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她是不是被發現了? 忽而旁側響起一聲“喵嗚”,破開了此廂森冷氣氛。 秦霽知道這聲音,先轉過身,抱起這只才三個月大的黑色小貓。 這貓兩日前溜進來的,秦霽在榻上睡了半日,醒來發現懷里多了個小東西,靠在她身上呼呼大睡。它來了便沒走,只是每天晚上都要往外跑,怎么都關不住。 小貓在她懷里蹭了兩下,陸迢看見她唇角翹出笑意,連著垂下的滿頭青絲都變得柔軟。只這柔軟界限分明地將他排除在外。 秦霽從窗邊走開,陸迢視線轉落回了書案,上面多出一個白色瓷罐,打開來,里面是滿滿當當的小魚干。 陸迢執著蓋,又看了眼案面上她踩出來的鞋印,沉思少頃。 或許是他誤會了。 要走的人怎會連發都不束? 秦霽在外面繞得有些久,從門口進來時,陸迢已斂起一身冷意,他先看的是她的手,開口時聲音不似往常低沉。 “貓呢?” “扔了?!?/br> 對著他,秦霽臉上找不出一點笑意,就連聲音都是冷的,也不管他聽后神色如何,逕自解了衣裙上床躺下。 陸迢看著她這副視死如歸,任人宰割的模樣,一股悶氣涌上胸口,卻也無處可發。 那話竟被她當了真? 真拿他當禽獸了。 他緩步在床邊坐下,一時不知是自己更氣,還是被那句話糾纏了這些天的她更怕。臉上裝模作樣,幾個圓潤小巧的腳趾頭卻是緊緊蜷著。 陸迢看著她的臉,氣色比前幾日要好,粉腮也圓潤些許。 半晌,他呵了一聲,抬手拉過里側的薄毯將她從頭發絲到足尖都蓋住,移步去了凈室。 他洗了半個時辰才出來,換上月白常服,拿著案上那只瓷罐,在竹閣后找到了那只黑貓。在避陽的墻角,在幾件舊衣裳圍了個小窩安穩睡著。 綠繡遠遠看見,端著水碗往那邊走去,陸迢接過,蹲了下去。 他將水碗送到貓旁,問道:“何時養的?” 綠繡道:“前兩日,這貓是自己跑到竹閣來的,它總愛往姑娘懷里跳,被姑娘喂了兩回,倒賴著不走了?!?/br> 她有意多提秦霽,說完見陸迢雖不答話,卻微微側了耳,便繼續說道:“姑娘這兩日在圍著它轉,寫了納貓契想要給它尋個主人,連奴婢們都問了一遍,現下還沒找到?!?/br> 陸迢嗯了一聲,綠繡自覺福身退下。 他仍在原處,指尖抵了抵貓頭,小貓看了他一會兒,弓著身子伸了個懶腰,毛茸茸的腦袋往他手心里蹭。 陸迢喂了兩條魚干后,這貓投來的眼神越發親切,他捏著魚干逗它玩了小會兒,竹閣的后窗傳來被推開的聲音。 他喂完手里這條魚干才側過身,便見到了將將轉過身,坐在窗邊的秦霽。 她今日穿的一襲鳶色蛺蝶花間裙,眉若遠山,唇若涂朱,是不常展露出來的明媚。 旭日斜斜照下,被松鶴雕花格窗擋去一半,另一半日光在半邊鳶色裙擺上鋪開。裙擺微微搖曳,繡在其上的蛺蝶仿若活了過來,在陽光下簇擁著少女,熠熠奪目。 兩人對視時停滯的片刻,秦霽則在猶豫要不要轉回去。她想看貓,不知陸迢在外面何處,想著要避開他才翻的窗,誰知能在此處撞見。 她沉默半晌,扶著窗沿正要轉回去,小黑貓忽而對著她喵嗚一聲,幾步小跑到窗邊,躍到了她腿上。 陸迢跟著走了過來,視線落在黑貓身上,問道: “剛醒?” 語氣平常,不冷不熱, 秦霽垂頭摸著黑貓,同樣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陸迢也伸出手來逗貓,他的手捏過魚干,小黑貓很快就被引了過去,抱著他的手指舔。 秦霽輕抿唇角,藏起的笑意仍被陸迢的余光捕捉。 既然喜歡,為何還要另尋主人? 他把貓從她懷里抱了起來,“納貓契呢?” 聽見這幾個字,秦霽終于肯抬眼好好看他一回, “嗯?” 陸迢撓了撓貓下巴,說道:“我聘它?!?/br> 秦霽微微一怔,被他單手從窗臺抱了下來。 養貓有個俗禮,稱作聘貓,與婚嫁相似,納貓契便是雙方的“婚書”,最不可缺。 秦霽要了水來,跟陸迢在同一個盆里凈過一遍手。 綠繡端著盆出去倒水時,陸迢叫住她,問道:“另一個呢?” 他這句話倒也提醒了秦霽。 綠珠這些日子常常失神,拿個杯子也能摔碎,綠繡看不過去,便把秦霽身邊的事情都攬下來,只叫她離遠些。 秦霽大約知曉其中緣故,無非覺得自己沒指望,這幾日開始失意。她不做勉強,也沒多過問。 這會兒想想,似乎從昨晚開始就沒見過綠珠了。 綠繡垂低頭,慌亂的臉色在菱紋銅鏡里映了出來。 “綠珠這幾日不大舒服,昨兒個傍晚說要出去看大夫,到這會兒還沒回來?!?/br> 陸迢眉心蹙起,他最厭惡那些偷jian?;?,欺軟怕硬的下人。 只她一個人在這兒的時候,這些奴婢竟連個像樣的交待都沒有。 “誰允她出去的?” 他問完,那銅盆里的水顯見晃了起來。 還有瞞的騙的。 陸迢不悅,折過身將要責問,尾指忽而被一圈冰涼拉住。一張綢帕覆上手心,被軟綿綿的力道按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