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不過沒關系了,蘇付氏在心里這樣想,反正事情對于朱元來說不會比住在后山一輩子被當豬養更糟糕了,那就往前走,總歸是一條不同的路。 第122章 報仇 出了青州城,空氣便忽然似乎清新起來了。 路邊開滿了黃色的不知名的小花,山上有開的晚的桃花還未凋謝,田野里滿是金黃的大片的油菜花,如同是一副叫做春天的長畫卷,慢慢展開在了眼前。 蘇付氏心里堆積的那些郁悶一掃而空,看著這漫山遍野的好春光緩緩勾了勾唇角,握住朱元的手,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朱元抬起頭,也沖著她笑了笑,見蘇付氏開心,她想了想:“姨母,以后等到我的事情辦完了,我們就找個地方住下來?!?/br> 綠衣在旁邊聽見,便忍不住笑起來了:“到時候還要搭一座秋千架,姑娘心心念念很久了?!?/br> 那是孩提時候的愿望,朱元總是在后山歆羨的看著朱家姑娘們在花園里玩耍。 那個世界明明觸手可及,卻又離她千萬里遙遠。 不過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朱元收起笑容,眉間染上一抹郁色,正好便聽見趕上來的向問天喊了一聲姑娘。 “查到了!查到了!”向問天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見朱元轉過頭來,便急忙道:“姑娘讓我去查這周圍一個姓陳的,已經查到了,的確是有這么個人,如今正在桃園鎮住著,姑娘,我們是過去嗎?” 蘇付氏有些怔住,不是說去馮家嗎? 為什么又成了什么陳家? 她不由問向問天:“桃園鎮?咱們出了青州如今也六七天了,如今到了哪兒了?” 向問天流利的回:“姨太太,咱們現在已經是要出湖北地界了,再往前去,就是江西地界了?!?/br> 江西?! 朱元嗯了一聲,沒有遲疑放下了簾子,徑直道:“那就去吧?!?/br> 陳家大門空空。 向問天敲了幾次門都一無所獲,不由得有些茫然:“姑娘,里邊兒好像沒人啊,看著到處都破破爛爛的,里頭還有沒有安置好的行李和東西……” 好像是才搬家來的。 要不是因為這家人也是當官的,提前遞了名帖跟當地的里正打了招呼,向問天還真問不出這么一戶人家來。 朱元駐足門口看了片刻,正要轉身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喝問:“你們是什么人?!” 綠衣轉過頭去,正好看見一輛馬車一輛牛車停在不遠處的棗樹底下,就急忙說:“我們是來找人的,老丈,您知道這里頭住著的人去哪兒了嗎?” “找什么人?這里沒你們要找的人!”趕車的老頭兒有些不耐煩,瞪了他們一眼,自己跳下車來,冷然道:“快走罷,這里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這老頭兒好兇啊,綠衣忍不住吐舌。 向問天卻按住了腰間的刀,有些緊張的跟朱元說:“姑娘,這人身上殺氣很重……肯定是殺過人的……” 戰場上當過兵的人殺過人的人的感覺向來都是很敏銳的,向問天見朱元若有所思,就壓低了聲音:“習武之人,通常動作都比尋常人要輕便的多,這個老人是有功夫在身的?!?/br> 當然了。 朱元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就感覺有一股大力猛地朝著自己襲來,她頓時站立不住,一下子和綠衣被推下了臺階,倒在了地上。 綠衣被壓得痛,哎呀了一聲看著那個老人,憤憤然怒道:“你怎么推人???” 這力氣還大的很。 向問天不著痕跡的護在朱元跟前,眉頭卻忍不住緊緊皺起來。 他還小看眼前這個老者了。 這個老者哪里只是有些功夫在身,分明還是個厲害的高手。 老人家轉過頭來,臉上溝壑愈發顯得他歷經滄桑又憔悴,看了一眼正被丫頭扶著站起來的朱元,他冷冷的道:“不管你們是誰,這沒你們要找的人,趁著我心情還好,你們快走,遲一些,別怪我不客氣?!?/br> 綠衣氣的跳腳,蘇付氏也從馬車上下來檢查朱元有沒有受傷。 朱元卻立著沒動,見那個老頭兒轉身要進門,就拔高了聲音喊了他一聲:“陳均堯!” 陳均堯?! 向問天僵立著沒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朱元,又看看那個同樣驚訝轉過了頭的老人,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老人竟然就是當初的掌管上十二衛的陳均堯陳將軍。 陳均堯蹙眉,眼神頓時變得兇狠,轉過頭來惡狠狠的望著朱元,戾氣畢現。 他才剛搬來這里半月不到,連東西都還未完全理清,會知道他在這里的人,五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而且肯定都不安好心。 連向問天也忍不住覺得腳底一軟,被陳均堯要吃人似地眼神看的有些慎得慌。 朱元卻不知道為什么,竟然還能迎著陳均堯的目光立的筆直,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真不是普通人,怪不得敢連宗族也不放在眼里,說出來也就出來了。 “陳老爺子,桃園鎮是不是真的世外桃源?”朱元立在棗樹底下,對上陳均堯陰冷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微笑問道:“您沒聽見陳姑娘說嗎?她說她是冤枉的,別人不信她,為什么連您也不信她?” 陳均堯目眥欲裂,望著朱元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果然! 他就說這世上的事沒有巧合,這些人果然是知道了秘密來嘲笑譏諷他們的,陳均堯閉了閉眼睛重新又睜開,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淡:“同樣的話,老子不想說第二遍,你給老子滾,聽見了沒有?!” 再不走,就再也別走了。 