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黑澤陣坐回到沙發上,還是什么都沒說,拿出手機輸入赤井務武的號碼,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最后把通訊界面切了回去。 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他想起來自己下河到現在還沒去洗個澡,但現在完全沒那個心情,繁雜的心緒連帶錯亂的記憶一起在腦海里,他抿著唇,低頭將心底的漣漪一點點撫平。 “預支一點?!?/br> “……什么?” 他剛把自己記憶里的畫面推平成一片白茫茫的雪,一群白狼正在他身邊打瞌睡,格陵蘭島的冬天總是很冷,那些白狼有時候比他還怕冷。不過點個火堆對他來說還算容易,導致海拉的白狼都不怎么怕火,只能說幸好它們本來就不怎么攻擊人。 他還在想他弟弟,那只白熊的事,就聽到赤井秀一沒頭沒尾的話,有點不解地抬頭。 黑色的——所以說他到底為什么要去雪原外面找黑色的回來。明明一看就跟他們不一樣吧。 赤井秀一非常自然地說:“反正不管是你贏還是我贏,我們都算是一家人,預支一點兄弟關系沒什么吧?!?/br> 聽起來就像是來借債的親戚會說出的無禮發言,雖然他們現在面臨的事實完全相反。 黑澤陣覺得赤井秀一總是有點太過自信,特別是在誰會贏這方面上,雖然雪莉說解藥在做了在做了,但如果真的做不出來的話,赤井秀一不會真等他長大吧? 到時候真的還有必要打嗎? 他有點不滿地嘖了一聲,最后還是說赤井秀一,你非要這么想的話我沒有意見,但你最好別做多余的事,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赤井秀一反問:“我算別人?” 黑澤陣看到赤井秀一有點疑惑的表情,覺得他才是那個有疑問的人:“……你還不算嗎?” 赤井秀一特別自信地回答:“我可是你唯一的宿敵?!?/br> 黑澤陣說算了吧,單方面說我是宿敵的人沒有一百也是五十,你只是那個最能給我找麻煩的而已。當然,他沒說其他人都已經死了,赤井秀一也是唯一活著的那個。 他覺得這個話題也太無聊,繼續說宿敵的問題就要提到對狙——不,他不想聊這個,往廚房里看了一眼,發現伏特加還在忙,就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所以你打算怎么炒了fbi?假裝配合他們?” “用不著,我怕你生氣?!?/br> “……哈?” 黑澤陣不覺得利用他有什么不對的,也不覺得赤井秀一會因為這種理由就放棄最便捷的方法,而且他自己剛才都在想是不是要勉強配合著演一下,當然肯定不會讓赤井秀一白占他的便宜。 不過從那句想保護他來看,赤井秀一好像真的打算自己從這個漩渦里脫身,黑澤陣都沒想好他打算怎么做。 赤井秀一從容回道:“我找了下家?!?/br> 黑澤陣:“……” 哦,那確實是找了個好辦法,你從一個間諜機構退休到另一個間諜機構去,fbi都得后悔當年給你開的工資太低。 不過,愿意費功夫把赤井秀一從fbi撈回來的“下家”? 黑澤陣嘖了一聲。 不用猜了,只有一個答案。到最后還是要回老家,赤井家的人都在那里團聚是吧。 他放慢語速,目不斜視地看著上方的座鐘,對旁邊的人說:“我不高興?!?/br> 赤井秀一覺得琴酒還能再坦誠一點,不過好消息是就算只說了幾個字,他也能猜出剩下的部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挺相似的。只是相似,沒到一模一樣的地步。 即將跳槽到mi6的fbi終于嘆氣,問:“因為我沒利用你?” 黑澤陣嘲諷地回道:“我看起來很想被你利用?” 雖然早就清楚琴酒是個多難相處的人,但赤井秀一還是覺得棘手:背地里利用他琴酒會生氣,直接告訴他也會生氣,什么都不說更是讓他生氣,現在沒利用他琴酒還是會生氣。 到底是誰教…… 赤井秀一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像組織的那位先生沒能對琴酒的實際性格造成太大的影響,也就是說,這個鍋應該得維蘭德先生和赤井務武來背。鑒于維蘭德先生已經不在,二合一版本的赤井務武必須負全責。 