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酒店
司機在聽到地點是酒店的時候,透過后視鏡看向徐遠遠的眼神中帶了些打量。 徐遠遠不是沒看到那惡心的眼神,她很清楚司機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這三四線小城市里很少有半夜不回家住而去酒店的人,尤其像她這樣年歲的女孩,一般都會被家長要求不準在外面過夜,除非是做皮rou生意。 可是,她現在顧不上這么多,她現在腦子里全是即將噴瀉而出的自毀。 到達酒店時,徐遠遠就看見有個男人站在門口,黑色的長款風衣被風吹開衣擺,高齡的黑色毛衣遮蓋住整個脖頸,額前的碎發在風中時不時撩開露出光潔的額面,神情淡然的看著來車的方向。 “一共十五?!彼緳C的口氣已不像剛上車那般和善。 徐遠遠直接扔下二十元的紙票后下了車,關門時用力一甩,也不管什么反應直接走向了等待許久的人。 “我自己找的到路?!闭径?,她才抬頭看他,瞳孔微閃,眼里全是假裝地鎮定。 “我知道,身份證帶了嗎?”江柯自然看見了司機鄙夷地眼神,嘴里嘰里咕嚕地估計也不是什么好話。 “電子的可以嗎?” 徐遠遠出門什么也沒帶,就連手機和外套都是母親追出來送到她手里的。 “可以?!闭f完,江柯轉身帶著她去登記,徐遠遠則跟在他身后,始終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江柯也不急,在登記臺前等著她走到面前。 “傻站什么,登記啊?!笨吹剿鷤€木頭似的沒什么反應,江柯忍不住笑出了聲。 徐遠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主動走向了狼窩虎xue,這時再想反悔都有些難了。 心一橫,在手機相冊找到身份證存件后直接遞給了前臺。 前臺掃了身份證后才把房卡放在柜臺上,徐遠遠剛想拿就被江柯奪了先。 江柯拿著房卡也不管她是否跟上,自己徑直走向了電梯,他在給她一次后悔的機會。 電梯里,兩人雙雙沉默。 江柯閉著眼睛靠在電梯一旁,而徐遠遠則是站在另一旁,悄摸摸地時不時打量著他。 12樓到了,江柯看都沒看一眼,依舊先出了電梯走在前面。 房間離電梯很遠,因為已經是凌晨的時間,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 到了房間后,江柯從口袋拿出房卡刷門卻沒有先進去,而是用手抵門等著后面的人。 徐遠遠走到門口時,在此刻停住了腳步,最后一腳她到底要不要邁,這將是她最后一次反悔的機會。 就像上次醉酒獻祭一樣,她現在所有的理智都被腦海里的自毀意愿所掩蓋,她帶著不清醒踏出了她認為的最后一步。 進了房間后,徐遠遠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只是傻愣愣的站在中間,直到沉悶的關門聲響起,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別緊張,坐?!苯旅撓潞裰氐耐馓纂S手扔在沙發上,從冰箱里給她拿了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放在了她的面前。 徐遠遠此刻乖巧地如同綿羊,他說什么她便做什么。 “怎么不說話了?之前見你的時候不是口齒滿伶俐的嘛?!苯伦谒膶γ?,困得眼睛都有些發澀。 “說什么?”徐遠遠抬頭茫然的看著他,“那個,在酒吧你付了多少錢我轉給你?!?/br> “你來就是為了還錢?” “一部分?!?/br> “那另一部分呢?” “另一部分,我想……” “想什么?”江柯抬眉與她對視,眼中的血絲就這樣映照在她目光中。 “實踐?!?/br> 說他是惡魔撒旦一點也不為過,循循善誘間就引出了她真正的想法,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引誘,他只是在讓她說話,說她自己的話而已。 “為什么?”江柯繼續追問,他不確定徐遠遠是因為想要好奇而去嘗試,還是她真的喜歡這種活動。 “我不知道?!毙爝h遠聒噪的心又多了一絲煩躁,她就是想要真切地感受痛覺在身上回蕩,早知道如此麻煩,她不如自己找個地方了。 “這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有它自己的原因,如果你沒有想清楚的話,我想我們沒有辦法繼續下去?!?/br> “那我去找別人?!彼哪托囊呀浰o幾了,那股強烈的焦躁感快要將她吞滅了。 “好啊,我不保證你遇到的都是像我這么有原則的人,等你被人抽的滿身傷痕的時候最好不要哭著后悔?!?/br> 江柯也不攔著,她是個具有完全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只是有些天真,對待社會仍有些小孩子的幻想。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簡單提點一下,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來決定。 “你在恐嚇我?” “你自己有手機,會上網,可以查查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br> 徐遠遠在接觸圈子的時候就看過不少,她自然也知道他說的情況都存在,只是現在她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來找你,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實踐,我只知道我現在需要疼痛感,自殘已經滿足不了?!?/br> 徐遠遠回應他的目光,眼睛濕潤,她在刨析自己的心,雖淺卻痛。 “你現在需要的不是疼痛,而是冷靜?!?/br> 江柯一針見血直接點出了問題所在,人在沖動時,總會做些自我傷害的事情。但是冷靜之后,就會后悔自己的行為。 如此,陷入了惡性循環,難以自拔。 “我冷靜不了了?!?/br> “那你需要我的幫助嗎?” 徐遠遠不知道除了割裂在身體上的痛覺以外,還有什么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自己已經束手無策了。 “好?!?/br>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提前和你講清楚,今晚的行為不會涉及性,而且我也不會像你在視頻中看到的那種動手打你,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違抗我的任何命令。但凡有一次,所有的全部作廢,你也不要再來找我,能聽懂嗎?” 江柯此時才正經坐起來,語氣也不同以往的嚴肅。 “能?!?/br> “很好,現在脫掉外套去陽臺邊跪著?!?/br> 房間內暖氣很足,她只是待了一會兒,額頭鼻尖就已經有些細汗。 徐遠遠聽到讓自己跪著,雖然有些排斥,但想起他剛剛說的話,猶豫間還是脫掉外套后走到陽臺邊。 她看到床邊椅子上有個靠枕,正在猶豫要不要放在腿下時,身后的人看出了她的意圖。 “直接跪?!?/br> 徐遠遠賭氣般硬生生跪在地上,膝蓋砸在地面的聲音沉悶,卻清晰。 黑色最是低調,也最能凸顯其它。江舟軻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皎潔清澈的月光投進屋內,照在她身上。 小城市沒有夜生活,時間一到,這座城市就像被拉了電閘般熄滅了所有燈光,唯獨留下公路旁兩側的路燈閃耀著昏暗的黃色。 她在窗邊跪著,江柯便回到臥室忙著自己的事情。 他這次來這,只是為了重新估測投資項目旗下小工廠的價值,原本這樣小的事情不需要自己親自來,但手下的人個個都抽不開身,哪個手里的項目都比這個急。 最近事情已經到了結尾階段,還差一個發回總部的報告。 會客廳與臥室之間的門敞開著,臥室里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是唯一的聲音,很像助眠音頻。 手機在外套里,徐遠遠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覺得小腿麻木沒有知覺了。 她現在只想起來,躺在沙發上揉揉僵硬的雙腿。但一想到和他的約定,背又堅定的挺直了起來。 看著窗戶上自己的身影,她又想起了那個夢。 不同的是,她現在不是赤裸著,身后也沒有人在盯著自己。 蠟油滴在身上的痛覺,雖然在夢中,但回憶起來依舊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