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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115節

    “血燕窩?”穆國世子嘀咕道。

    太宗朝三保太監六下西洋之后,燕窩就從南洋傳入了中原,成為沿海頗受歡迎的補品,早先穆祺腰包里有點閑錢,還特意買過燕窩送給趙菲劉禮當禮品。但現在采摘保存技術畢竟有限,尋常燕窩尚且易得,珍貴的血燕卻是萬金難求;就連國公府的人脈都搜羅不到,只能用白燕敷衍而已。

    開了南洋以后,可能弄點血燕也不難,但奢侈到可以隨手賞人……

    世子左右望了一望,小心扯了扯身邊老實跪坐的閆東樓:

    “這血燕……”

    閆東樓愣了一愣,還是回話了:

    “是宮中傳的話,讓我們調撥了倭國的關稅,到南洋去買了一千斤補品?!?/br>
    一千【斤】?穆祺默然了。

    只能說,這果然是老登的手筆……原本他還為這罕見的點心感到一點難得的感動,但僅以這個數量級來看,怕不是老登養的貓都能混一碗血燕吃吃吧?

    當然,就算搜刮干凈南洋的儲備,估計也刮不出一千斤的儲備,所以宮中的采購應該另有玄機。穆祺用金勺子攪了攪瓷碗里的血燕,立刻聞到一股頗為熟悉的藥香;他上下看了一看,小心將瓷碗移開,果然看見火爐里紅光微微,正靜靜地焙燒著一根大拇指粗細的山參。

    穆祺嗖一聲合上了瓷碗:

    “這是——”

    “這也是買的補品?!?/br>
    “高麗還有這樣的貨色?!”

    看大小粗細,這少說也有十五年以上的參齡,是極好的藥材;但就算窮盡了高麗的儲備,怕也供不起這個消耗!

    “不是高麗參?!遍Z小閣老顯然對這種揮霍也印象極深:“是找葡萄牙人和英吉利人做的買賣,他們說,在大洋對面的什么‘美洲’陸地上,生長著很多的人參?!?/br>
    ……喔,原來是西洋參吶。

    西洋沒有吃人參的習慣,所以存量充足,價格也不算昂貴。雖然如此,大把大把的買來人參后僅僅用作炭火薪柴,這奢侈也太不可思議了。

    在制定中倭《金陵協定》時,原本穆祺心中還算計再三,總以為至少得有個三五十年的功夫,才能將東瀛的產出搜刮殆盡,永世不能翻身;但現在看來,只要讓真君放開手腕,好好享受兩回,那進度必定一日千里,根本用不著什么三五十年的功夫……

    這就是封建時代獨夫民賊的水準嗎?穆祺大受震撼,只能嘆了口氣。

    ——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阿房宮賦極度夸張,效果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

    ·

    大概是為了表示對近臣的體恤(畢竟有資格進宮的重臣是真正干活的牛馬,該籠絡還得籠絡);等到大家喝完這碗用人參焙的燕窩,皇帝才敲響了銅磬。一眾人等立刻起身,于珠簾之前伏跪,而簾中窸窣作響,思善公主掀開珠簾,迎出了數十日不見,越發水靈的皇帝陛下。

    不錯,雖然在宮中躲了足足數十日,但也許是大筆花錢揮霍無度真的能改善心情,又或許是不計代價所服用下去的南洋補品終于發揮了效用;當皇帝水靈靈地從簾后徐步邁出時,一張老臉居然是紅光滿面,雙眼顧盼有神,哪里還有什么生病的影子?

    當然,皇帝此番亮相,細微痕跡中仍然看得出來變化;比如他衣衫飄飄,還是往常那件樸素道袍,但手上卻不知何時柱了一支瑩潤碧綠的翡翠玉杖,節節分明、通體無瑕,顯然是從一整塊翡翠礦石中開鑿而出,糜費不知幾何的工藝品。但皇帝卻全不吝惜,只是以杖敲地,篤篤有聲,而語氣頗為平淡:

    “朕昨日看書,見到兩句妙文,竟爾至今亦不能忘懷,真是心有戚戚焉?!?/br>
    莫名其妙,全無鋪墊,突然而來,不可理喻。但在場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閆閣老膝行上前:

    “請圣上明示?!?/br>
    “‘有客西來,至東而止;炎運宏開,金烏隱匿?!被实勐曇髟?,儀態極為瀟灑:“這就是朕所記的妙文,諸位大學士有什么見解吶?”

