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凌嶼莫名地抗拒這個稱呼。 他道了一聲謝,沒加稱呼,甚至在心底連名帶姓地喊了那人的名字。 在某一刻,他想,他們是平等的。他們,是朋友。 少年捏著寫著‘陸知齊’三個字的紙條,奔向學校。 他的背影飛揚,像是映照著朝陽的晨露,在某一刻,折射出令人不敢直視的光彩。 而這種光芒,在踏入教室的一瞬間,便被迫熄滅。 班里鴉雀無聲,沒有了平常吵鬧的早讀。 凌嶼環視四周,發現只有秋楓的位置是空著的,其他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剛進教室的自己。 他們表情各異,有幸災樂禍、有憤怒不滿,也有害怕的,有冷漠的。重重情緒交織,逼得凌嶼有些窒息,他皺眉扭頭看向講臺上班主任,而中年人臉上的怒意是如此直白而尖銳。 “凌嶼,你給我來辦公室一趟?!?/br> 第0011章 你真給我丟人 辦公室內,氣氛凝重。 班主任蔣進坐在辦公桌后,左手邊放著一摞醫院的診斷書;右手邊坐著面目不善的秋父和秋母,他們正死死地盯著凌嶼。而男高中生依舊穿著那套破破爛爛的校服,上面還有隱約的血跡和灰土。兩人看著便想起昨晚的‘罪行’,兩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凌嶼皺眉。 他沒想到秋楓到現在都沒有想起來事實的真相,依舊錯認他為罪魁禍首。 他不耐煩解釋,額角卻驀地一痛,是蔣進把那摞診斷書直接摔向了凌嶼。 漫天的紙張如雨落,一同砸下來的,還有蔣進尖酸又尖銳的話語:“凌嶼,你真的是沒救了?!?/br> 凌嶼昨晚被打出來的傷還沒好全,此時又被重重摔了一下,暈眩重來。他不得不扶穩門框,勉強站直。 就算暈到呼吸困難,也不愿意在他們面前示弱。因為這會被曲解成心虛。 “我昨晚就說過了。秋楓遇到危險,我救了她?!?/br> “你可真敢說?!?/br> 在座的所有人都嗤之以鼻。尤其是蔣進,他拿出凌嶼的曠課記錄,還有最新一次的月考成績,毫不遮掩自己的鄙夷。 “你用什么來證明自己的清白?逃課的頻率還是墊底的成績?” “我不需要這些來證明?!绷鑾Z一字一頓,“我說過,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br> “你這個死不悔改的樣,真讓我惡心?!?/br> 蔣進重重拍辦公桌,心頭的火燒得愈發旺盛。 而坐在一旁的秋父秋母顯然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不耐煩地說:“我沒報警,是不想把這件丑事捅出去,對學校對楓兒都不好。但這不代表我們打算咽下這口氣。蔣老師,這件事,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br> “是,是,當然?!笔Y進也是一臉抱歉,殷勤地起身,安撫著二位怒火中燒的家長,直到把他們送走。 等到他再回來時,他的手里正拿著手機,夾在耳邊,連連稱是,又連連道歉,顯得很是謙卑。 凌嶼眼前一陣陣地發暈,站不住,半倚靠著門,眼神往窗外瞥,看起來頗有些吊兒郎當的散漫。 蔣進打完電話,把手機摔在桌子上,抱著手臂,嫌惡地看向凌嶼,像是在看一坨發霉的爛rou。 “你退學吧?!?/br> “……” 凌嶼呼吸一頓。 他抬起眼,臉色有些蒼白,聲音也?。骸罢娴牟皇俏?。如果不信,你大可以報警。警察調查后,你們自然會知道當晚的真相?!?/br> 蔣進卻擺擺手,說:“真相?說實話,我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你欺負了秋楓。凌嶼,我早就想跟你說,你退學吧,別耽誤其他同學?!?/br> 凌嶼拳頭攥得越來越緊,指甲摳得掌心很疼。 “...我耽誤誰了?” 蔣進似乎很意外,凌嶼會問出這種毫無自知之明的愚蠢問題。 他拖了椅子,坐得離凌嶼一步之遙,掰著少年倔強的下頜,逼他低頭。 “你的成績墊底,平常不參與集體活動,班上同學都討厭你,你感覺不出來嗎?” “你不讓我參加集體活動,莫名其妙孤立我,當我不存在一樣。蔣老師,最討厭我的,難道不是你嗎?” 面對少年尖銳的怒意,蔣進卻幾乎要笑了。 “原來你能感覺到啊。我還真以為你遲鈍到看不出來呢?!?/br> “...為什么討厭我?” 凌嶼聲音漸低,里面有隱隱的顫,少年迷惘又天真,試圖給成年人的惡意尋找一個熨帖而合理的解釋。 可他得到的,是一聲嘲笑和一記白眼。 那是一種混雜著輕蔑、煩躁和厭惡的眼神,凌嶼記得,某次,蔣進看到鞋底的狗屎時,也是這種眼神。 “……” 凌嶼知道,他不應該再開口了。 再多的自白和解釋,都毫無用處,只會讓他更加難堪。 蔣進懶得再搭理這個‘問題學生’,他在電腦上敲敲打打,打印機吞吐之間,一份退學通知書已經躍然紙上。 他捏著‘退學申請書’,神情痛快。 “我幫你寫好了,簽字就行?!?/br> “我不簽?!?/br> “隨你?!?/br> 蔣進明顯沒把凌嶼當回事,他雙腳一蹬,座椅滑回辦公桌前,專心備課,把凌嶼一個人晾在一邊,不理不睬。 這種冷暴力充斥了凌嶼的高中生活,他并不陌生,甚至有種麻木的習慣。他抱臂靠窗,神態冷漠,初秋的陽光明媚刺眼,可凌嶼的眼底卻是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