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酒 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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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了許久,終于開口道:“小可汗,我知道你們羌搖以商發家,最厭偷財盜物,對盜賊設有戮刑……” “但這兒畢竟是大弘境內,這小賊也是大弘的子民,你們的律法,是不能適用的?!?/br> 黎梨嗓音不大,因為方才的驚嚇,還稍許發緊,但態度卻表示得堅決。 賀若仁注視她片刻,到底朝眾人揮了揮手,羌人們終于收起了長刀。 元仆二話不說,上前重新拎起那少年,只道:“我去把他扔出去?!?/br> 賀若仁無聲頷首。 黎梨望著對方離開的方向,用力抿了抿唇線。 沈弈還在給她拍斗篷上的灰,嘮叨道:“你這身板也太不結實了,撞一下就摔,好好的一身淺衫,全都弄臟了……” 見賀若仁幾人還等著出門賞景,黎梨勉強笑了下:“小可汗,不若我先回府更個衣……” 賀若仁看了看天色,卻道:“郡主,時辰不早了,一來一回的路程,只怕會耽誤了放花燈?!?/br> “你隨行該帶有衣物吧,不若在我們府中將就換了?” 黎梨只得答應。 沈弈令隨侍回馬車取了衣物來,送她去偏殿更衣。 偏殿跟前立著半叢松柏,是冬日里難得的長青綠意,黎梨來到門前,似賞景般左右望了望。 沈弈耐心等著,下一刻卻被她揪住了領子。 熟悉的半窒息感襲來,他 霎時間就想起了在她房里那場荒謬的“偷歡捉jian”大戲。 “郡主——” 他話未說完,就被黎梨一把拽進了房,猛地將他按到了茶桌上。 沈弈背抵上桌案,他對這動作不可謂不熟悉,崩潰地想要大喊:“祖宗??!你又來這套!” 這次黎梨沒再拿出繩索與皮鞭,而是掏出一把十九路刻紋的精巧彎刀,拍到了他身上。 沈弈瞪大雙眼:這回玩這么大? 黎梨聲音卻冷靜:“外頭那群人有問題?!?/br> “你快回去,叫云諫別走?!?/br> 第52章 郡馬 沈弈忽聽變故,不覺錯愕道:“……怎么了?” 黎梨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房門,壓著聲道:“我們全都被騙了?!?/br> “外頭那群人,壓根不是羌搖的使臣,甚至都不是羌人,只怕是胡虜來了!” 沈弈長在蒼梧,忽然聽見死敵“胡虜”的名號,驚得瞳孔都晃了晃。 他騰地直起身子,可一張口又有些遲疑:“可是……郡主你如何得知?那日醫館門前,我們瞧得仔細,賀若仁戴著紅色剛玉,怎么就不是羌搖小可汗了……” “就是有那剛玉,才讓我們犯了糊涂!” 黎梨再回想起來,只覺懊惱:“你可記得那日初遇,我用羌語同他們打招呼?” “賀若仁與他手下的異常反應,哪里像是聽得懂羌語?我只道是自己說得不好,竟沒懷疑過他們不是羌人?!?/br> 沈弈猶豫道:“那日是有些異常,可……” 黎梨眉頭緊鎖,打斷道:“還有更異常的,方才我當著他們的面,說了羌搖對盜賊設有戮刑的律法?!?/br> “滿場羌搖高官,竟無一人反駁我!” 沈弈隱約明白了什么,愕然看向她:“難道……” 黎梨見他還懵著,急得跺了下腳:“那當然是我胡說八道亂編的!” “若他們真是羌搖的小可汗與使臣,怎么可能不通本國律法,怎么可能一臉迷茫,含含糊糊就默認了我的話?” 沈弈聽著這番話語,只覺冬日的寒氣從門窗縫隙中絲絲透了進來,正沿著他的腳踝往脊骨、往后頸上面爬,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不敢相信,在郜州這些日子,他們竟然將來路不明的人當作了上賓來款待。 沈弈忽然又醒了神:“可他有通使書!” “我們都看了,通使書上有羌搖官書文印,分毫作不得假,所以我們才信了他的身份……” 但話未說完,他自己也反應了過來。 黎梨拍在他胸口上的十九路彎刀雖然小巧,但是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是一份難以忽視的重量。 沈弈指尖觸到刀柄上的紅色剛玉,驀地想起方才那名周身狼狽的少年,對方污糟的臉上生了雙特別的栗色眼眸。 黎梨順著他的動作說道:“這柄彎刀,是那少年趁亂塞給我的?!?/br> “早就聽聞,羌搖皇室多生栗目,紅色剛玉又是皇子配飾……他的身份還用猜嗎?” 黎梨面色凝重:“十之八九,那少年才是真正的賀若仁,外頭那群人的通使書,指不定是從他身上得來的?!?