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從前是有人處心積慮爬他的床,如今卻要自我設計與他人同床共枕。 換做他人要倒貼,他卻還要給余回一個合理說辭:“那張梳發再大,也睡不下你的身長?!?/br> 他不確定以進為退是否適合他們的關系,也不知道能否起作用,只是面對一直沉默的余回,孤注一擲地試一試:“或者我睡沙發,也行的。這個長度,睡我大概剛剛好?!?/br> 說完就要起身。 “好,”余回妥協,將他按回床上,蓋好薄被,才又走開,“我去睡另一邊?!?/br> 那一晚向南珺很難說睡很好,大抵是明知余回睡在身邊,軀體緊張所以無法進入深度睡眠。 似乎誰也沒有刻意,雙人床中間卻空蕩蕩隔出了一人位。一整晚,無人越過一寸。 【作者有話說】 寫文難,過審更難,難難難,難上加難(一聲一百二十分貝的嘆息)。 第43章 改.撲海蝴蝶 第二日清晨,向南珺醒來,海風拂起窗簾,身邊空無一人。 是同余回共枕而眠卻無事發生的一晚。 向南珺很知足,依舊將其視為跨世紀的里程碑。 他環視四周,余回大概離開得急,甚至不曾來得及留給他寫有只言片語的便利貼。 甲板上似有些喧鬧,鼎沸人聲從左手邊打開的落地窗縫隙鉆入屋內,另一側的八層走廊卻依舊安靜如斯。 向南珺起身,伸個懶腰。薄被跟住他的動作滑落,堆在腰間,露出大一片光裸肌膚。好在無有明星嫩模在旁比較,不然日日保養在向南珺面前都要黯然失色,面上掛不住。 隔壁就是黎耀文房間,若被人看到他從余回屋內走出,將是麻煩事一件。 而在黎耀文面前扮作不熟,是規避這種麻煩的有效手段。余回前一晚已是明示,他識得清。 撈起床頭的電話,電量滿格,不知何時余回幫他拿去充好又歸還原位。 屏幕亮起,徒有梁天寧打來的兩通未接來電。 向南珺回撥過去,另一邊幾乎立刻接起。向南珺問道:“喂,阿寧,你好早call來,找我什么事?” “阿珺你醒了?睡眠質量好好,我好大力敲你房門都無人應。知你睡熟,就沒刷卡進入打擾喇?!?/br> 還好梁天寧沒貿然刷卡,不然一大清早就不在房間,真的不好同他解釋得清自己究竟去了哪里。 “前一晚好累,就一覺到天亮?!绷禾鞂幠且粋鹊谋尘奥曈行┼须s,向南珺便問起,“在哪里啊你,好像好多人?!?/br> “你剛醒來當然不知,出事了。昨晚被黎少帶走的那個荷官,一大早跳落海去,到現在都生死不明?!?/br> 向南珺一恍神,電話險些從手中跌落:“什...么?” 梁天寧的語氣亦有些沉重:“我同manda來時已睇不見人影,據講有人試著去攔,但未能攔住?!?/br> 向南珺立刻跳下床,換掉身上浴袍:“黎耀文也在下面?” “當然,這艘船他話事...”梁天寧聲音沉下去半秒,再開口時有不易察覺的輕蔑,“沒他命令,誰敢亂動?!?/br> “我就來?!毕蚰犀B交代完最后一句,撇低手中電話,迅速打理好衣著。 知黎耀文不在房間,無有被人發現的風險,向南珺迅速閃入幽深走廊,搭電梯落至甲板。 甲板上已好多人。有人嗨至天亮,徹夜未眠,有人睡眼惺忪,只睇夠熱鬧就返屋去補眠。臉上無不是輕松神色,全然看不出有人跳海的沉重。 能受邀登上黎耀文船,大都非富即貴。家財萬貫,擁有越多,便越顯得一條命無足輕重。一個荷官落海而已,激不起他們一絲憐憫,亦不足夠令人驚慌。 對他們來講,只要落海的人不是黎耀文,都不過是小事。 向南珺脊背發涼,寧愿相信這些人只是不知情才如此反應。 尋晚同黎耀文坐同張臺,好多人唔識他個樣,卻知可以同黎耀文玩上一局的,都多少有些背景。于是沒多費力,向南珺一路綠燈通行,穿過層層人群,出現在最前一排,找到梁天寧和manda身影。 黎耀文站在甲板盡頭,無聲望住面前的海??幢秤耙琅f松弛,甚至還有心情為自己點上一支雪茄。 他腳邊遺落一雙客房拖鞋。不是他尺碼,是與他共度一夜的跳海者留低。 向南珺怔愣間,似能看到那道瘦弱身影跳落時如何毅然決絕。 他心莫名一下抽痛,說不明是因為什么。 那位荷官或許還有最后一絲幻想,以為前一晚在賭臺上將他遺棄的男人,會因為他的死訊痛心,再望他最后一眼。 從八層樓高的房間跌落甲板,難免死相猙獰,不夠體面。所以隱入海里,不必讓最后一面太過難堪。一切都由他背,甚至不留給那個負心漢一點內疚機會。 沒留下一封絕筆,更不必講遺言。他為愛情給出一切,一條命亦交付得心甘情愿。 向南珺環視四周,幾圈后終于放棄。應該笑自己天真,非要給生死未卜的跳海者續一盞希望的燈。 無人滿足他最尾一個心愿。深海與甲板同樣冰冷,徒有無情看客,等不來溫情一眼。 向南珺該心知,怎可能還能再見到負心周生的身影。一個荷官落海,或許亦會再有第二、第三個荷官出現在他的世界。 逝者成為過客,生者卻仍有好長路要走。這一跳除卻海面上稍縱即逝的一朵浪花,其余什么都留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