    又是慣熟的謎語人,又是讓人夢回往昔的不說人話。大學士們對皇帝的這一套做派實在是太過于熟悉,所以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回皇上的話,這是《推背圖》的卜辭?!遍Z閣老恭敬道:“袁天罡以術數推算千年世事流轉,被李淳風推背而止。占卜出的內容編為歌謠,以隱語記錄;陛下所詠,正是其中一節?!?/br>
    “天機不可泄露,所以只有以隱語記錄?!被实畚⑿Φ溃骸澳钦臻Z閣老的見解,這‘有客西來’是什么意思呀?”

    第138章 野心

    聞聽此言, 匍匐在地的重臣們全身都是一抖。

    說實話,“推背圖”固然鼎鼎大名,但言辭含混不清, 難以理喻,更被后日的江湖術士摻入了大量偽造的民謠與讖語,真假極難辨認。這樣近似偽造的讖書格調實在低下, 尋常休閑時做玄談密語聊一聊也就罷了, 居然在國家中樞、君臣對談時,當著諸位飽讀詩書的大學士公然談論, 那簡直有不問蒼生問鬼神的荒謬之感。

    可是, 就算荒謬絕倫,如今又能如何呢?權力一旦擴張, 勢必就要濫用;近年以來,飛玄真君萬壽帝君的威嚴隨著幾次對外戰爭的勝利而迅速增加,行事也愈發的肆無忌憚。輿論軟弱無力, 文官望風披靡,連地方的利益集團都被海貿喂飽了不再說話,皇權的約束已經減少到了某個極點, 所有人都很難在皇帝面前表達反對了。

    所以說, 閆閣老與許閣老還真是有先見之明。絕對的、不受約束的皇權的確是相當危險的雙刃劍,駕馭這種力量需要相當強的天賦,絕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談論天漢孝武皇帝時, 大半的史料都會聚焦于他晚年逆天的巫蠱之亂, 莫名發癲自誅九族,手起刀落從甘泉宮一直看到長安東路;但稍微放遠一點眼光, 武皇帝晚年發癲之前,其實已經在毫無束縛的皇位上端坐了幾十年, 享受到了全然不受轄制的絕對自由。權力的美酒最能蝕骨腐心、變異人性,武皇帝能撐上幾十年才失控發癲,已經是普天下一等一的自制力了。

    而反觀飛玄真君,從解開束縛到完全墮落,中間搞不好連半年的時間都沒有。漢武帝或許還經歷過萬人之巔的天人交戰,竭力降伏心魔后終于無奈失敗,被權力異化為非人的怪物;可飛玄真君嘛,那基本就沒有掙扎、沒有抗拒、沒有無奈;總的來看,他是順順溜溜、甚至迫不及待地滑進了權力的陷阱里,就仿佛蒼蠅終于飛入了向往已久的糞坑。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一般來說,老道士這樣擺爛躺平三分鐘熱度的人只能玩弄玩弄權術,是沒辦法掙脫束縛解放完整版皇權的,所以破壞力其實也相對有限,最多是個家家皆凈的力度;也算是東亞大區優秀的匹配機制之一??涩F在,因為某些不方便言說的外掛,莫名其妙的巧合,飛玄真君居然掙脫了原有規則的束縛,那么一瞬之間迸發的破壞力,恐怕就……

    閆閣老有知在先,非常從心的滑跪了:

    “‘有客西來’,必定是指泰西的客人。如今南洋西班牙人造逆,恰恰也有一個‘西’字,讖語之意,當在于此?!?/br>
    “那‘至東而止’,又是什么意思?”

    閆閣老又不是天橋算命的,哪里知道《推背圖》是什么意思?能揣摩著皇帝的心意將“有客西來”扣在西班牙人頭上,已經是人老成精超常發揮了;至于硬解什么“至東而止”,豈不難為人子!他只能磕頭:

    “臣愚魯無知,伏祈圣上的訓示?!?/br>
    “文淵閣的大學士,怎么能說是愚魯?”皇帝淡淡笑道:“至于求朕的訓示,朕也沒有什么可以多說,只是做點猜測罷了:‘至東而止’,泰西的東面是哪里?不就是中土么?有客西來,至東而止,西方來的客人,似乎對中土頗有欲求呢?!?/br>
    寥寥幾句訓示完畢,眾人遂一起匍匐,誠心誠意地歌頌飛玄真君萬壽帝君的聰明睿智,見識迥然超出常人之外,給予了他們莫大的啟發——當然,這些話多半都是扯淡;歐羅巴以東浩浩渺渺,哪里就能圈定在中土一隅?以現在的局勢,說西方人在圖謀中東都更為妥當。但皇帝金口玉言,價值從來不在于真實,而是在于定性。這幾句輕描淡寫的謎語,已經給所有人做了足夠的暗示:

    真君要弄西班牙人,罪名是“覬覦中原”。

    有這一句就行了,橫豎這里又不是三司合審,沒有人會為西班牙人做無罪辯護。外務處的臨時工們老實低頭,恭敬領受飛玄真君的暗喻,不敢有絲毫的議論。雖然權威擴張,但真君依舊是往日那種陰濕詭秘的作風;他下達的命令多半是暗示,是謎語,是欲語還休的讖緯,下面的人需要盡力去猜,盡力去想,并按照猜測膽戰心驚地做事。做對了光榮自然歸于皇帝,如果做錯了……皇帝根本就沒有下令這么做,這都是內閣的自作主張,與白蓮花一樣楚楚可憐的飛玄真君又有什么干系?

