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千山身在大邑,又是最和楊嗣王有切身利益聯系的人。 你敢斷我條腿,我就要你折條胳膊做賠償。一旦楊嚴齊全面動手,來秀幸很可能無有還擊之力,所以他于匆忙之中捉了水圖南。 他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通過水圖南指控于霽塵,從而和遠在奉鹿的楊嚴齊,形成對抗性的互相威脅。 千會聽了,下意識看向千山:“所以這回,圖南是受你牽連?!?/br> “對?!庇陟V塵放下喝空的粥碗,眼眸半垂。來秀幸和楊嚴齊對陣,陣前槍本該是她于霽塵。 “那水德音呢?”千會猶豫之下追問道,“他是被誰帶走的,也是來秀幸?” 長時間暗中監視于霽塵的人里,正有清噪處,水圖南和水德音來大邑,壓根瞞不過來秀幸。 “來、秀、幸……”于霽塵逐字念出這個姓名,偏頭去看,被屏風隔斷視線,但她再是清楚不過水圖南深陷在被褥中,如被水打濕的宣紙般的脆弱模樣。 霍偃遲疑片刻,道:“來秀幸終歸是上位【1】的人,他做那些事,上位未必不知,可上位從未說過什么,那么楊嗣王她,真動得了來秀幸?” 并非霍偃看不透大局,而是楊嚴齊是否當真有那個膽量,敢以本就敏感的封疆軍帥身份,去挑釁皇帝的馬前卒? 于霽塵沉默須臾,忽然要笑不笑地冷勾了下嘴角:“楊嗣王和我們家情況不一樣,上位能允許來秀幸和指揮使作對,無非是為了牽制分散飛翎衛的權柄,楊嚴齊是幽北軍大帥,更是幽北嗣王,孰輕孰重,上位心里清楚?!?/br> “千山,”聽出不妥的霍偃,不由得上身前頃,手搭上桌沿,聲音更低,“不要輕舉妄動,來秀幸不能在大邑城內出事,否則正好給了那位處理你的理由,而你身上,既牽扯著楊嗣王,也牽扯著我們家?!?/br> 于霽塵抬眼看過來,戾氣凝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說的話卻異常冷靜:“你放心,我有數?!?/br> 霍偃和千會對視一眼,沒再多說什么。 千山極少會沖動做事,即便水圖南被牽扯其中,千山也有那個冷靜處理的能力,這點上,霍偃和千會絕對信任千山。 二人擔心的,是來秀幸對水圖南下手,千山報復來秀幸的手段,絕然不會輕快。千山骨子里,有股連霍偃也不想招惹的狠戾。 那些從烽火狼煙里廝殺出來的人,無論有著多么敦厚溫良的面相,骨子里皆多少帶著嗜血殺戮的兇狠,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活著走下戰場。 世人都被千山這張白凈清秀的臉給騙到,忘記了這家伙從幽北軍放停之前,帳下攢有帶官階的敵首將近二百顆。 . 又幾日后。 時已稍晚,家里人基本已歇息下,深秋冷夜的凄風徘徊在寂靜的院里,于冠庵提著沒有點亮的風燈,獨踏月色來到這邊廂房。 停步在抄手回廊下,東次廂的門外。 隔壁是霍偃的房間,里面一片漆黑。那孩子自調回大邑起,便多食宿在北衙,是在避著她養父霍君行,也是在避著千會和霍君行父女二人矛盾加深。 除此之外,新帝登基以來,飛翎衛諸事繁忙,霍偃肩上的擔子從未減輕過,忙得她無暇顧家。 照理說,“長子”霍偃既居東廂房,次女霍千山便該住西廂房,家里原本也是這般的安排,但千會十二三歲時,有一次,霍君行見到千會出入霍偃房間極為自由,便讓千山和千會調換了房間。 自那時起,千會住進霍偃對面的西廂房,千山搬到霍偃旁邊的東次廂,千會每次去找霍偃,都需橫穿前院,從正房門前路過,從霍君行眼皮子底下路過。 同樣,那陣子,千山帶著堂姐秧秧北上奉鹿,沒怎么在東次廂住過,于冠庵自是不曾再踏入過這間屋子半步,這些年來,皆是不曾。 于冠庵抬頭望向清冷的月亮, 這回,江寧來的水圖南在清噪處受重傷,此舉本該會因為千山的身份,而間接引暴飛翎衛和清噪處的矛盾,沒想到千山請動丞相陳鹿把人救出,避免了飛翎衛直接和清噪處對上。 水圖南當時便被帶回家里來救治,那日,于冠庵便該同霍君行一起,過來看望一二的。 只是數日前,清噪處指揮使來秀幸出了點事,被人一紙冤訴告進御史臺。 專司刑獄的丞相陳鹿親自過問,聞于皇帝耳,皇帝想保自己這條狗,朝中大臣苦來秀幸日久,就此事紛紛上折,要求嚴辦來秀幸。 可是皇帝念舊情,拖拉著不肯答應,兩方就這么僵持起來,于冠庵幾日來皆在為此事忙碌。 現下,來秀幸被陳鹿直接提進大理寺,于冠庵不是那么忙了,想著過來看看水圖南的情況,卻站在門口,不知該如何敲門。 不知站了多久,緊閉的房門忽然從里面拉開,于霽塵要去斜對面的廚房熱湯藥來,臉上的歡喜還沒來得及收起,一出來就跟母親撞了個四目相對。 “……” “……” 于冠庵先別開視線。 于霽塵摸摸鼻子,把單扇屋門稍微打開些,重新退回門檻:“來看圖南?正好她醒了,請進?!?/br> 于冠庵:“……” 后土娘娘為鑒,她們母女多少年不曾這樣好聲好氣說過話了? 于冠庵“誒誒!”地疊聲應,有些拘謹地邁進東次廂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