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舟 第46節
楚漾能感覺到他悶了一下,像心頭悶下一口噴薄欲出的血。 緊接著,他又聽凌意舶忿忿道:“反正也不是我?!?/br> 楚漾看著他這副急赤白臉的樣子也來氣,冷聲道:“是狗?!?/br> “什么?” “你就當我喜歡狗,不喜歡人?!?/br> 小狗多可愛,直白熱烈,從來不需要人去猜。 凌意舶這長大了點兒心思也變沉了,楚漾總被他搞得一頭霧水,猜不透,懶得猜。 凌意舶眼神倏地一變:“你為什么總在騙我?” 這人眉壓眼總是一副兇相,沒半點兒紈绔氣息。 楚漾被他盯得發毛,“啪”一聲關掉了一樓的頂燈,四周黑暗無際,只有別墅外昏黃的路燈往室內投射著光線。 他側身,手指尖往下垂,腳邊落出一片陰影。 “狗在問?!?/br> 楚漾說完,按開樓梯的感應燈,準備引凌意舶上樓睡覺,在這么大的別墅里做保鏢需要這樣,得自己先于雇主一步到達臥室,排除風險后才安心讓凌意舶一個人過夜。 走上二樓,他身后步伐聲匆匆。 楚漾站在二樓主臥門口。 他定睛一看,自己身體在床邊、地上投出的陰影,此刻被一團更大的人影結結實實地籠罩住。 還不等他快速反應,腰上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環住,耳旁是過于青澀的廝磨,褪去稚氣的嗓音低沉迷人:“巧了,狗也喜歡你?!?/br> 這人變臉比翻書快多了。 楚漾心中警鈴大作,作勢要推,又推不動。 掌心就這么抵在凌意舶的小臂上,清晰地感受到青筋脈絡。 他暗暗地想,看來保鏢小分隊的訓練力度要加大了,他一個保鏢連雇主壓過來的身體都推不動,像什么話。 楚漾被他抱得暈頭轉向,穩住氣息:“……我,我沒說我喜歡你?!?/br> “一向沉著冷靜精明能干大名鼎鼎的楚首席,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還說不喜歡?”凌意舶哼笑,十分強硬地往楚漾側臉上湊,“能干”兩個字被他咬得極重極重,像不客氣地咬上了楚漾的耳垂。 這下楚漾引以為傲的沉穩全亂了,推又推不開人,慌不擇言:“我真的不喜歡你!” 凌意舶若有所思地“哦”一聲,完全能料到他的回答,很快換上受傷的語氣:“那你還會喜歡誰六年?還有誰……有這么久在你身邊的時間?” 下一句“只有我啊”呼之欲出。 但凌意舶知道楚漾臉皮兒薄,經不起逗,沒有點破。 楚漾不答。 凌意舶又低頭貼過去,貼得更近,邀功似的:“楚首席該不會是有什么青梅竹馬的老相好吧?我可是明說了沒有的?!?/br> “……” 楚漾氣急,沒想到否認喜歡孟聽池的事兒都能被這少爺用來拿喬。 可他生氣,著急,也說不出半句辯駁的話,一時間竟然被凌意舶堪堪逼成了嘴巴笨的那個。 臥室不同于之前待過的負一樓酒窖,現下阿蘭若的煙火活動仍然在繼續,二樓視野開闊,窗外不再是原本如黑洞般一望無際的海天,時不時有煙花像海上燈塔般亮起,他怕凌意舶靠得這么近,再加上雙方掙扎拉扯,能將他看得太清晰。 凌意舶是個聰明人,三番兩次地試探,恐怕是早已開始懷疑。 又或者,同樣從事對外海運的應逐潮手眼通天,已經掌握了楚漾做過腺體摘除手術的證據,或者聽到了什么風聲,不然在應家家宴上的見面不應該是那樣的態度…… 這人肯定是要和凌意舶消息共享的。 凌意舶見他充耳不聞,伸手去拽他的手腕,楚漾假裝疼得叫一聲,趁凌意舶松開的間隙,猛地按下臥室燈的開關,切斷了所有光源。 懷抱太緊,桎梏在腰間的手臂遲遲不肯放松。 凌意舶牢牢抱著楚漾的肩膀,抱得楚漾覺得凌意舶肯定內心在罵他,恨不得往肩膀上來一口—— 他突然還期望楚漾咬他。 咬他說明失態,失態說明失控。 失控說明有機可乘。 楚漾這時候又有了眩暈感,不確定是那喝了一大口的冰啤酒在作祟,還是…… 啤酒是苦的,龍舌蘭是辣的。 楚漾喉結微動,吞咽。 舌尖嘗到一抹辛辣,密集的小針扎了上來。 感受到凌意舶又不依不饒的纏上來,楚漾只擔心等會兒在外圍站崗夜巡的陳迦禮想偷個懶回來瞇會兒,會聽到樓上有異響。 他使勁把凌意舶往外推,喘著氣:“凌,凌二,你先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等會兒小陳值完班回來你這味道大得都散不掉,你們兩個人都會難受的……” 味道? 