    大家都明白這個做派,所以哪怕再不喜歡,還是只有老實服從。首輔閆閣老請示完畢之后,又輪到次輔許閣老上前:

    “圣上明見萬里,西班牙人確有不軌之心。前日外務處的消息,說西班牙在南海處……”

    皇帝柱一柱拐棍,渾不介意:

    “朕沒有問你們戰事,你們也不必亟亟的答什么戰局。這些都是你們的職守,不要到宮里攪擾。御前議事,議的都是大局?!?/br>
    眾位重臣默然無語,穆國公世子則嘴角抽搐。好吧,又是熟悉的甩鍋發言,一推二五六的擺爛態度,“這些事情你們去辦。朕的事多,要把精力放在大局上面”!大局永遠不會出錯,皇帝的本意永遠那么是好的,有了錯誤只能是下面執行不力。作為隨駕已久的重臣,大家都太熟悉這個套路。

    但無論如何,甩鍋歸甩鍋,擺爛歸擺爛,有這樣一句話在,至少默認了外務處對于西班牙事務的處理權限,可以在相當程度上自由發揮。自己不做事,但總還允許手下辦一點事,這就比后面的皇帝強上不知道多少。

    即使皇帝擺爛,該請示的還是要請示,許少湖再次行禮:

    “先前奉圣上的手諭,從京中調取了三千火槍兵奔赴九邊防線,由戚元靖統領訓練,預備著將來對北用兵、犁庭掃xue所用。如今戚元靖上書兵部,說整頓頗見成效,只是火槍消耗甚巨,大大超出預計。他對火器所知不深,因此竟不知如何……”

    自火箭火槍被廣泛運用于海戰之后,如戚元靖一流的人物迅速意識到到了火器巨大的潛力,因此幾次上書中樞,請求在防備蒙古的九邊一帶推廣火器,借助武器的優勢重新組織防線——以火槍火箭在戰場上的表現來看,只要軍隊組織得力,足以迅速形成壓倒性的戰力;敵我強弱翻盤只在瞬息之間,抓住這個機遇及時用兵,縱使橫掃漠北、封狼居胥,也未必是妄想。

    這是足以奠定千古基業的大事,所以戚元靖的奏折籌備得很小心,很仔細,希圖著能以此疏博取中樞的青目,以此為將來一展身手的進身之階。卻不料奏疏一上直入禁中,竟然引起了幽閉禁中的皇帝的注意。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飛玄真君對戚元靖海剛峰這樣的人總是額外多一些關注,拿到奏折后也愿意費時間看一看;而戚元靖的文章平白誠懇,切中要害,又的確說中了真君的心事。

    要知道,大安朝天子守國門,戰略余地極為逼仄,九邊防線一旦崩壞,騎兵七八日內就能直沖到京師城墻之外,皇帝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肘腋之患在側,要命的禍害如梗在喉,哪怕是真君這樣的擺子,都萬萬不敢疏忽了北邊的軍務。所以奏疏一上,立刻驚動天心,老道士罕見的乾綱獨斷,以御筆同意了戚元靖的奏疏,并調戚氏遠赴九邊,承擔整頓邊軍軍務的重任。

    數年之間拾級而上,由世襲的軍官躍升為統領邊軍防務的核心將領,如此躍升之快,當真令人瞠目結舌,也無怪乎戚元靖小心謹慎,時刻思危思退,但凡有了一點小小的成就,都會立刻上書自貶,希望能及時抽身,避開物議。

    可惜,真君好容易抓住了一個可靠好用的工具人,又怎么會平白放手?皇帝默然片刻,平平開口:

    “火器是該外務處負責,外務處怎么說?”

    造火器是穆國公世子的工作,所以世子出列行禮,垂頭不言。

    皇帝問他:“這幾年南南北北修了這么多火器廠,火器到底夠不夠用?”

    這還能說什么?世子老實道:“夠用?!?/br>
    “既然夠用,那就不要哭窮?!被实鄣溃骸熬胚叺氖虑?,你們斟酌著辦?!?/br>
    “遵命?!笔雷拥溃骸暗〕加掴g,要請圣上的示下,是否以后火器廠擴建改造,乃至研制新型的武器,都要與九邊,與各地的駐軍溝通合作?”

