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兩名魁梧的獄卒跨步上前,把來秀幸從鐵椅里按到長凳上,手腳各自綁好,提起帶倒勾的包鐵皮板子,齊齊喝聲,賣力打了下來。 . 雨下得更大了,廖千齊辦完事從大理寺出來時,迎面遇見大理寺少卿邱擷芳的馬車。 她十分不想招惹這人,忙退到邊上讓路,未料那招人嫌的馬車卻停在她面前。 嘖,她暗暗皺眉。 邱擷芳跳下車來,在廖千齊假模假式揖禮時,抬手把人阻攔了,頭頂的傘往這邊一偏,道:“廖大人親自到此,是為來秀幸?” “回少卿,上面催此事催的緊,下官也是沒有辦法,不得已才頻繁登門,絕非是對貴寺辦事有意見?!绷吻R入仕以來跟著陳鹿做事,說話做事頗為嚴謹細致,不給人任何可趁之機。 可是這幾句話,說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了。沒辦法,她遇見邱擷芳就煩,就不痛快,同時也不像讓邱擷芳痛快。 邱擷芳眉眼間凝著慣常有的清冷,那張臉板得格外嚴肅,說話和這深秋的雨夜傍晚一樣冷:“本官倒是沒有這個意思,適才在御史臺遇見陳相,聽她說陛下還在諸相面前為來秀幸說情。在這遇見你,便多問了一嘴,廖大人莫要誤會?!?/br> 望眼雨注連連的天幕,邱擷芳不容拒絕道:“這么著吧,我請廖大人吃個便飯,算作賠不是,正好也有點事,想和廖大人談?!?/br> 有事談?這倒是新鮮。 以前因為些公務,廖千齊和邱擷芳結過梁子,公務過去后,梁子本該也隨之揭過去,可是不知為何,她兩個仍舊互相看不順眼,直至今日。 可以說,邱擷芳就是廖千齊德能勤績廉樣樣皆優的仕途上,最大的絆腳石。 “你倆就是單純的八字不合,以后盡量躲著對方就是?!?/br> 直至坐到深巷小店的二樓飯桌前,廖千齊腦子里,還在循環著李持岸的勸慰。 等待對面人點菜的間隙,廖千齊抬手捂了捂耳朵。 “冷?”對面的邱擷芳把索菜單子遞過來,“想吃什么,補上,再添份熱湯喝?!?/br> 廖千齊倒也不是冷,掃幾眼單子,發現邱擷芳點的菜足夠齊全,添加道水煮青菜便讓小二下去了。這個季節青菜價格不便宜,既然邱擷芳請客,不宰她一頓怎么行,上回邱擷芳還蹭她一壇子好酒呢。 邱擷芳倒杯熱水推過來,小店不大,一層食客擁擠,二層擺放四張桌子,卻只坐著她兩個。 說話不必遮掩,邱擷芳看著廖千齊端起杯子喝水,直白道:“來秀幸不是平白在攀咬楊嗣王?!?/br> “那又如何,”廖千齊被熱水燙到舌尖,抵了抵上顎,端著水杯的手沒動,“你們刑槽大可派人去奉鹿調查,來秀幸貪得無厭,被敲詐勒索的是楊嗣王?!?/br> “是么……”邱擷芳似信非信,反復琢磨著這幾句話。 片刻,在廖千齊放下水杯時,她倏爾湊過來,盯進廖千齊眼睛,道: “楊嚴齊是什么人,她會甘心被條狗威脅?換句話說,這大位是被當今天子坐著沒錯,可是說不準這天下的權柄,它究竟在誰的手里握著,你說對么?” 這話是大逆不道。 廖千齊回盯著邱擷芳的眼睛,卻看不透這人究竟想做什么。 “人人都以為,你家霍讓是楊嚴齊放在大邑京的眼線,所以霍讓自入京時起,便被各方勢力晝夜監視,層層包圍,直至今日,”邱擷芳道:“楊嚴齊不是傻子,她在大邑京另有眼線,不是陳相等出身幽北的官員,也不是你家霍讓那個幽北小財神,” 說著,她沖廖千齊眨眼:“你說,會是誰呢?” “我以為,你會問我,楊嚴齊動來秀幸,目的究竟為何?!绷吻R有些頂不住那漆黑銳利的目光,霎那間生出轉身逃跑的沖動,喉嚨莫名發干,卻不能端起杯子喝水。 會被人看出破綻。 邱擷芳出身刑名,那雙眼睛鷹一樣的銳利,什么都逃不過這人的審視,有些事雖確實牽扯在來秀幸案中,但不能讓邱擷芳知去。 緊接著,卻見不茍言笑的邱擷芳短暫地笑了笑,笑意雖短,但眉心淡淡的愁緒暫時退卻,眼角勾起誰也沒見過的弧度,像兩把小鉤子,一下下鉤著別人的心。 她道:“你們霍家幾個同門,心思最深的當數北衙小霍大人,腦子最好使的是南衙李持岸,可偏偏入朝做官的是你廖千齊,你說,這又是為什么?” 廖千齊笑笑否認:“少卿也有識人不清的一天。實不相瞞,霍偃和持岸雖是北南二衙首腦,可我們幾個里面最有能耐的是千山,偏偏,來秀幸為打壓霍家,傷了千山的人?!?/br> “廖大人覺得,”邱擷芳手指點著桌面,似笑非笑,意味深長,“這話我信?” “信不信由你,”廖千齊瞧著邱擷芳的神色,姿態放松地喝口水,“反正事實就是如此?!?/br> . “說這個是騙誰呢!” 夜深了,于霽塵貼著水圖南躺,睡不著,非說水圖南身上有糖果味,一個勁湊在人家脖頸間嗅來嗅去。 毛茸茸的腦袋蹭在水圖南側臉上,把人癢癢得不停笑,持續拿手推她:“我已經二十來日不曾泡過澡,你說我身上有餿味倒還真切些,嘖,于霽塵,別拱了,好癢的!” “哪里癢,傷口么?”于霽塵抬起頭,火光燭光里的眼睛格外亮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