/br> 其他人一聽,看向祁白芷的目光越發熾熱:替太子待客,這不正是太子府女主人的職責! 面色愈發羞紅的祁白芷矜持地朝著諸人點頭,應酬寒暄,卻在看向郡主府傘蓋的瞬間,含笑的臉,一僵。 傘蓋下,只有一邊的宋晉在慢慢烹茶,宋婉在另一邊看著爐火。慕月下的位子,是空的! 祁白芷籠在暖套中的手控制不住,痙攣一樣,她再次看向了身旁已經空了的太子位置,笑容冷了。 祁白芷控制著自己的表情,重新找回她從容得體的笑,寒暄穿過熱鬧的人群,慢慢來到郡主府的傘前。 傘下兩人對此好像一無所覺。 宋晉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在眼前小火爐上,他修長的手捏著小巧的火鉗,撥動著爐中燒熟的炭。長睫低垂,全神貫注。 火光微微映著他的面龐。爐上小巧的銀壺中有了響動,水快開了。 祁白芷第一次這樣近的距離看清宋晉。她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嘉祥公主的瘋狂。這樣一個人,怪不得公主當年居然能在圣旨下來時做出那樣的事。竟然偷偷找到宋晉,告訴他,如果他真的那么想做郡馬,倒不如考慮給她做駙馬。 直截了當地讓當時碰巧看見的祁白芷都驚了。接著,宋晉的回復更讓祁白芷震驚,他更為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嘉祥公主。從此,嘉祥對宋晉,惱羞成怒。 祁白芷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人,白狐貍毛暖手袖籠中的手攥緊,指甲幾乎入了掌心,讓她回了神。 還是身邊人提醒,傘下這兩人才抬了頭,似乎是才發現她過來。祁白芷頓時心情更加復雜了。 宋晉起身,欠身一禮。宋婉也跟著福身行了禮。 祁白芷含笑道:“想著過來跟郡主說兩句話,怎這么不巧?!?/br> 宋婉眼睛眨了眨,回:“郡主不在?!?/br> 一句顯而易見的話,讓祁白芷接下來的寒暄一下子噎在了喉嚨處。 這時銀銚子中水一響,沸騰的水頂開了蓋子。宋晉道了一聲擾,提著銀銚子往一旁沖茶去了,只剩下宋婉籠著披風,眨著一雙柔美又不諳世事的眼睛,看著祁白芷。 祁白芷本想借著寒暄點出某些可能,哪知道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看著一旁宋晉認真沏茶的背影,心里頭是又堵,又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尤其宋婉見她看過去,還熱心提醒:“郡主喝茶挑,自從上次喝過哥哥親手泡的茶,總覺得旁人泡的不是那個味?!?/br> 祁白芷這才看向了宋婉,心道就眼前這位的出身,要不是運氣好,只怕一輩子連到她面前回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祁白芷含笑慢慢道:“郡主和郡馬果然伉儷情深?!?/br> 說著她提高了聲音:“茶還是得趁熱喝!宋大人辛辛苦苦泡茶,只不知道郡主這時候去哪里了?” 本就是說給宋晉聽的話,奈何宋晉好似根本沒聽見,只一門心思做他手頭的事。 反而是宋婉直接一句話再次讓祁白芷一噎: “郡主更衣,我也正要去!”說著還神秘兮兮道:“我聽說太子府更衣的地方特別華麗,祁家小姐您要不要一起去呀?” 祁白芷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對牛彈琴。這個宋家姑娘白長了一副好皮囊,其實就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農家女!聽話聽音,她根本什么都聽不出!居然“你呀我呀”的,當眾就提什么更衣,真是粗鄙。 