這件事還是變成了赤井家的內戰,你說是吧,小銀的父親? “如果你現在不是小孩,說不定我會說服我自己那么做?!背嗑阋徽f。 黑澤陣相當快速地否定了他的說法:“你不會?!?/br> 赤井秀一問你就這么確定嗎,黑澤陣說不然呢,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需要我提醒你做臥底的時候在我眼皮子底下故意放走過幾個目標嗎? 赤井秀一還認真地想了想,說就兩個吧,而且我做得很完美,組織里根本沒有人懷疑我,你猜到是因為你知道我是臥底。 黑澤陣說三個,我讓你殺過蘇格蘭,但你沒做。 “但你是故意的?!蹦阒牢也粫⑻K格蘭,因為他怎么看都不像臥底,如果我干掉了他,那有問題的就是我……雖然我們兩個其實都是臥底。 “隨你怎么說?!焙跐申嚠敃r不清楚蘇格蘭也是臥底,但他們喜歡什么想就怎么想,他向來不怎么在意這種想法,反正該活著的人多半活著,死了的人必須死了。 他們兩個一直保持著這樣僵硬的氣氛,直到伏特加把夜宵做好,也沒去叫他們餐廳,就放在了大廳里。 然后伏特加看看左邊這個,又看看右邊這個,問:“你們吵架了?” 黑澤陣說沒,赤井秀一說是。 伏特加:“……” 他對自己和大哥退休生活的規劃不是這樣的,就算被組織或者各國的機構追殺也在他的考慮范圍內,唯獨沒想過的就是他在廚房里做飯,做完還得調解大哥和萊伊之間的矛盾——不,這種重任怎么都輪不到他吧?能不能直接把萊伊殺了解決問題???! 此時的伏特加,已經開始后悔自己兩個小時前對萊伊友好的邀戰、啊不是,邀約了。 “伏特加?” 黑澤陣看到伏特加有點愣神,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伏特加對這個動作極為敏感,馬上就回過神來,然后發現是大哥,松了口氣。 他鄭重地說:“大哥,情況緊急,不然我們現在就把萊伊殺了吧?!?/br> 黑澤陣:“……不必,吃飯,我餓了?!?/br> 伏特加很遺憾地把目光從赤井秀一那里收回去,而赤井秀一對黑澤陣說管管你家小弟,黑澤陣說伏特加不是我的小弟,他只是跟著我而已。 他跟伏特加之間沒有約束關系,跟在他身邊是伏特加自己的選擇。 理應如此。 夜間的加餐后,黑澤陣去洗了個澡。溫涼的水順著滿是傷痕的手臂流到地面,兩個月前重構的身體正在緩慢地變回以前的模樣——傷痕和印記才是他習慣的姿態,血和死亡的回憶始終是他的一部分。 他不會在意,也無需遠離。 因為他是從風雨飄搖的泡沫間、世紀末的鐘聲里和黑暗籠罩處孕育出來的怪物,用以終結早就該落幕的老掉牙演出。 終幕已然臨近。 第140章 暴雨前夜 深夜, 《烏鴉折疊》或者說《來自黑暗組織的jin》劇組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拍攝工作,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盯著演員們的狀態,生怕有人忽然睡過去。 畢竟這部電影的選角導演是個相當有想法的人, 到處打撈素人演員, 而總導演克麗絲·溫亞德又對克里斯汀導演的選人方案相當贊同,于是劇組里總有些沒那么專業的演員。你當然不能要求這些業余人員在忽然決定深夜拍攝的時候保持精神狀態。 不過也有例外。 執行導演喝了口水, 感慨說少年人就是精神啊, 他剛才看到工藤新一很困的樣子,但是小演員去喝了口水回來就忽然不困了,容光煥發,比剛到片場的演員還精神!哎, 年輕人啊, 就是能熬…… 聽到他感慨的工藤新一在心里哭笑不得, 哪有這么好的事, 真相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們剛才從工藤二號(黑羽快斗)換成了工藤一號(正版產品)! 是的,黑羽快斗那家伙太困了, 換完衣服就特別熟練地找了個地方睡覺去了,工藤新一只來得及把外套扔他身上, 等拍攝結束的時候還得回來找人。 執行導演又看向另一邊的兩位素人演員, 出演「飛蛾」的科恩先生和出演「蝴蝶」的基安蒂小姐, 這兩個人也非常精神。 他繼續感慨:“哎, 不上班就是好啊,這個點不睡覺也精神抖擻?!?/br> 科恩戴著墨鏡, 沒有露出異樣的目光。 但剛好來喝口水的基安蒂小姐也聽到了, 就跟導演不客氣地說:“喂,我們平時也是有工作的, 只是最近在休假而已!” 