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其二,自己走了,陸迢必然不會善罷甘休,他若是有心要找麻煩,必然叫人難以招架。 她說的頭頭是道,那二人糾結一番后對秦霽道了句保重。 這艘客船只有一層,然其裝飾精美,雕花朱漆一個不落。船上的客人多是中富商賈,秦霽穿的是一身素色綾羅,混在其中并不顯眼。 她睡得晚起得早,才上船便覺疲憊不堪,進了廂房小憩。 今日晴,天朗氣清,和風碩碩。 船在水面,亦行得平平穩穩,平穩到像是從未動過。 秦霽中午醒過來,推開廂房的小窗發現——這船真的沒動過。 濟州的岸還在眼前。 走出船艙,在其他人口中聽了個明白。 開船的艄公忽發急病,現下醒不過來,已經有人上岸去喊親戚來替。 秦霽在人群邊上聽的認真,不防有人從旁拍了拍她的肩,“小兄弟,別擔心,這船很快就能開了?!?/br> 秦霽收了收自己的袖口,側身想避開這人,頭一偏,視線落向了船舷。 那里站著一個人,面貌和身形都叫秦霽眼熟。 是那日在胭脂閣中遇見的男子。 她又看了他兩眼,這人臉上顴骨外凸,像被撬起來的蚌,叫秦霽越發覺得熟悉。 她一定見過他。 在更早以前。 轉身回船艙的時候,秦霽忽然間想了起來。 她的確見過他,不是人,而是畫像。 去年爹爹回來之后,書房里便放有尋人的畫像,畫像上的人正是他的模樣。連頸邊那顆黑痣都能對上。 此人叫王州,是爹爹去督造時,當地派給爹爹的屬官。 秦霽腳步一怔,又轉回去時,已不見那人蹤影。 現下正是午時,船還??吭诎?,客船上的人多圍在甲板,尋小販送些吃食上船,其余吃完了的則在廂房。 船尾處看不到人。 秦霽摸了摸袖中凸起,李思言昨夜送來的木匣中,有一柄新匕首。 隔著薄衫,也能感到刀刃冰涼,她微定心神,往船尾處走了過去。 船尾被船帆遮下的影給牢牢蓋著,拐過彎,吹來的風都要陰涼不少。 沒走多遠,便看見地上倒著一個指頭粗的信筒,里面卷起的紙張掉出了半闕。 秦霽壓著信筒,取出了里面的紙。 還未展開,已看見了上面的幾個字樣。 兵器,轉運。 這是一封署了名的調令,運的正是去年查驗過后,被指為一堆廢鐵的兵器。 爹爹督造的兵器,被人換過。 秦霽心跳陡然變快,忙將這紙收入懷中,提步沿著隱蔽的地方往回走。 她拐出船尾,還未走遠,迎面便踏來一道蹬蹬的腳步聲。 與那日在胭脂閣中聽到的如出一轍。 秦霽垂下眼,默不作聲與他錯開。 待王州拐過彎,她腳下的步子立時變大。懷中揣著的紙像是一面鼓,每走一步,都像敲在這鼓面之上。 胸口砰砰作響。 秦霽在艙口停下,這兒的人多了起來,她掩在其中,重新看向船尾。 王州已經走出,一張黑臉正往這邊張望,他的手里還捏著方才那個信筒。 秦霽迅速背過了身。 可前面似乎也未見安全,一行四五人從甲板處走了過來,眼神與她身后似有交匯,先一步進了船艙當中。 此份文書丟失不見,他們定然是要去船艙當中一個個排查。 秦霽心口一窒。 她得快些下船。 然而才走到甲板,秦霽身子一晃。只看見前邊一個青年正在拉緊手中的麻繩,將鼓起的船帆吊緊。 他大聲喊道:“開——船——嘍?!?/br> 客船開動時,另一艘大船靠了過來。碼頭狹窄,兩艘船一進一出,濺起的水花輕易能拍到彼此的船身。 趁著那伙人還沒注意,秦霽繞到了船側。當初在榴園翻過那么多回墻,如今還有些身手。 秦霽扶著船舷,沒怎么費力就翻到了對面那艘船上。 她今日的打扮太不起眼,還沒走兩步,就被船上一人當成了小廝。 對方端了壺酒給她,催促道:“快些進去,里面大人等著呢,今日船上待客,我這還有好些東西要準備?!?/br> 見秦霽愣愣不動,他將她推進船艙,“別磨蹭,機靈些?!?/br> 不必辨認方向,光聽里面嘈雜的樂聲也知道那位“大人”要在哪間廂房中待客。 秦霽還未走近,有說話聲先一步隔著船艙從外傳進,壓過了弦歌樂舞。 “那份調令不見了?王州,你這人不老實,是不是還打算以此威脅我們大人?” “呵?!蓖踔堇湫σ宦?。 “我都在你們手里了還有這閑工夫?那紙是被人拿走的,若是抓不住那毛頭小子,只要沒人下船,照樣不會叫人知道?!?/br> 秦霽心頭一驚,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再出去已沒有可能。 她避開最吵最大的那間廂房,端著酒往過道深處走。 最里是雜物間,像是許久無人打掃,里面的灰塵都浸滿了霉氣。 秦霽輕關上門,躲在了里面。 第087章 雜物間堆了好些東西,原本不大的地方更加狹小。 秦霽顧不得嫌棄,耳朵貼在門邊,細聽外面的動靜。 船下的搖水聲一直沒停,走道上的人來來回回,不知過去多久,秦霽終于等到一個安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