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殺妻吃rou,水德音竟然講得出這種話。 陸棲月聽得渾身汗毛倒立,兩手止不住的顫抖,卻仍要倔犟地昂起頭顱,不露半分膽怯:“你要是敢打我丫頭的傍身錢的主意,我要水家全家賠命,不信來試試!” 在這種互放狠話的關口,水德音腦子一振,刷然收起渾身尖刺,疑神疑鬼問發妻:“大通的于霽塵,不會和那家人,有什么關系吧?” 陸棲月微頓,像是聽到個驚天大笑話,冷哂:“乖乖隆地咚,那家的祖墳都讓你給平掉了,哪里來的后人,還是帶茶壺嘴嘴的?他家僅有那一個小丫頭,還是你去官府給認的尸,神頭鬼腦,是你終于曉得虧心了,還是于霽塵姓于姓錯啦?”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方才陸棲月提起那個事,反倒給水德音提了個醒,他念反復叨著“不行”二字,碎步來到發妻面前,不小心停步近了,又警惕地往后退兩步,怕被偷襲: “這個于霽塵,出現的太是關要時候,讓人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大通搞茶葉,和我們么的交集,這些年來,我也么的留意過那個小桿子,” 水德音的大眼睛滴溜溜轉著,想辦法道:“他一個搞茶葉的,能一氣拿出二十萬匹生絲,絕對有貓膩,明朝,你派人去仔細探探那小桿子的底細,我去找孫邦民那個活鬧鬼,向他再打聽打聽?!?/br> “萬一要真是那家的哪條漏網之魚來報仇,事情可就不妙了?!边@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陸棲月手里有,他羨慕不來的情報網,難得找到個合適的說法,能讓陸棲月盡心盡力幫他把于霽塵查個徹底,他等這個機會蠻久了。 陸棲月不曉得,丈夫與她人心隔肚皮地在耍什么心眼,她習慣性地和丈夫床頭打架床尾和,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起對策。 后窗外,滿頭疑惑的水圖南,帶著秀秀躡手躡腳翻墻離開。 水圖南滿腦子疑問,十二年前,倒底發生過什么事? · 十二年前,水圖南七歲,對許多事情記得并不清楚,長大后才曉得,那年春天,大伯父勾結外人,和家里鬧翻,分了家,水氏織造經歷了扒皮抽筋般的難關,險死還生。 可是當時,年幼的小丫頭只曉得,終日不見身影的爹爹,那陣子天天出現在家里,澈州的舅舅也住進了水家。 七歲的水圖南,高興于天天能見到爹爹,和爹爹坐在一起吃飯,但不知為何,爹爹天天沉著臉,進進出出的,也總是不耐煩,動輒打罵下人。 敏感的小圖南覺得家里發生了大事,她當時還不懂什么是愛,但她感覺得出來,爹爹總是罵她,不喜歡她。 直到后來有一天。 那日,天溫酷熱,像神話故事里的祝融在向大地下火,炙烤得人無法出屋,午飯后,五歲的秀秀吃了兩牙涼瓜,腆著小肚子躺在涼席上睡,陳mama渾身冒著熱氣,來找小圖南。 “南南,家里來了非常重要的客人,”陳mama翻出柜子里的漂亮衣裙,把她從偷涼的水車前拉進屋梳妝,蠻高興地講,“老爺和夫人正在前廳招待,客人帶了個和你一邊大的小娃兒,你去找她耍,好不好?” ——回憶至此變得模糊,后來發生過的事,水圖南早已記不真切。 秀秀去燒熱水了,水圖南簡單抹抹身上雨水,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個被她常年壓在衣箱最深處的,酸棗木的朱漆盒。 盒子久未動過,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木潮味,以及衣箱里的防霉藥丸味,小心翼翼打開來,里面只裝張卷起來的,蠟封的文書。 已經過去十二年了,水圖南記得這里面放著份官府發放的,有她畫押按手印的文書,但文書內容她并不曉得,也一直沒想過打開看。 不知為何,娘和爹在小飯廳的爭吵,讓她第一時間想到這份文書。 準備把它拿出來,沒擦干的頭發又滴下水,她怕不慎損壞紙質文書,干脆用干巾子把頭發包起。 小小的院子沒別人,只有秀秀在燒水,水圖南把雙手徹底擦晾干,坐在桌前,一點點拆掉文書的蠟封。 十二載春秋輪轉,讓當年懵懂無知的小娃兒,出落成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同樣無聲無息地,也在這份官府文書上,留下泛黃的歲月痕跡。 將文書鋪開細看,抬頭便是讓水圖南心中一揪的三個字——“同老契”。 直到逐字逐句把內容看到最后,看到字跡稚嫩卻熟悉的落款,和怎么看怎么透著高興氣息的小紅手印,水圖南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當她輕輕撫摸過,那與她名字并排的另一個落款,眼淚不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于粱”,兩個字寫得干凈又秀氣,就連按在名字上的拇指印,也是規矩工整的,和小水圖南夸張的巴掌印,形成鮮明對比。 眼淚愈發洶涌,悲傷卻不知從何而來。 根據這上面的記載,水圖南確定,在自己七歲那年的夏末秋初,同一個名為于粱的同齡女娃兒,結為了同老。 可是,做為當事人,水圖南為何對此毫無印象? 水圖南收起文書,不管不顧地沖到小小的廚房里,把正在拉風箱的秀秀嚇一跳:“熱水快燒好了,急著洗澡吶?” “不是,”水圖南拽下裹頭發的巾布,借著滂沱大雨的聲響,直白問:“十多年前,在我們院子掃地的那個老mama,阿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