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怎么得罪史大人的?”走出廚房院子,于大人胳膊下夾著涼帽,問。 水圖南顧左右而言他,打開油紙包,準備把里面的包子分給這位大人吃:“今次實在感謝于大人伸出援手,敢請大人告知全名和任職之處,小民改日必定前往拜謝?!?/br> “舉手之勞,拜謝就不用了,”這位于大人不是江寧口音,講起話來同樣溫溫柔柔的,聽得人悅耳,“我也不是官老爺,你不必一口一個‘大人’地喚,某姓于,于霽塵,水老板,久仰大名呀?!?/br> 水圖南遞包子的手僵在半路,猛然轉頭看過來,音調忍不住地上揚:“你就大通于霽塵?” 三年前那個,在江寧異軍突起的大通茶行,的老板,于霽塵? “啊,是我,”于霽塵被水老板的反應逗樂,主動接過她遞到半路的包子,眉眼彎彎帶笑,“有什么問題?” 作者有話說: 【1】更衣:上廁所的委婉說法 3、第三章 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去了! 水圖南閨中友人孫霈,是曾經的江寧茶業龍頭孫氏茶行的孫女,而把孫家從“茶業龍頭”,變成“曾經的茶業龍頭”的,就是三年前發起茶行吞并,把江州茶業重新洗牌的大通茶行。 三年前,江州茶葉歉收,籍籍無名的大通茶行,趁機以雷霆之勢吞并孫氏茶行,收購零散茶戶,獲得茶農擁護,一躍成為江寧新的茶業扛把子。 孫氏的老爺子是個有骨氣的,領著孫氏進行了激烈的反抗,怎料大通茶行手段更鐵血,大殺四方,毫不留情,絕了孫氏茶行所有后路。 最后,孫老爺子氣得一命嗚呼,孫家全家三五十口人,在孫老爺子的長子孫邦民的帶領下,全部擠在城南的貧巷里,過得異常艱苦。 孫霈出嫁前,和四五個meimei,擠在只容得下兩張床的,過道搭成的小屋子里,被褥衣物長年潮濕發霉,因為屋里見不到丁點日光。 于霽塵并不知手下敗將要過怎樣的日子,咬口包子,下嘴唇疼得不行,臉上依舊笑意盈盈:“我沒得罪過你吧?” 水圖南收回目光:“沒有,只是久聞大名,今次猛然見到,有些意外?!?/br> “意外什么?”于霽塵腫了嘴唇,話還挺密。 “沒想到你這樣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三年前對孫氏茶行的吞并,不像是年輕人的收筆?!?/br> 于霽塵捏著包子笑出聲:“我看起來年輕,其實再過四個月,就到而立之年了?!?/br> “三十?”水圖南更加驚訝,再次借著月光打量這人,滿臉不可置信,“怪不得手段那樣厲害?!?/br> 于霽塵順桿爬:“你在夸我?” 后土娘娘,誰家好人會和剛認識的姑娘,講這樣放肆無禮的話?關鍵時候,水圖南的好涵養,努力壓下了她的白眼:“更為孫霈鳴不平,她家原來,栽在這樣年輕的人手里?!?/br> 大概是得罪過的人太多太多,于霽塵誠心誠意問:“我惹過姓孫的人?” 水圖南差點一口包子噎死自己:“總算知道,你為何敢當出頭鳥,幫我帶東西了?!?/br> 年輕人之間交流,總比和那幫中年人打交道來的方便,水圖南說話逐漸少了提防,卻同時也是在換個方式試探于霽塵。 這個突然出現的于老板,為何要對被司衙老爺針對的她,大方伸出援手?水圖南掌舵水氏織造幾年,即便做生意的本事沒學精,但也真真實實學到一點,那就是“無利不起早”。 聽了水圖南的嘀咕,于霽塵捏著半個包子,笑得周遭的月光都溫柔起來:“不會真相信我三十了吧,逗你玩的,水老板這樣好騙么哈哈哈哈……嗷!” 笑聲嘎然而止,痛呼驟然響起,只見水老板昂首挺胸,揚長而去,她身后,于老板痛苦地抬起膝蓋,兩手拿有東西,想揉小腿也沒法揉。 方才,于老板正笑著,水老板朝著小腿正面給過來一腳。 “恩將仇報,你會后悔的!”于霽塵沒想到水圖南會踢自己,帶著笑腔大放狠話。 見前面的人無動于衷,于老板又在后面提醒:“走反了,往右拐!” 走在前面的人無動于衷,淡定地轉個方向。 直到那窈窕的背影徹底走遠,黑暗處走出來個一襲素衣的翩翩公子,手里拿著把折扇,溫文爾雅:“她就是水氏織造的現任掌舵人?” “不,”于霽塵站好,分明還是那副嬉皮笑臉模樣,氣質卻與方才截然不同,處處透著股高深莫測,“她只是水德音的傀儡?!?/br> 公子輕搖折扇,不贊同地搖頭:“傀儡也好,掌舵者也罷,你不該插手她的事?!?/br> 涼帽扣到頭上,于霽塵把手里剩下的包子,扔給一路從廚房跟過來的白面黃狗,隨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手:“這個你莫管?!?/br> 翩翩公子似乎發現什么,輕呼:“你不會,被水娘子的美色給誘惑住了吧?!” “說了你莫管,該干嘛干嘛去?!庇陟V塵瞥他一眼,隱隱月色下,那眼神分明在說,“兄弟,戲過了啊”。 江逾白抬起扇子遮住嘴,語重心長:“我們和水氏織造不同,大通是靠兩位司使的庇護,才在江寧站穩腳,能為司使效力,是我們的福分,你切不可亂來?!?/br> “知道,先走了?!庇陟V塵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心想江逾白這惡心人的玩意,真是會講惡心話,要是再不走,自己恐怕會被他惡心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