就算是孫女兒犯了什么天大的錯,也該償還夠了,這些人還想要來獵奇看熱鬧的,他已經無法再忍了。 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 朱元沒有動,甚至還往前走了一步:“陳老爺子,您苦心孤詣的找到了這么個地方想要安心度日,可是您有沒有靜下心來認真聽您孫女兒說過一句話?她說她沒有做錯過,您聽不見嗎?” “你寧愿花費這么多心血四處躲藏,隱姓埋名,都不愿意拿出一點信心來相信你孫女兒,相信她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事,然后去幫她報仇嗎?” 這小姑娘真是無知又愚蠢。 報仇? 拿什么去報仇,又去哪里報仇? 有些苦果是自己種下的,那就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第123章 誰弱 陳均堯的耐心到了極限。 孫女兒孫女兒,他的孫女兒是他的夢魘,這么些年了,他到處東躲西藏四處搬家,無非就是想讓所有人都淡忘他們一家子。 孩子總是還小,總還得過日子。 以后的日子還這么長,天天讓她頂著那么不堪的名聲過日子嗎? 這些人卻還總來窺私!非得要他們把那些陳年舊傷疤揭開給別人看。 他惱怒的揚起巴掌狠狠的朝著朱元打過去:“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你知道什么?!” 向問天早有防范,看著他面色越來越差就知道他大概是怒極了想要動手,見他一動便急忙擋在了朱元跟前。 蘇付氏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朱元面無表情的瞧著陳均堯要吃人的面色,嘖了一聲就問他:“老爺子能殺了我,也能堵住我的嘴我身后的人的嘴,可是老爺子能殺了你的孫女兒,能當這件事不存在,能讓天下人都當這件事不存在嗎?!” 陳均堯目光赤紅,看著朱元憤然冷笑:“你懂什么???遇上了這樣的事,我們還能有什么法子?!” “為什么沒有法子?!”朱元從向問天身后走出來,立在陳均堯跟前寸步不讓:“為什么但凡是出了事,就都是女子的錯?為什么你寧愿帶著家人東躲西藏,也不愿意聽一聽你孫女兒說的她是冤枉了的話?替她討回一個公道?” 陳均堯勃然大怒,連頸上的青筋也凸出來,指著朱元顫聲道:“你知道什么?!討回公道,你輕飄飄的吐出這四個字,就以為這天下真的有公道了?自從前朝以來,多少女子因為失貞而被沉塘?這天底下的人對待女子失貞的偏見,就因為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改變?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她的母親急病而亡,祖母也一直病重在床,人家轉頭就另外娶了清流淑女,風把她襯得不堪……” 眾人聽的一頭霧水。 陳老爺子和朱元到底是在說什么? 還是向問天略有所覺,皺起眉頭來想了想,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道:“是……是盛家的事吧?” 什么盛家的事?綠衣看向他,有些不明白。 向問天就嘖了一聲:“這事兒當初鬧的挺大的,聽說好像是哪家侯府辦了茶會,許多公子姑娘都去了,可就在茶會上出了事兒,盛家的嫡次子和當時的親軍十二衛陳大將軍的孫女兒鬧出了些不大好聽的事……” 的確是不大好聽。 宴會舉行完畢,盛家和陳家卻久等自家姑娘公子不到,一去找,才發現出了事,這兩人竟然在待客的廂房里衣衫不整。 盛家公子一口咬定是兩情相悅,自己是被陳家姑娘勾引的。 陳家姑娘卻哭的當即要去跳湖,說自己是被一個面生的丫頭引著進了那間房間,而后喝了一杯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的。 報仇? 陳均堯苦笑了一聲。 他是受委屈的性子嗎?當場他就信了自家孫女兒的話,拿了刀要去殺人。 什么盛家? 哪怕盛貴妃站在他跟前,只要盛家那個畜生是真的逼迫了他孫女兒,他也敢手起刀落殺了那小子。 可是偏偏盛家那小子一口咬定他跟陳信安是兩情相悅,甚至連陳信安的貼身玉佩都拿了出來。 有這樣的前提在,連圣上也只是讓他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 皇后也做和事佬,讓他們干脆讓兩個孩子成婚。 可是妻子剛從宮里出來,陳信安便一根繩子上吊了,要不是發現的早,早就已經一命嗚呼。 她哭著鬧著喊著,說自己根本不曾跟盛家那個人有任何牽扯,也從來沒有做過違背禮教有辱名節的事,如果他們不信,她就以死明志。 陳均堯滿臉苦澀,看著朱元冷冷的牽了牽嘴角:“你以為我不想討個公道?可是哪怕是我知道她冤枉,又能怎么樣?事情死無對證,已經過去了兩三年,什么證據都沒有,我難道還真的能去殺了他們嗎?” 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陳家其他人怎么辦,以后又該如何立足? 陳均堯憤怒不已,痛苦的抿著唇看著朱元發出一聲徹骨的冷笑:“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天真小姑娘,不知道從哪里聽了兩句流言,就假作正義的前來興師問罪,自以為是正義和抱不平,其實根本是往別人傷口上撒鹽,讓別人再揭開傷疤痛一次來滿足你那虛偽的同情心罷了!你這樣的人……” 旁邊的馬車里傳來一聲虛弱的咳嗽,陳均堯憤憤然住了口,轉身往馬車走去,一面還不忘警告朱元:“識相的便立即給我滾,我當作這件事沒發生過,否則,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蘇付氏勉強聽清楚了,有些驚住的握著拳頭震驚的看著面前的老頭兒,輕聲問向問天:“這位便是因為打了盛閣老一頓所以被罷官了的陳將軍?” 朱元還說他毫無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