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節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請你,求求你……” 砰。 那個女人開槍了。 “我耐心有限?!?/br>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極度凄慘的哭喊聲從走廊盡頭的病房里傳來,老管家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病房、開著的窗戶、醒來的林長洲和他正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去安撫的人。 被反復逼問的金發女孩蜷縮在地上,抱著腦袋發出尖叫,無論怎么叫她也沒了回應。 醫生匆匆趕來,發現林長洲完全沒傷到要害,但菲莉婭·m徹底瘋了。 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記憶,不認識任何人,被靠近就會發出尖叫,誰也無法接近她,她偶爾會哭著喊著問她的哥哥去了哪里,可她的哥哥是誰,她也不知道。 最后林長洲躺在病床上,看著原本是右手臂的位置空蕩蕩的袖管,平靜地對老管家說,我們回英國吧。 老管家帶著他們兩個,坐上了回倫敦的飛機。 他們走的那天,戴著遮陽帽的金發女人望向飛機離開的天空,瞳孔里映出飛機背后的云,仿佛燃燒的漆黑的火焰。 她輕聲說:“如果不是你們——如果你們沒有執行教授的計劃,gin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br> 她不會殺死他們。 莎朗·溫亞德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了,活著遠比死了更痛苦。 …… 5月30日。格陵蘭島。 海拉雪原深處一座小屋的門被推開了。赤井秀一從降谷零那里問到了記憶中的路線,又花了很長時間在這片名為死亡的雪原里探索,才找到了屬于琴酒的小屋。 這座小屋周圍都是狼,白狼守護著這里,等待那個人回來。 赤井秀一剛來的時候被這群不講道理的狼咬了好幾次,最后他給宮野明美打電話,讓她寄來了黑澤陣的衣服,才幸免于難。就是不知道為什么,后來那群白狼盯著他看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小三進門。 是真的,但他坦然地進了琴酒的家,睡了琴酒的床,還跟兇惡的白狼合影,把照片發給了降谷零看。 降谷零點評:你是綁架犯,他們怕你撕票。 赤井秀一覺得降谷零說得很對,但他堅定地說這群白狼慧眼識珠,認出了他是小銀的哥哥,因為他跟小銀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像。 降谷零:? 雪原小屋里沒有什么可以稱之為線索的東西,黑毛的人類在這里住了幾天,又向當地的人詢問了不少消息,終于在一個下午找到了當初銀毛的人類帶他去看的那塊石碑。 赤井秀一站在那塊石碑前,看著上面一道道的痕跡。 縱然他的記憶力沒有黑澤陣那么好,也能記得哪道痕跡屬于自己,也記得被黑澤陣親手刻下的一道傷痕是什么樣子;但他再站在這里的時候,卻發現,就在屬于他的那道“死亡”后,又多了一道新的痕跡。 很新。 巖石的傷痕里能聽到風雪的悲鳴。 赤井秀一久久佇立,凝望那道石刀刻下的痕跡,最后從喉嚨里發出一聲低笑。 怪不得這個故事不需要我,原來你早已寫就了自己的結局。 白狼在他身邊發出低吼,但這次并非威脅。 風雪將近,脆弱的人類無法在這里生存,按理來說他應該離開了,可赤井秀一撿起地上的石片,就坐在那塊巨石旁,風雪的背后,一點點將那道屬于海拉的芬里爾的痕跡磨去。 他花了三天的時間來做這件事,等到最后一次來這里的時候,那道痕跡已經從死亡的石碑上消失,完全看不出來。 赤井秀一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大作,對不在這里的某個人說道:“還沒完結的故事,怎么能畫上句號?” 剛張開嘴,他就被灌了一喉嚨雪,于是回去又感冒了。 琴酒啊。 你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回到小鎮的酒館,躺在二樓客房的床上,試著自己額頭的溫度,這會兒可沒人來照顧他。他想起在秋田那次,他撿到了昏迷不醒的銀發男人,又想起那時在旅店房間的黑暗里落下的一滴眼淚。 那是他唯一一次意識到,琴酒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個人不喜歡對任何人暴露自己的弱點,尤其是在他赤井秀一面前。 唔,這正說明他的特別。 赤井秀一想到這里心情又變得愉快起來,他記憶里琴酒失憶的時候幾乎沒什么攻擊性,而且看起來很乖,雖然那之后再也沒有過——對他沒有,但對他父親是有的。他覺得自己應該譴責父親,可想到父親還躺在不允許進去探視的重癥監護室里,他又無奈地苦笑。 溫度好像變得更高了,退燒藥完全沒有用處。赤井秀一發覺自己燒得迷迷糊糊,忽然擔心自己醒來后失憶怎么辦,就在高燒的狀態下拿來了一張紙,用軟到沒法用力的手指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 「你好,可能失憶的赤井先生,你是來找你弟弟的?!?/br> 「他叫小銀,跟你很像,不久前剛剛跟你失散,這里是他的家鄉,所以你來這里找他?!?/br> 「你看到的他可能是成年人,也可能是少年?!?