凌意舶留了個心眼兒,但不打算現在問,不打算破壞氣氛。 他裝作毫不在意,嘗到甜頭了,只想拉下面子來哄人,抬手把楚漾拉扯著翻了個面兒,攤煎餅似的:“你推我干什么?這是我的房間?!?/br> “那我出去……”楚漾想往外走。 “進來了還想出去?”凌意舶單手就把他拉拽了回來,嘀咕,“平時你喊我凌二凌二的,沒見喊得這么性感,怎么今天不一樣呢?!?/br> 他尾音上揚,楚漾聽得耳朵發麻,晃晃頭,“你別……” 凌意舶乘勝追擊,唇角笑出斜斜的弧度:“什么小陳小陳,誰允許你叫得這么親密的?” 放棄了推人,楚漾有種挫敗的暴躁,氣息不穩:“那,那要怎么叫?” 凌意舶得寸進尺:“上回在你家,你答應了我什么?” 楚漾回答:“以后易感期我都在?!?/br> 凌意舶搖頭:“不是這個?!?/br> 楚漾的臉發紅:“做飯,或者找吃的給你吃?!?/br> “也不是?!绷枰獠澳X袋還在搖。 他一搖頭,偏硬的發茬在楚漾脖頸間放肆地磨,磨得人癢癢。 偏生楚漾又是個一哄就好的,還真就放松了警惕。 他頓了頓,眼睫連著肩頸在泄進窗邊的月光下微顫,張了張嘴,破天荒地容忍自己借著酒勁發瘋:“小舟?!?/br> 小舟。 楚漾終于溫聲喊他。 “在呢?!?/br> 凌意舶粗喘著,像被施了某種魔咒,一下就動不了了,低下頭顱,兩人額頭抵在一處,都粗喘著氣,誰也不敢看誰,心念隨海面潮漲潮落般起伏一陣。 楚漾迷蒙著眼眸,有些控制不住,抬手抓住凌意舶的頭發,收緊五指,想把他的后腦勺拉拽得離自己遠一些—— 就因為這么個動作,凌意舶吃痛,呼吸一沉,反而頗為受用,銜什么物件似的,低下頭,一下子叼住楚漾的唇角。 就真像草原上什么捕捉獵物的大型貓科動物似的,輕輕咬住一小處皮膚,拉扯。 楚漾吃痛,沒躲。 凌意舶光碰著,也不動,只親,不糾纏著吻,看楚漾根本沒有半分閃躲的反應,又親了兩下便很沉地笑出一氣,眼神發亮。 男人的嘴唇和眼睛一樣guntang:“這是家里人叫的?!?/br> 楚漾驚惶抬眼:“嗯?” “你叫了,你以后就要對我負責?!彼f。 第33章 咬痕 負責。 好厚重的一個詞。 別說是對凌意舶負責了, 楚漾自認為他的人生態度有時候都叫自暴自棄,對自己負責都做不到。 但他現在沒功夫想這個事。 問題是,剛才凌意舶親了他一下。 或者說咬了他一口。 這樣的力道和舉動是愛恨交加的, 況且凌意舶現在不在易感期, 說明他腦子清醒,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盯著人眼中的直白烈火, 楚漾突然不明白凌意舶這人,到底是長大了還是沒長大, 為什么還和十來歲一個模樣? 他無言以對, 想什么就說什么了:“你幼不幼稚……” 凌意舶低頭用鼻尖碰他, 按著楚漾的后腦勺不讓他躲。 又問:“我咬你一口就叫幼稚?” 對啊。 那可不就是叫幼稚嗎。 三年前易感期就咬過他一口, 那咬痕因為閃躲落到了腺體下方一寸的位置, 到現在還沒消, 沒消就算了,在國外被凌思岸穿小鞋單獨叫進船艙, 那咬痕給凌思岸刺激得不行,懷疑他是omega偽裝成beta, 非要按住他看看腺體—— 在做完手術之后, 傷口恢復,為了避免手術痕跡留下禍患, 楚漾自己拿了把軍刺弄壞傷口,等皮rou重新生長成刀疤的形狀。 可凌思岸是個眼尖的,知道他后脖頸有傷,想看個清楚, 還沒等楚漾的刀疤長好, 紗布連著皮rou一起撕下來,疼得楚漾眼睛都紅了。 當日在船艙, 其他手下都被凌思岸揮退了。 凌思岸居高臨下,看著楚漾裝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冷笑著,說:“誰能拿著刀近你的身?你沒事兒割自己脖子玩兒?楚漾,你別把我當傻子?!?/br> 他一直都不懂,為什么自己身邊盡是些草包保鏢,而父親凌灃不給他一個長子配備如此精英,反倒要將其給次子作為左膀右臂? 他那個脾氣壞的弟弟,同為alpha,本來等級就比他高,處處都高他一頭,身體素質和武力值都比他強,哪里需要楚漾這么個人留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