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穿越者,名動四方 第257節
裴鶯視線早已模糊,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感受到握著她的那只大掌很溫暖,堅實可靠。 可是…… 空氣似乎凝固了。 霍霆山能看到她的糾結與仿徨,她像一只受驚的兔兒,紅著眼被外界種種震住了心神,似乎已有幾分思量是否要離開安穩地。 她沒有說話,之后他也沒有,只余兩道不同頻率的呼吸聲。 男人緩緩垂下眼,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嗯”。這一聲太小了,仿佛翎羽輕輕飄落,哪怕是耳力敏銳如霍霆山,也有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猛地抬眸,面前人淚盈盈地看著他,霍霆山喉結滾動了下,“夫人……” “我信你的?!迸狷L低聲道,“霍霆山,我信你的?!?/br> 今日是囡囡失蹤的第九日,從沉猿道到長安,快馬加鞭小半個月可抵達。倘若囡囡已在路上,又談何“今日不離城,砍你女兒一指”呢? 他之前說的對,這是對方的詭計,不能著了對方的道。如若她去長安,和飲鴆止渴有什區別? 女兒還未回來,此時開懷似乎不大合適,但霍霆山還是勾起了嘴角:“夫人信我就行?!?/br> “大將軍,有要事稟報?!蓖饷嬗腥说?。 霍霆山眉心一跳,從榻上起來,“我出去看看?!?/br> 剛要走,他的袍角被裴鶯抓住了。 她方才哭過一輪,力氣被帶走了大半,如今只是抓著衣袍一角,力道不重,于他而言可有可無,只需輕輕一掙就能掙掉。 霍霆山卻停了下來,他在軟榻旁重新轉身,窗外的日光斜斜的溜入,落在那道穿著玄色衣袍的偉岸身影上,如同映著一頭長有尖牙利爪的野獸。 只是此刻,野獸像是被韁繩束住了般,再也動彈不了分毫。 “讓他進來吧,我也想聽是什么要事?!迸狷L抹了抹眼睛。 霍霆山拿她沒辦法,只能令人進來。 有過前兩回不詳的匯報,哪怕知曉此番帶來的是個好消息,在那道暗沉凌厲目光的注視下,過大江仍不住頭皮發麻,“大將軍,投放桑皮紙的人抓到了,估計是個暗樁,審一審應該能審出不少消息?!?/br> 凝滯的氣氛一松。 裴鶯蒼白的臉總算恢復了血色,“有線索了?真好?!?/br> 確實有線索,后經審訊,這個埋在沉猿道的暗樁受不住拷打,供出了城中所有雍州斥候,霍霆山順勢將城清了一遍的同時,理出了個信息。 第二封桑皮信很可能是預備方案。 長安距離此地甚遠,消息一來一回,九日怕是夠嗆。凡重要事項,一定有先后兩種方案,總得留個后手不是? 第二輪的桑皮紙鋪天蓋地的撒下來,這撒信方式赫然是生怕旁人不知曉,其中著急的真的只有他夫人嗎? 霍霆山以指骨敲了敲案幾,“沙英,你領五百人南下;蘭子穆,你領五百人往西行,沿途不斷分兵,繞城而過,著重郊外搜尋?!?/br> 小丫頭有可能已逃了出來。 如若這般,應將大部分兵力放于郊外,畢竟她沒有過所,此時相當于流民,進城無法入住廄置。 兩人領命,迅速領兵出去。 * 當日深夜,霍霆山被幾聲囈語驚醒。 “莫要砍我囡囡的手……” 男人在心里微嘆,正想給人順順毛,讓她睡得踏實些,結果伸手觸到一片火熱。 如今是夏日,他們寢居中置了冰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跟個火爐似的。 霍霆山瞬間清醒了。 片刻后,主院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馮玉竹收回給裴鶯號脈的手,“主母脈弦而澀,氣滯非常,是郁結于心所致。心火過旺易發邪熱,還請主母盡量保持心情舒朗,不可急切。我給您開兩劑藥,用過退熱湯藥后兩個時辰,再用一副安神湯?!?/br> 辛錦領命熬藥去了。 馮玉竹是頂好的杏林,在幽州軍中是杏林之首,平日誰有個頭疼風寒,去尋馮玉竹討一副藥,喝了立馬藥到病除。 但這一次,主院里數回傳召,馮玉竹一次一次背著藥箱過去,藥劑也一副又一副的熬,裴鶯喝了卻沒什么效果。她往往是白日飲完藥后退一會兒燒,但晚間又燒起來。 她一日一日的枯萎下去,主院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沉,奴婢們行事比平時謹慎了十倍不止,生怕激怒了也隨之越來越陰晴不定的男主人。 “夫人,用些蜜餞?!被赧綇男√展蘩锏钩鲆活w蜜餞,遞給到榻上人的唇邊。 裴鶯剛喝完藥,滿嘴苦澀,卻不想吃這種格格不入的甜,她微微搖頭,“不用了?!?