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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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燒出一雙少女嗜血含恨的眸子。 這就是她的命。 好疼的命啊。 她與木偶有沒有心連心,有沒有靈魂共生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那一天落下的血,燙的她一整晚睡不著覺。 皎白的月光,清亮的銀輝,漫天的星光。 都灑落在她的耳畔。 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見。 火紅的繩索穿過她的皮rou,行走在她半大的身軀中。 生生破開她為人的軀殼。 要重塑一個【巫女】的靈魂。 ——— “只有以血飼養的怪物,才能吐露出幽靈一般的銀色絲線?!?/br> 在繩結穿過的第五天晚上,她被一層緊密纏繞的銀絲牢牢裹住。 銀絲形成的繭,是她的最后一道考驗。 但是銀絲制成的繭殼十分牢固。 任憑她用盡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神志也在逐漸消失。 她這是......要死了么? 被銀絲緊緊絞住的身體使不上一絲力氣。 最后,攀附在銀絲上的十只手指緩緩滑落。 她快要不行了。 溟可以感受到生命正在體內慢慢流逝。 手心間的繩結燙的嚇人。 第一晚的那把火似乎在重新燃燒,要將她活活燒死在這個無人的夜晚。 體內,游走的紅線正在一點一點強硬地搶奪她的養分。 心臟被強硬包裹纏繞,她幾乎疼的喘不上氣來。 ...... 意識彌散間。 溟突然想起那個遙遠家鄉中,常常聽見老人們禮佛的頌詞。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br> 那些老嫗們沙啞的聲音無比熟練地重復著這些佛語。 觀自在菩薩,度一切苦厄。 觀自在菩薩,度一切苦厄。 觀自在菩薩,度一切苦厄。 渡人,不是菩薩的命么? 那你為何不渡我??? 你為什么不渡我???!你為什么不渡我?。?! 這不是你的命嗎?這不是你的命嗎?!這不是你的命嗎?。?! 疑惑。 質問。 咆哮。 崩潰。 縮在小小的銀絲繭中,女孩無意識地喃喃著。 仿若是回光返照,原本細弱蚊蠅的聲音竟越來越大。 手心間的火色繩結亮起微弱的血紅光芒。 那些在她身體中躁動不安的紅線漸漸平息下來。 因為它們感受到一種更強烈的情感在女孩身體里橫沖直撞。 是恨,是怒,是詛咒。 但,也是另一種強大的生命力。 ——— 黎明的第一束陽光照在破開的銀絲繭上時,女孩終于得以探出昏沉的腦袋。 攀附在銀絲表面的十指染血,無一完好。 借著微弱的晨光,溟看清了周圍—— 模糊的視線中,老木偶師面色沉靜地端坐在一旁。 清晨的碎陽落在她寬大的衣袍上,像是浮動的塵埃。 溟突然意識到: 原來這不是一個無人的夜晚啊。 她在黑夜中掙扎了多久,這個名義上的師傅就在黑暗中靜坐了多久。 老木偶師疤痕累累的手輕撫過女孩被汗濕透的頭頂。 下一秒,沙啞和清透交織的奇異聲線緩緩道: “恭喜你,破繭成蝶?!?/br> ...... 后來,溟才知道。 在那天晚上,不止有木偶師陪著她。 還有十五個與她同樣境遇的女孩。 只不過,那一晚只有她活了下來。 見到了第二天的晨光。 ——— 于是在那晚后,她正式成了【木偶師】的學徒。 冗長拗口的歌謠她念了一遍又一遍,手心中的血紅繩結被時光磨損得光澤消失。 火紅的炙焰終究會變成熟稔的血液。 直到徹底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 “生奈何,死奈何,搖搖晃晃過奈何?!?/br> “生有償,死無常,夜半敲鐘逢無常?!?/br> 她將木偶從水中淘起,用竹片拋光,用油彩上色。 “逢珠淚,巧遇鬼,業火謂我再無誰?” “欲濟河,無舟渡,道阻恰斷我中腸?!?/br> 她為木偶穿上鮮艷奪目的戲服,為其畫上眉目。 “且放肆,歸無樂,奈何奈何又奈何?!?/br> ...... 她手指牽動,帶動著手下的另一個生命搖搖晃晃的起舞。 在林間月下,女孩赤足舞動的身影像是蝴蝶。 手間銀白的絲線如同鮫人的紗絲,一提一拽間賦予木偶靈魂。 一時之間,恍若驚墜人間的仙子,又似林間自在的小鹿。 但是溟知道。 她不是純善的謫仙人,也不是無憂無慮的麋鹿。 她只是萬千眾生中最渺小、最不起眼的一個。 她們這種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螻蟻。 但是匹夫之怒,亦能流血千里。 誰說螻蟻生來就是被踩在腳下的? 她手中的繩結、銀線。 是她的生路,也是她的蛛網。 是蛛網,就總會有破的那一天。 ——— 但是她最先等來的,不是蛛網破滅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