執行導演完全沒有生氣,反而在想,看,多么還原劇本的性格啊,莉緹雅小姐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蝴蝶」!雖然克里斯汀那個人到處亂找沒上過演技課的演員讓人頭疼,但看人的眼光是真準,讓人又愛又恨吶! 他轉頭問也很精神的克麗絲·溫亞德:“克麗絲,聽說藤峰要在這部電影里復出?” 站在他身邊的金發女人披著較厚的白色長外衣,正在目不轉睛地關注拍攝場地里的情況。不遠處,剛剛拍了數次都沒找到感覺的演員終于上了狀態,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看來今晚不用熬通宵了。 “是啊,”被叫做克麗絲的女性回答,“埃貝爾(克里斯汀導演)擅自同意她進組,甚至沒通知我就決定了,我也沒什么辦法?!?/br> 執行導演就大笑起來:“埃貝爾就是這樣的??!但就算半夜給你打電話,你也不可能拒絕吧?” 克麗絲·溫亞德笑了笑,回答:“那可不一定?!?/br> 她覺得如果那時候莎朗聽說她要來,99%的可能是直接拒絕呢——假扮了克麗絲·溫亞德的工藤有希子這么想。 啊……沒錯,當前的局勢太緊張,貝爾摩德看工藤有希子每天都想往片場跑,兩人就暗中進行了不可告人的交易,所以這幾天以及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出現在劇組的克麗絲都會是工藤有希子。 讓她代替貝爾摩德演戲比較有難度,畢竟工藤有希子確實很久沒出鏡過了,而且她和莎朗/克麗絲的戲路本就不同。但現在拍的是少年部分的劇情,暫時沒有貝爾摩德的戲份,她只需要作為總導演在現場看著、摸魚,跟執行導演溝通就好,這部分工作雖然也不容易,但不客氣地說貝爾摩德把大部分任務都丟給了幾位副導演,假扮她的工藤有希子甚至有點閑。 至于貝爾摩德本人……在這個組織即將覆滅的緊要關頭,她當然也有自己要忙的事。一旦脫離了“克麗絲·溫亞德”的身份,她就像一條魚混入水里,除了某些特定的人,誰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了。 (黑澤陣:是嗎?那能不能把賴在我家睡覺的這個女人趕出去?) 深夜的風拂過劇組。 即使是在夏天,凌晨的風也帶著十足的涼意,更何況這場風從城市的夾角吹來,幾乎要將站在大廈天臺上拍戲的劇組給吹下去。 一張用來墊道具的舊報紙被風掀起,帶著嘩啦嘩啦的聲響飛過夜空。 循空望去,報紙展開的一面是一年前關于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的報道,黑白打印紙上的少年意氣風發,臉上有著屬于年輕偵探的自信笑容。 舊報紙飛過正在片場演戲的少年身側,聚光燈下的少年偵探扮演著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冷靜沉著的表情與報紙上過去的他在剎那間重合,又瞬間分離。 承載著過去的紙張飛往遠方。 執行導演用半卷劇本護住他差點飛出去的假發,望向遠處被云層遮卻的弦月,兩只灰喜鵲落到天臺邊緣的欄桿上,正好奇地往這邊看。他將視線收回到低處,看到光影里飄動的塵埃,以及正在遠處閃爍的東京塔。 “好大的風啊?!?/br> 執行導演感嘆了一句,幸好假發沒被風吹走,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要在這里毀于一旦了。 “是嗎?最近東京本來就多風吧?!?/br> 克麗絲·溫亞德,或者說用著她外表的工藤有希子揚眉淺笑,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又是在跟別人說話。 執行導演覺得她話里有話,想問的時候卻聽到片場那邊有人在喊他:老伙計,你自己定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啦,總導演在摸魚你不會也摸吧?快點拍完我們都回去睡覺??! 啊啊、確實,都已經凌晨三點了,休息一下就繼續拍攝進程吧。再耽擱下去天就要亮了,到時候就得把這幾個part放到明天晚上熬夜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