祁白芷維持著好風度,勉強對她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宋婉這才抬起眼睫看著祁白芷款款離開的背影。 落雨低聲道:“姑娘,祁家小姐是有些——不高興?” 宋婉輕聲道:“大約吧,估摸嫌你家姑娘——粗鄙?!?/br> 落雨:“那姑娘您干嘛——”故意那么說話。 宋婉輕哼了一聲:“我就是聽她說話有股子某些貴女獨有的雞屎味,不想讓她說下去了?!?/br> 落雨:..... 這時宋婉看向宋晉。 宋晉已經沏好了茶,輕輕放在了郡主案上。 見宋晉要離席。 宋婉喊了一聲:“大哥?” 宋晉看了她一眼,含笑輕聲道:“雪大路滑,我去接一下郡主?!?/br> 宋婉想說什么,終于還是咽了回去,看著大哥披上斗篷,邁入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 * 紅梅園中,梅花落雪,雪壓枝頭。 月下抬手,搖動眼前梅花枝條,積雪頓時簌簌而落,重新露出了其上紅似燃的梅花。 “愿意見孤了?” 一道清朗聲音響起,隨著就是靴子踩在積雪上的聲音,慢慢靠近。 翠玨垂頭。眼前這一片梅園因少人來,地上雪白一片彷佛鋪了白毯,本來只有她同郡主兩行淺淺足印,這時又添上了殿下和秦公公的。 故意的一樣,殿下每一步都落在郡主的足印上。 翠玨輕輕一個瑟縮。 “殿下有話,誰敢不來?!痹孪罗D身,看向蕭淮,開門見山。 蕭淮深深看著她:“朏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這是也,知道怕了?” 說到這里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冷了冷:“怕——死人???” 月下看著蕭淮,沒說話。 蕭淮由她看,也不說話。 一陣風來,吹得翠玨擎著的傘一歪,差點脫手。 蕭淮抬手,握住了傘柄。 翠玨立即松開。她再怎么不想松手,也不敢與太子同握一物。 淺紅色油紙傘一下子高了,穩穩撐開在月下頭上。 月下看著蕭淮的目光猶如有火在燒:“我不信,你會!” 蕭淮輕輕勾起了唇角,看著月下,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聲音卻溫柔至極:“你會,我就會?!?/br> 雪落無聲,紅梅連綿,白雪茫茫,看不到盡頭。 月下抬腳就往前走,身旁這個人,頭上這柄傘,都讓她窒息。 可任憑她走得多快,蕭淮始終穩穩為她撐著傘,不讓一片雪花落在她發上。 一個沉默往前走,一個沉默撐著傘跟著。 突然,月下停住腳步,伸出手狠狠一把攥住傘柄。 蕭淮看著她被憤怒點燃的眼睛,不松手。 大雪無聲中 一個奪。 一個不松。 最終眼見月下不管不顧,嬌嫩的手眼看已經勒出血痕,她反而更用力去奪。蕭淮再也握不住了,低聲道:“你要,給你就是?!闭f著輕輕松開,穩住力道,防她跌倒。 傘終于到了月下手中。 就見月下狠狠一收,然后往雪地里一摔,上去就踩。 紅梅園中更靜了,只有憤怒的郡主。 和那柄已經一團糟的紅傘。 月下抬頭看向蕭淮:“我是不是從沒跟你說過,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窒息!讓我厭惡!讓我無法忍受!是,你厲害,太子嘛!就因為你是太子,你就可以強迫任何人!威逼任何人!這就是你!這才是你!” 始終忍耐地看著她鬧的蕭淮,始終穩穩立在一旁,這時卻因月下的話控制不住臉色,驟然蒼白,身子輕輕一個踉蹌,撞到身后梅枝,頓時枝條上的雪簌簌落下。 撲簌簌的落雪聲中,翠玨和秦興好似都已失去了反應能力。 蕭淮幾步上前,一把攥住月下的手腕。 月下使勁甩開,卻沒有成功。 蕭淮眼尾發紅,唇角上勾,定定看住月下一字一句道: “朏朏,看到沒,這才叫強迫!如果孤想,你一刻都別想甩開,這才叫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