/br> 沈弈真真切切地屏住了呼吸。 怪不得外頭那群人,行事如此囂張,些微沖突就摔人拔刀,要打要殺的……還有府外那些傷痕累累的車架,以及他們不識國禮,將御用的貢品送給黎梨的行止…… 哪里像什么交誼的使臣? 分明就像劫持了羌搖小可汗的匪徒! 沈弈手心里沁出冷汗,喃喃道:“可是,他們劫持小可汗,盜用通使書入關,費這么大的工夫,到底是想做什么?” 黎梨朝外頭望了望,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飛快換了件斗篷。 “他們帶足了兵器人馬,專程在此等著節慶,還有心詢問城防,當然是想鬧事了!不然還能做什么?” 她推著沈弈催他離開:“你快回去,叫云諫與我五哥別回蒙西了,今夜節慶必有大亂,得叫他們提前做好應對才是?!?/br> 沈弈下意識掙扎:“那你呢,你隨我一起回去……” 黎梨用力扽了下他,叫他別說了:“我身份明顯,貿然離開豈不打草驚蛇?還是你尋機會離開更易成事?!?/br> 她正色道:“別拖了,郜州今夜的安危就靠你了?!?/br> * 臨近日落時分,昏黃的光輪垂掛在遠方沙洲盡頭。 郜州西城門外,成片的窄葉樹林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護城河一側,瞧著光影暗淡,反倒是林前的綠洲茵草微黃,還灑滿了黃昏的光。 黎梨與賀若仁一行人已經到了護城河畔,只等戌時開城門,百姓們捧燈而出。 賀若仁抱臂立在河邊,垂眼看著黎梨逗弄一只迷路的兔子。 白日在他府邸里,那位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句機要的穩重封邑主,如今倒像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正逗著兔子玩得不亦樂乎。 他有些摸不清這位大弘貴胄的心思。 黎梨心思并不在兔子上,滿腦子都在想這群人到底藏了什么陰謀。 她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抬頭與他對視一眼,又順道往他身后瞥。 賀若仁的下屬們還未來得及收回目光,不少人都在暗自窺著窄葉林,黎梨移目打量了下,隱約看得見林間折射著零散冷光。 她終于了然地笑了下。 “小可汗,要不要一起去那邊的林子瞧瞧?” 她問得隨意,卻令在場的“羌人”們如臨大敵地站直了身,露出警惕的神情。 賀若仁氣息微頓,還算鎮定:“不必?!?/br> “也對?!?/br> 黎梨又笑,若無其事地繼續逗兔子:“林子里又沒藏著人,哪有什么好看的,對不對?” 話音一落,賀若仁也不禁皺起了眉。 他心中知曉,那林子里頭全是他們金赫胡人的埋伏,只等今夜百姓出城放花燈,便要大開一場殺戒。 宣威節慶不是大弘戰勝金赫的節慶么? 金赫偏要在這場節慶中放盡大弘邊關子民的血,好叫世人都看清楚了,到底誰才是這片黃沙大漠的主人! 賀若仁布局已久,眼下乍然聽見黎梨意有所指的一番話,難免謹慎,只怕被她提前發現了什么。 大事未成,可容不得她礙事作怪。 他冷了臉色,伸手往腰側的佩刀摸去,可指尖才觸到冰冷的刀柄,又見那小郡主忽然將草地上的兔子抱了起來。 賀若仁手上動作一頓。 黎梨對他的行止渾然不覺,只顧著低頭認真端詳懷里的兔子,還在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完全看不出啊……我哪里像兔子了?” 她揉著兔子的腦袋,左右端詳,還要撥開長耳朵細看,懷里的兔子終于被她煩得惱了,后腿胡亂蹬蹬蹬,幾下就用力蹬開了她,飛快竄向遠處。 “你竟敢踢我!” 她生了氣,想要去追,殊不知逃竄的兔子甩起一大股灰塵草屑,她一不留神就吸了滿滿一口,立即蹲到原地狼狽地咳個不停,咳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賀若仁冷眼看著她。 ……好像個傻子。 他握刀的手又默默收了回去。 落日霞光逐漸沉入沙洲盡頭,天穹被暮色浸染,大地的余暉也一寸寸被侵蝕干凈。 戌時馬上就要到了。 黎梨輕而易舉就能發現,身邊的“羌人”都在興奮,摩拳擦掌,狂熱地盯著即將開啟的城門。 她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沈弈有沒有及時截住云諫與蕭玳,也不知短短的半日工夫,夠不夠他們布防。 還有城里的百姓該怎么辦,他們還會出城放花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