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秦霽倒了一盞茉莉藏茶,遞過去時遲疑了一回,“大人要不要喝熱茶?我現下去給你泡好不好?” 無事獻慇勤。 陸迢拒了,目光在屋中橫掃。 他今日忽然被李思言支去城東河邊巡岸,很快便察覺了其中不對。思來想去,還是因著昨日的匕首,因著秦霽。 索性直接回來一趟。 視線最終停在撥步床上垂下的被子一角。 她說她沒睡。 陸迢起身走了過去。 “大人?!鼻仂V用力拉住他的衣袖,然而他仍是要往里走,力氣之大,憑她根本拉不住。 遠遠地隔著一層薄薄的白色紗帳,隱約能看清里面的被褥橫亂鋪在床上。 衣角從手中溜走,秦霽心口一陣狂跳,邁著小步跟在他身后。 陸迢在離那張烏木雕花撥步床只有兩步之遙時忽而止步,他停得太快,秦霽在他后背撞了個頭暈眼花。 一共兩床被褥,這會兒亂成了卷,堆在床上。 不必進去已能確認。 人,男人,床上。 “大人?!鼻仂V在他身后輕喚。 陸迢繃緊下頜,久站不動,從胸中逼出那一口郁氣后方回過身。 說話時表情看不出喜怒,“怎么了?” 秦霽牽起他的尾指,“園子里的木槿花今天開了,大人若是無事,我們現在去看好不好?” 他幾時有賞花的習慣? 這真是再拙劣不過的借口。 陸迢看了她半晌,撒謊的模樣一如既往,輕易瞧不出破綻。 她和他,有那樣熟么? 第一日見了匕首,第二日這人便潛入了自己府邸。 而她,竟也要幫著此人來騙自己,甚而還將人藏去床上。 那是只有他們休息和歡愛過的床。 再想起那李思言在金陵耽誤的十幾日,答案昭然若揭。 此人早就在找她。 陸迢提唇一笑,眼中滿是嘲諷,“我不喜歡花,秦霽?!?/br> “那看別的,好不好?”秦霽兩只手拉住他的尾指,聲音小的不能再小。 “不好?!标懱隼涑林?。 他俯身,眸光停在她的唇上,其中意味再明顯不過。 兩人已經在這間房中拖了許久,李思言還在床上,秦霽已然變得焦急。 她踮腳在他唇邊親了一下,腳跟還未落地,又被陸迢攬住腰提了回去。 秦霽瞬時提肘抵在他的胸前,眸中的驚慌一時全露了出來,唇依舊緊抿著,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陸迢松了手,極為不屑,“親一下怕成這樣做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br>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在床上也能聽見。 秦霽抬眸,看到了他唇邊掠過一抹冷笑,惡意滿滿。 他故意的。 他知道了。 心中禁不住這樣去想,還未及她回話,捏成拳的手被陸迢牽了起來。 外面僵持的動靜毫無遺漏傳入李思言耳內,他手里捏著短匕,卻又一直記得秦霽說的“一定”二字。 錦被壓在身上,越來越悶,悶到他想就此揭開。 可這里面又存有她身上的一絲香氣,叫李思言能留存一線理智,忍耐下去。 秦霽現在在應付這個來路不明之人,他不該再貿然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平添麻煩。 屋內腳步聲遠去,秦霽的聲音出現在外面。 “木槿花開的很漂亮,大人明日回來,我剪兩支送到你案上,行么?” 陸迢嗤笑一聲,“我要的是這個?” 秦霽答不出話,默然看向遠處高高的院墻。 粉白院墻上鋪了層青瓦,半圓的瓦當向下傾斜,日光沿著暗藍瓦片滑落下來,投在墻面,像一座鎏金的牢籠。 可這籠子里只困著她一個人。 先前來抓人的護衛此刻都已經散開,剛出來時還守在聽雨堂附近的人也被叫去做雜活了。 秦霽甚而要懷疑,陸迢是故意的。 陸迢當然是故意的。 離那床只剩兩步時,他已知道里面是誰,分明再前一步,撩開床帳就能將那人料理一頓。 可他止了步。 那短短的一陣,陸迢忽然間想到,若是揭開那層床帳,他和秦霽之間要如何收場。 可笑,他們的開始不成規矩,可他如今居然想要一個像樣的收場。 兩權相害取其輕。 正因如此,他才會依了她拙劣的借口。 今日做的讓步實在太大,大到他難以忍受她現在的沉默。 他要的是什么,她不可能不清楚。 陸迢停下來,掰起秦霽的下巴頦,逼著她直視自己,“你還沒想通?” 他眼中戾氣一閃而逝,秦霽梗著不肯答話,指甲陷進了掌心。 她如何想通? 好端端的,她憑什么要給他做妾? 沒多久,陸迢出了風來園,剩下司未寸步不離地跟在秦霽身邊。 秦霽擔心李思言不好出去,一直帶著司未在前院走走逛逛。 天黑了有一陣才回到聽雨堂中,床上已經不見人影,被褥如前擺著。 秦霽松了口氣,這時才有心去想今日之事。 李思言找到了這里,說要帶她走。 她十歲那年第一次和他見面,到后來,雖都在京城,有過的接觸并不多。 秦霽今年十七,其間有三年,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