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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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梨瞧著身邊這群胡虜的反應,不用想也猜得到,他們帶來的人馬,應該都藏在了窄葉林里。 百姓們手無寸鐵,若當真出城放花燈,那與無知的綿羊走入虎xue狼巢有何區別? 黎梨甚至無暇去想自己該如何脫身,只盼那城門閉得更緊一些,好結結實實地攔住自己封邑地里的子民。 然而事與愿違,城門起閂的動靜遙遙傳來,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身旁的賀若仁就笑出了聲。 “節慶開始了呢,郡主大人?!?/br> 黎梨揪緊手邊的裙擺,看著朱紅斑駁的城門洞開,一道道百姓的身影出現在城墻下。 她的心都提了起來。 遠處,人人手里捧著花燈,蒼白燭光才豆大一點,但人影憧憧,無數渺小的燭光就匯成了銀亮的長河,從城墻蜿蜒流出,淌向護城河畔。 黎梨希冀落空,只能祈盼沈弈他們另有布籌。 賀若仁的心情,顯然比她暢快得多,他望著傾瀉而出、已經臨近身邊的郜州百姓,笑得堪稱猖狂。 “與關外相比,你們大弘百姓的身板當真是薄弱啊,就這點斤兩,能擋得住金赫的鐵蹄嗎?” 黎梨同樣望著趨近的人影,竭目張望之下,跳得雜亂的心又漸漸平穩了下來。 “你說什么,什么金赫?” 她似不明白地反問。 賀若仁笑意更狂,正要讓這天真無知的小郡主見識一下金赫的屠刀,又見她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掌: “哦,我知道了……但我們平日里都不說‘金赫’的?!?/br> 黎梨笑得輕蔑:“我們都稱之為‘胡狗’?!?/br> 賀若仁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猙獰,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他皮笑rou不笑道:“如今金赫國盛兵強,而你們大弘還只知道用嘴皮子雕花呢?” “難不成你們當真以為,一國宣威,靠的就是這些多余無謂的節慶嗎……” 黎梨有些憐憫地望著他,似乎在同情他的無知。 “光靠節慶,當然不能宣威?!?/br> 她攤開手,示意他看清河畔上幽光陰森的白燭。 賀若仁心里驀地一跳,就聽見她令人惡寒的話音。 “我們宣威,靠的是給胡狗送葬啊?!?/br> 賀若仁身形一凜,意識到大事不妙,然而還未拔出刀來,就猛地被一把粉末迎面襲中。 辛辣的氣味剎時散開。 “啊——”聲慘叫撕破護城河邊的寧靜,賀若仁當即倒落地面,捂眼痛苦地打滾。 胡虜們眼見首領情況不好,紛紛驚怒地抽出長刀,而黎梨早已轉過了身,飛奔跑向百姓群中的一個方位。 “林子里!林子里有埋伏!” 她大聲提醒道。 沿途的百姓聽言,立刻丟下手中的花燈,從腰間抽出軟劍與長鞭,原本還老實可欺的身影,轉眼就在寒月之下變得氣勢凌人。 有道清越的女聲高聲喝起:“將士們,隨我殺了胡狗!” 是鐘離英。 喬裝成百姓的城防兩軍不再藏拙,應和沖殺聲此起彼伏。 黎梨在充耳劃過的吶喊聲中,穿越寒風,用力撲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黎梨!” 少年展開的手臂緊緊環住了她,只一刻又忙不迭地松開,拉住她檢查:“可有受傷?” 黎梨按下心里的緊張,胡亂搖了搖頭。 “你哪來的膽子,竟敢主動挑釁發難,也不怕把我們嚇死?!?/br> 云諫揉了把她的發頂,又遠眺著那邊滾地的賀若仁,問道:“你朝他灑了什么東西?” 黎梨扯緊了腰側的胡椒粉錦袋,答得老實:“哥哥給的,叫我拿來對付你?!?/br> 云諫嘴角抽了下:…… 對付他的? 那邊的胡人發現事情的進展脫出控制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吹響了起事的尖哨聲。 一時之間,窄葉林里樹枝晃響,數不清的交雜腳步聲從林子里沖出,還未見人,便能看到冰冷的刀刃在暗夜里折射利光。 