/br> 霍霆山把蜜餞抵在她唇上,“告訴你個好消息,小丫頭尋到了?!?/br> 裴鶯猛地坐起身,“尋到了?囡囡如今在何處?她及時能歸?” “她距離沉猿道尚有些距離,歸來還需些時日。夫人如今身體抱恙,得快些好起來才是,否則小丫頭回來后該心疼壞了?!彼坪湍敲睹垧T杠上了,鍥而不舍的給裴鶯投喂。 裴鶯這回張了嘴,將蜜餞吃了,“還需些時日是多少日?” 霍霆山沉默了片刻,“至少十日?!?/br> “霍霆山,你莫要騙我?”裴鶯狐疑。 這人有些不對勁,囡囡回來的消息如此重要,怎的會待她喝完藥才說,而不是一進房就告訴她。 “我幾時欺瞞過夫人?”他神色如常。 裴鶯想了想,“趙天子駕崩那回?!?/br> 霍霆山輕咳了聲,“就一回?!?/br> 裴鶯信了,一直籠在眉間的郁氣總算散了不少,眼里也有了神采,“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這一夜,裴鶯睡得比前幾日都安穩。而入睡后,她并不知曉今夜身側的男人在她入眠后少見的沒留在主院。 霍霆山去了書房。 陳威陳楊等人已候在書房中,見他來,先見了禮,而后才說:“大將軍,方才收到蘭中將傳回的訊報,西邊暫無發現小娘子蹤跡?!?/br> 一個接一個的匯報,最后一人說完,今日依舊是顆粒無收。 “繼續尋?!被赧矫鏌o表情的又點了二人,“陳威陳揚,你們兄弟二人各領一千人南下?!?/br> 領到任務后,眾人相繼離開書房。 唯有霍霆山仍在,身形高大的男人獨自坐在案幾后,旁側的燈盞靜靜的燃著。 許是光芒不夠明亮,男人眼底仍有一團陰翳盤橫著,某個時刻,他脊梁彎了彎,有幾縷銀芒在他鬢間微微泛著光。 …… 知曉女兒找到后,裴鶯的病很快有了起色,又喝了一日藥以后,高熱已全退了。雖然身體還虛弱,但對比前些日而著實好太多。 裴鶯病氣漸散,主院的氣氛總算是從嚴冬逐漸邁入初春。 在女婢們看來,一切在朝好的方向發展。除了霍霆山,無人知曉冰層之下的暗流涌動。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這日裴鶯和霍霆山在用午膳時,外面有人匆忙跑進來。 “大將軍、主母,小娘子她回府了!”過大江面帶喜色,“她和陳使君一道回來的,我瞧小娘子的臉色還挺好的?!?/br> 霍霆山眼底有驚愕掠過,呼出一口濁氣后才勾起嘴角:“歸來就好?!?/br> 裴鶯沒察覺到對面男人的異樣,她完全沉浸在女兒足足提前了六日回府的喜悅里,當即飯也不用了,拉著霍霆山要出去迎人。 才走出主院,裴鶯便看到前面拐出一道嬌小的身影。 小姑娘身上的衣裳不大合身,多半是隨意采買,而非如在家時那般由繡娘量身定制,但即便如此,絲毫不掩她身上的鋒芒。 是的,裴鶯除了留意到女兒的衣著外,她還察覺到女兒的氣質在離家一趟后變化明顯。 像什么呢? 大概是像一把開了刃的刀。 以前雕刻得漂亮,然而刀未開刃,刀鞘上精美的浮雕引人注目。如今刃已開,刀鋒處折射出凜冽的寒芒。 裴鶯顧不上儀態,跑過去將女兒緊緊抱住,眼里有了淚光,喜極而泣,“囡囡回來就好,你瘦了,一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頭……” “娘親對不住,我這些天讓您和父親擔心了?!泵响`兒一臉歉意的回抱母親。 忽然,小姑娘只覺頭頂微微一沉,有誰用寬厚的手掌輕拍了拍,“被擄走還能迅速回來,不愧是我霍霆山的女兒?!?/br> 孟靈兒埋頭在母親的懷里,合眼時眼角沁出一滴淚珠,無聲融入裴鶯的衣襟處。 * 長安。 夜幕降臨,更夫剛打完一輪更,本該收工的更夫卻沒有直接回住處,他拐了彎,往長安權貴區悄然前行。 更夫抵達某處偌大的府邸外墻時,此處已聚集了幾個男人,高矮胖瘦皆有,瞧著像普通百姓,而非日日訓練的兵卒。 幾人聚首后,推來木輪板車的胖子將車上的油一手一壇的拎下,而后攀上架起的木梯,將油壇子翻墻倒過。 夜深人靜,倒油的聲音嘩嘩作響。但因著他們卡了府中的巡邏點,此時無人注意到院墻的異樣。 一刻鐘后,幾車油倒完。 胖子對更夫和矮子微微頷首,二人退開了些,而后拿著內里裝了油、囊口壓根沒扎的皮囊用力拋過外墻。 “何人在外生事?!”里面陡然有人厲呵。 外面的人并沒有因此慌張,迅速拿出一把火折子,齊齊拔出蓋子統一吹氣。 幾人手中瞬間多了“火把”。 他們將一大把火折子往墻內拋,拋完就跑。內里的火瞬間燃了起來,里面一片兵荒馬亂。 “起火了,快來人救火!” “該死的,何方鼠輩竟然敢在司馬府作亂?” 第154章 假節府, 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