/br> 「還有,他很有錢,這里有他的雕像,也有……」 他沒寫完,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晚上,小鎮酒館的老板敲門沒有回應,最后發現他高燒不醒,就把他送到了醫院。 赤井秀一醒來的時候,看到旅店的老板拿著他寫的那張紙條,先是為進房間的事道歉,然后問他,請問前段時間來這里建雕像、明明是成年人但長著特別年輕的臉的那位先生,就是你弟弟嗎? “……對,他是我弟弟,但我是來找另一個弟弟的。他叫小銀,是一個銀發的男人或者少年,在一個月前可能來過這里,請問你見過他嗎?” “銀發?” 老板想了想,說沒有吧,這個發色在我們這兒還是挺少見的,除非你說的是我們海拉的芬里爾,但他從三月份回雪原后就再也沒出來過啦。 赤井秀一說是嗎,那真的很遺憾,我以為他會在這里的。 老板問他是在這里探險失蹤的嗎?近幾年已經沒什么人真的來這里尋找龍的骸骨了,大多數人都是來旅游的,還有人專門來打卡這里的三百多座雕像呢。 “您見過龍的骸骨?” “那沒有,但海拉的芬里爾見過,他見過雪原里所有的一切?!?/br> “真的嗎?” “上次他從雪原出來散步的時候跟我說過,所謂龍的骸骨是一片像是龍骨的冰川,他閑著沒事的時候會去那里散步,但那個地方實在是太遠了,人類根本去不了啊?!?/br> “他不是人類嗎?” “當然不是,他是海拉的芬里爾啊?!?/br> 那海拉的芬里爾又是什么呢?赤井秀一想問,但沒問出口,他跟老板聊了幾句,再次道謝后,等病好了就離開了醫院。 他整理了自己從那座小屋里帶出來的東西,最后一次去了雪原,給琴酒的狼帶了額外的午餐。 狼群依舊對這個外來者虎視眈眈,但它們收下了赤井秀一帶來的禮物,沒有再咬他。 赤井秀一對這些白狼保證,他會把那個人帶回來的,狼群聽不懂人話,但這次赤井秀一離開的時候,聽到了從背后、從那遙遠的雪山上傳來的狼的叫聲。 他揮揮手,算是告別。 他回到小鎮上,接到了瑪麗的電話,瑪麗說她調查了赤井務武這些年的行蹤,又從基金會那里得到了一些情報,也許能幫忙確定維蘭德城堡的位置。 維蘭德的城堡非常隱蔽,幾個基金會完全不知道它在哪里。自從維蘭德死了,那里就成為了a.u.r.o最大的秘密,赤井務武從不說起,黑澤陣也不會開口。 瑪麗提到最后一份情報的來源,語氣里難免有些怒意:“貝爾摩德得到了一些情報,那個女人的方式……算了,這件事你先別管,總之你在挪威吧?” 暫時不在。 赤井秀一知道,如果他說自己要來雪原,瑪麗是不同意的,所以當初瑪麗問起來的時候,他說自己去了挪威。 他輕快地回答:“剛準備走(離開格陵蘭),但我暫時沒事,可以留下繼續調查?!?/br> 瑪麗本想說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自己小心”。 赤井秀一離開雪原,回到酒館,發現無論是老板還是客人都在看他。酒館里熱鬧的氣氛為之一滯,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他問怎么回事,客人們搖搖頭,說祝你早日找到你弟弟??腿藗兊淖8U嬲\且熱切,都發自內心,且帶著一點擔憂。 他不解,但還是走了。 在離開的飛機上,他看到了《瑪麗大帝:崛起》的電影海報和宣傳手冊,電影雖然沒有找他們參演,但也是熟人一看就能知道本人的程度,而在這部電影里,阿銀的結局是…… 被拐走去黑暗組織當殺手了。他的哥哥和弟弟正在滿世界找他。 赤井秀一:…… 他想起了酒館里客人們祝福的眼神。貝爾摩德,你閑著沒事抄我的劇本干什么? 等等,瑪麗沒空去挪威,不會就是因為要去找貝爾摩德算賬吧?赤井秀一看著電影里叉著腰自信出海搶男人的雙馬尾少女“瑪麗”,陷入了沉思。 潔白的機翼劃過天空,掀開一片黎明的氣浪,從瑞典起飛的這架飛機,即將抵達挪威北部。 而在那里,有人正在等他。 …… 6月24日,挪威。 距離黑澤陣的失蹤已經過了兩個半月。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接受了現實。 他們依舊在找黑澤陣,在找琴酒,但找到他的目的,變成了徹底殺死這個人。雖然他們也不能確定,就算黑澤陣死了,“他”是否還會在哪里復活。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一個濃霧彌漫的清晨,有人沿著淡藍色的冰海、穿過寂靜而危險的森林,來到了這座城堡的門口。 他把凍得發白的手按在大門上。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第298章 腐爛的永生花 奶白色的霧順著門縫鉆進了這座城堡, 隨著來人的腳步一并步入溫暖的大門里。城堡內很安靜,一點人的聲音都沒有,只有外面的風聲想跟著進來, 嗚嗚的, 像是在哭。 壁爐里燃著火焰,驅散了些許寒意。 明明是北半球的夏日, 這里的氣候卻并未因此暖上幾分;來人在門口停了一會兒, 在外面凍僵的手緩慢恢復了知覺,卻始終沒見到這座城堡的主人,仿佛住在這里的人壓根沒有發覺他的來訪。 于是他攥著手里的東西,往里走。他走到城堡的外廳, 往上方看去, 看到一盞落滿了灰塵的吊燈。吊燈是用電的, 但沒打開。這座城堡里所有的電燈都沒開。 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里就像是一座溫暖的墳墓。 但在通往三樓的旋梯上, 他摸到的欄桿都是被擦拭過的,城堡的窗戶也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