早在河畔的胡人也躍身而起,揮著長刀與城防兵們殺到了一處。 周邊血rou橫飛,不遠的蕭玳一劍捅穿一名胡虜的腰腹,朝云諫喊道:“你先帶她走!” 云諫應了。 可這河畔的胡人今日都見過黎梨,知道這模樣嬌弱的少女就是蒙西的封邑主,殺她一個,或許還勝過殺百姓三千。 沒有胡人愿意放過她。 黎梨被云諫護在身后,但面對成群涌來的胡虜,仍舊避得艱難。 刀光劍影凌亂,云諫才抬劍擋下迎面襲來的一刀,側鋒又有一柄寒刃朝黎梨砍來。 這畫面實在熟悉,他沒有猶豫,又要抬手去擋,誰知一把纖薄小巧的刀刃率先一步,被黎梨握著狠狠插進了敵人的手上。 奪命的寒刀瞬即脫腕落地。 云諫第一次親眼見到她動手,利落補劍之余,難免覺得驚詫。 “你……” 黎梨麻利地將小刀拔了出來,見他像是疑慮,就順手丟給了他。 “煽豬刀,也是哥哥寄來對付你的?!?/br> 云諫:…… ……不是,他寄就寄了,你成天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做什么? 云諫在兵荒馬亂中欲言又止,一瞥眼又撞見蕭玳趕來幫忙,徑直對上了胡髯大漢元仆。 后者刀法平平,偏生渾身厚皮蠻力,竟硬生生一手擒住了蕭玳的長劍,另一手就要劊向少年的喉頸。 長刀鋒芒刺目,蕭玳很難閃躲。 云諫登時改手擲出那把煽刀,銀光劃過,只瞬息之間,小刀就扎進了大漢的喉嚨里。 常年的交手對練、并肩作戰,蕭玳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沒有遲疑就攥緊煽刀,干脆利索地給面前的敵人開了一線喉。 “快走,我替你們擋著!” 云諫二話沒說,拉著黎梨快步奔向河畔馬匹,抬手托她上馬。 然而戰馬高大,馬蹬離地也遠,黎梨在昏暗月夜與斗篷的糾纏下全然踩不中著力點,接連滑落幾次。 她急得肝火都要出來,身后的云諫卻遽然轉了力道,一把推開了她。 “小心!” 肩背受的猛力,她完全招架不住就摔到了地面,手心擦到碎石上,頓時火辣辣地生疼。 黎梨還未來得及問,就見一只羽箭“錚”地扎進了她旁邊的草地上,嚇得當即噤了聲。 云諫在原地頓了頓,又迅速將她拽起,自己先翻身上了馬,這才順利將她撈上了馬背。 箭羽的破空聲還在間續傳來。 二人火速揚鞭,戰馬邁開四蹄,轉眼奔離戰場,好不容易才將淆亂的兵器交接聲甩到身后。 黎梨心跳還未平復,清楚感覺到,那日云諫在草場上策馬都沒跑得這樣快,如今她在馬上顛簸著起伏,幾乎難以坐穩。 催命的箭矢或許就在后頭,她努力捉著馬鞍,拼力穩住身形,不敢多說話。 云諫察覺了她的緊繃,用力將她按進懷里。 “別怕,我學騎以來就沒摔下去過,定不會讓你栽下馬的?!?/br> 黎梨聞言:“當真?” “當真?!?/br> 直到馬匹轉過西面城墻,徹底撇下了亂戰,又繞北而行,驟然清爽的空氣與干凈的草地出現在眼前,二人的心神才放松了些。 黎梨聽不見后頭的打斗聲了,仍止不住地擔心:“五哥他們……” 云諫拉著韁繩放緩了奔速,安慰道:“蕭玳武學扎實,自保不成問題?!?/br> “而郜州城防兩軍訓練有素,那些胡人輕敵在先,已輸一棋,這局是我們穩cao勝券了?!?/br> “那就好……” 黎梨心里的大石沉沉壓了一日,如今總算可以落地,松快不少。 她有了心情說笑,邀功般拍了拍他的手臂:“今日我厲害嗎?” “我孤身與胡虜周旋了一日,還把他們耍得團團轉呢!” 云諫聽著她驕傲的語調,話語里也多了些笑意:“遲遲很厲害?!?/br> “不過下次還是別這么厲害了?!?/br> 黎梨聽見他的語氣,似乎能看到他搖頭笑得無奈:“今日沈弈趕回來傳話,得知你的膽大包天,我當真覺得害怕?!?/br> 伴著清脆的馬蹄聲,和緩得有些不符冬日的晚風拂起額鬢的碎發,黎梨心情舒暢地笑了起來。 她想起他常說的話,拿來逗他:“你膽子 好小?!?/br> 云諫被她揚起的發絲蹭著下頜,在輕微的癢意里隨她笑了聲:“是啊?!?/br> 他聞著二人身上親昵無間的花香氣,輕聲說道:“我心眼也很小?!?/br> 黎梨余光看見他伸手,在她腰側摩挲了幾下,她正有些不明所以,就感到系帶上多了幾分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