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他自然不會是孤身一人前來,從踏入這令人惡心的之地,他便想過要殺了這些人。 可是,他不能嚇到裊娘,她見不得血。 萬一也憐憫這些人,為他們流淚,他該怎么辦? 他轉過頭,壓抑迷亂的眼底浮出擔憂,溫情蒼白的面容顯出不正常的悲天憫人。 她的憐惜,笑與淚,皆是屬于他的! 如同她人一樣,完全、絕對的屬于他。 而此時,屋內的唐裊衣不知外面發生了什么,腦中還回蕩著那一聲毫不猶豫的同意,耳邊翁鳴,周圍的一切都好似都靜止了。 她被白綢覆遮神情,而下半張面容露出茫然。 季則塵……打算將她讓給別人,但兩人身上不是有蠱嗎? 可、可萬一季則塵已經知道,如何解蠱了呢? 唐裊衣的后背幾乎被冷汗浸濕春衫,亂顫的杏眸被覆住,只能隱約窺見一絲光線。 她呼吸微亂地站起身,甚至都忘記雙眸還蒙著白綢。 尋著微弱的光,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 還沒有跑至門口,她耳畔就響起什么轟然倒地的巨響。 屬于炙熱夏季才會有的熱浪撲面而來,熱風中送來血腥得令人作嘔的氣味。 聞見這股味道,她忍不住一手撐在門框上,捂著胸口彎腰干嘔。 她眼中的淚打濕了發帶,才想起雙眼還被蒙著。 還沒有碰上白綢,手指被微燙的掌心握住。 “怎么出來了……” 青年的聲線如常般斯文溫涼,若聽得仔細,還能聽見尾音含著不易察覺的輕顫,像是在抑制某種難言的亢奮。 “我……”她還不知曉發生了何事,抬起雪白無辜的臉,透出些許委屈神情。 她想要取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周圍有熱浪,還有被燒焦的rou味。 “別取下……” 他拉下她勾住發帶的手,放在胸口,長睫溫柔地斂下,目光黏膩潮濕地纏繞在她的臉上。 而他的身后是愈燃愈烈的大火,扭曲倒在地上的尸體,被火舌灼烤得滋滋作響。 以及剛才正要往里面而去的長使,頭顱落在地上,正望著門口抱著少女的青年。 因為鋪天蓋地的熱浪,唐裊衣感受到窒息的壓迫,可越 殪崋 是呼吸,那股血腥和皮rou被燒焦的味道便越濃。 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不再有勇氣解開覆眼的白綢了,渾身軟得站不住。 季則塵圈住她虛軟的身子,繾綣地低覆頭,溫情地吻她發燙的側臉:“別取下來,別讓這些東西臟了眼?!?/br> 他不想讓她看見那些惡心的東西,然后被夢魘占據她今后的一生。 雖然唐裊衣什么也看不見,但隱約察覺到了。 季則塵沒有要將她送給別人的意思,甚至還殺了這些人,又放了一把火。 他似乎比她最初夢見的還恐怖,仿佛天生感情淡薄。 唐裊衣竭力壓住懼意,問話的嗓音卻泄出顫意:“現在我們怎么辦?” “嗯?”季則塵疑惑地乜她慌張得顫抖的嘴唇,低頭安撫地親吻她的唇:“別怕,我將他們都殺了?!?/br> 不用看她也知道,他將人都殺了。 但她怕的并非是這些人,而是苗疆的人死在大周的邊境,這并非小事,而是牽連兩國的大事。 唐裊衣勉強蓄力抓住他的衣袖,哆嗦道:“我們快些離開,火勢這般大會被人發現的?!?/br> 若是被發現他殺了人,還放了火,日后定然被問責。 “好……” 季則塵將她抱起,旋身越過地上那些殘肢尸體。 大火帶著燎原之勢,瘋狂爬上樹枝,上面懸掛的毒蛇被燒得七零八落,陰冷的蜥蜴和蝎子被火逼退,躲無可躲的被烤干。 徹底出去之前,唐裊衣蒙住雙眼的發帶不慎被扯開,不經意看見了這些景色。 那是她此生都難以忘懷的畫面。 壯麗、燦爛,烈火沒有盡頭,連天都燒得通紅。 而鮮艷的火光讓近在眼前的青年,溫柔的眉眼搖曳地割裂出明暗,白凈清雋的臉上上沾著斑駁血漬。 哪怕被放在馬車中,她都還在呆滯中,沒有回過神。 直到季則塵的臉輕埋在她的側頸,呼吸淺淺地問她:“你怎么不高興?” 他似乎不解,為何她被救了,臉上卻沒有一絲笑。 明明他還蒙住了她的雙眼,那些死狀凄慘的尸體,她都沒有看見,為何她不笑? “笑?!彼鹧?,修長的手指抵在她唇邊的梨渦上,薄唇示范地揚起微笑才有的弧度。 唐裊衣現在真的笑不出來,但還是對他彎起月牙眸。 季則塵松開她的臉,臉上的笑意淡去。 唐裊衣垂下頭,抬起雙腿坐在馬車角落。 見她興致不高,季則塵倏然想起剛才,為何會先刺向雪昧的眼睛。 因為他看向的是里面。 而里面是唐裊衣。 可雪昧為何會眼含期待地看向里面? 這些日子她都與他朝夕相對,一個覬覦她的男子,會對她做什么? 莫名的,季則塵胸腔被沉重地敲了一下,無端生出惶恐。 奇怪的不安讓他眼中蓄起古怪淚霧,忍不住伸手抱起安靜的唐裊衣。 “他對你做了什么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