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他壓抑出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什么古怪。 唐裊衣抬頭見他眼尾殷紅,淡然的面容似有扭曲,像是在竭力忍受什么,又像是并不在意。 看見他露出如此可怖的神情,唐裊衣緊張地靠在后面,想起前段時日在馬車上,雪昧讓她看的那些。 哪怕什么也做,她心中還是一陣心虛,“怎……怎么了?” “他有沒有對你做什么?”季則塵松開她的手腕,白凈的手指撫上她的唇。 他頭垂下,烏黑長發如水瀑的從肩上散落,薄唇貼在與她相隔的指上,抬著眼直勾勾地印著她。 唐裊衣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么,小心地屏住呼吸。 如今季則塵早就將她當成所有物,絕對容不得她被別人沾染。 季則塵察覺她眼中藏著懼怕,心中壓抑的情緒濃郁得似隨時都會失控。 她現在和剛才他的殺那些人,一樣害怕他。 他溫柔細語地安撫:“裊娘,別怕,你與我說,他有沒有碰你,我回去將他們的尸體拖出來?!?/br> 原來不是要殺她。 唐裊衣緊繃的情緒驟然松懈下,對他搖頭:“沒有?!?/br> 回應后,他驟然垂下頭,額頭抵在她的肩上,輕輕地呢喃:“那便好?!?/br> 他斂下的微紅眼中,還覆著一層遺憾。 不應該將那些人都燒死在此地的,應該扒皮抽骨后做成傀儡,然后放在那些蟲蛇之中,讓他們看著自己被一點點蠶食。 所有妄想從他手中搶走她的人,都應死。 他抑制不住她獨屬于自己的亢奮,擁抱她的身子忍不住失控地顫抖。 在他懷中的唐裊衣感知尤其明顯。 雖然不知他是因為什么而在亢奮,她伸出掌心搭在他的后頸,輕輕地撫摸。 馬車在安靜地行走,外面的隊伍朝著南江的凈月山莊行去。 無人一人說話,安靜得交織的呼吸都能清晰聽見。 唐裊衣的腿被壓麻了,悄悄地動了一下。 她一動,原本貼在側頸的季則塵,忽然抬起頭,蒼白得病態的皮膚泛起艷緋,眼尾潮潤地勾著她。 兩人分離好幾日,不曾有過任何親昵的肢體觸碰。 忽然被這樣的眼神盯著,她心中驀然一顫,忍不住別過眼。 骨節分明的手指炙熱,似從火中伸來,撫摸上她的臉。 她的小臉被板回來,顧目生盼的眼瞳中,輕蕩漣漪。 他臉上的血漬還沒有擦拭,跪俯在她的面前,像極了從墳墓中爬出的艷鬼,淡色的眼眸瞳仁極淡,幾乎看不出一點黑。 “怎、怎么了?”唐裊衣緊張地開口,被他這樣看得心慌意亂,下意識想避開他的眼神。 季則塵沒有回答她,只輕覆眼睫,專注的從她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尋找自己的臉。 玉白凈的面上沾著斑駁的血漬,看不出一絲悲憫,像是癲狂的瘋子殺了人,正在平息殺意。 從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臉,他再度升起癡迷。 想要撫摸這雙藏著他的眼珠,或者是舔一下。 可這是生在活人身上的眼,是生在她眼眶中,不能撫摸,也不能去舔。 所以他只能壓下突如其來的慾望,虔誠的將臉垂在她的眼前,聲音虛啞松懈:“幫我擦臉上的血,好不好?” 原來只是擦臉。 唐裊衣悄然松口氣,學做他以往的動作,屈指抬起這張清雋昳麗的臉,卷起干凈的袖子,認真地擦他臉上的血。 袖籠中隱約滲出,她身上獨特的味道。 像是某種帶甜味的花,他分辨不出是什么。 眉心、眼皮、鼻梁、臉頰、下頜都被她用那股淡淡的甜香拂過。 這一刻,他整張臉上似乎都沾上了她的氣息,溫和又霸道,正在不斷往下蔓延。 唐裊衣借著馬車竹簾透進的光線,認真地擦著他臉上的血。 她并未留意,原本還算冷靜的青年,此時盯著她,喉結輕滾,漂亮的粉痕從脖頸蔓延進豎立的衣襟中。 當她發現時,他已被她擦得有些受不住,用力抓住她的手。 唐裊衣被他陡然的動作嚇得一驚,原本撐在上方的青年如黑影般罩來。 “時奴?”她茫然地被他壓在身下。 “裊娘……”他咬住她鼻梁,喚她:“我好像有些難受?!?/br> 他呢喃的尾音帶著輕喘,腔調很模糊。 她沒有聽清楚,以為他身上有傷,便掙扎著雙腕:“可是有什么地方受傷了?!?/br> 他沒有抬頭,依舊抓著她的雙手,語氣茫然無辜:“我也不知道?!?/br> 難受。 酸脹的難受鉆進骨子,匯進了沸騰的血液。 第 71 章 從未見過他如此主動示弱說難受, 當真以為他身上有傷。 唐裊衣語氣軟柔下:“哪里受傷了,我幫你看看?!?/br> 雖然她并非大夫, 但前段時日他時不時會受傷,若是受傷了,幫他簡單上藥包扎還是能做到。 “幫我?”原本輕咬她鼻梁的青年微頓。 他緩抬微紅的臉,望向她的瞳仁微垂,陷在迷茫中。 可他不知道哪里難受,好似在深海中漂浮,上空是無邊際 璍 的天,身下是漆黑冰涼的水,那種抓不住真實的未知恐懼占滿了全身。 他陷在長久的沉默中。 唐裊衣坐起身, 跪坐他的面前,輕垂下頭, 認真的仔細摸索他身上有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