    此言一出,四面的空氣立刻就是一滯,圍聚在四面的大臣不敢做聲,卻都紛紛側頭來看他,只覺驚駭詫異,難以明狀——要知道,什么“斟酌著辦”、“商量著來”,本就是皇帝一貫下指示的做派,突出一個含糊其辭方便甩鍋,從來不會明白解釋;而下面的人心領神會,也絕不會沒有顏色的逼問這一句。什么都問清楚了,責任豈不就是皇帝的了?

    大概是數十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反問,連真君自己都愣了一愣,隨后才照例陰陽怪氣:

    “你倒是很會問??上?,如果是其余的內閣學士作答,就不會多問這么一句?!?/br>
    世子很認真地回話:

    “那是當然。內閣大學士都是學富五車的高人,天下的事情沒有不明白的。但臣那點可憐的墨水,連‘子曰’、‘詩云’都不認得幾個,要是再不多問問,只怕會壞了圣上的方略?!?/br>
    飛玄真君:…………

    說實話,要是別人這么回一句,那老道士非得懷疑他是有意譏諷藐視皇權不可;但世子說這么一句……哎,什么“可憐的墨水”、“大字不認得幾個”,確實也不像是謊話。這樣平鋪直敘的說出老實話,反而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效力。

    在朝政上說實話總有意料不到的作用,皇帝竟一時愣在了原處,沒有立刻回話。而世子的神經人設不倒,居然又問了一句:

    “還是要請陛下示下?!?/br>
    這是一步步逼過來了!也就是穆氏的文化水平遠近馳名,誰也不懷疑他是故意藏拙;否則單憑這兩句不知好歹的回話,起碼也得治一個大不敬的罪名。饒是如此,皇帝依舊是忍耐再三,才沒好氣的說出了那個至關重要、幾乎能左右日后大半局勢的表態:

    “好!”

    這句話太關鍵、太緊要,幾乎可以算是一字千金的許諾。穆氏都顧不得再安撫大為不滿的皇帝,立刻就低頭答應了下來,做實這一句要害:

    “臣遵旨?!?/br>
    ·

    除了在穆國公世子的手上破過一次功以外,皇帝與中樞間對答無礙,短短幾句問話就將千斤重擔盡數交卸了出去,為自己再清掃除了一片躺平的空間,足可再縮回西苑優游歲月。如果忽視掉中間不恰當的小插曲,那這也可以算得上是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瀟灑倜儻之至?;实鄞蟮中臐M意足,在交代完一切事項之后,終于心血來潮,決定吐露一點他斟酌了很久的密辛。

    “這半年以來,錦衣衛的人到海商處采買貨物,探聽消息,都說西班牙人得天獨厚,在遠洋以外占了一塊叫‘美洲’的寶地,物產豐饒,金銀稱是,以此而雄霸四海,不知是否確實?這‘美洲’究竟是什么地方,你們也仔細訪一訪?!?/br>
    此語一出,別人倒也罷了,不過唯唯聽命而已。只有垂手縮回人堆中的世子眼角一跳,小心抬起頭來,若有似無的瞥了皇帝一眼。

    第139章 莫名憂慮

    顯然, 誰也不可能詢問這“美洲”到底是什么來路。所以,在仔細聆聽完皇帝的口諭之后,大家只能將關竅記在心里, 而后再次匍匐行禮,恭齡圣上的訓示。

    到此為止,皇帝與重臣之間數月一次的當面溝通就算是結束了。飛玄真君徑直入內, 再不回顧;大臣們則垂頭屏息, 肅立恭送,等到皇帝的影子消失于屏風之后, 才由宮人招呼, 逐個離開內殿。

    往常重臣們覲見之后下朝休憩,都是由李再芳黃尚綱等大太監負責迎候招待。但現在黃、李兩位失去了在御前行走的資格, 就只有由思善公主一力頂上,拎著拂塵送大家出門。本來這種私密獨處的時間是內閣與司禮監間彼此勾兌的好時候,哪怕干不了什么大事, 私下也能打聽打聽皇帝的心情。但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與思善公主相熟,勾兌也不知如何勾起,所以一行人跟著公主走了半晌, 還是閆閣老硬著頭皮打破了僵局:

    “不知圣上御體如何?”

    思善公主默然了許久, 仿佛才艱難組織好了言辭,應付這并不擅長的局面:

    “圣上月前曾偶染微恙,但已無大礙。近日更在著意調養, 很快就能康健如常?!?/br>
    一來一往, 臣下慣例的問安已經結束。但閆閣老人老成精,卻本能地察覺到了某種古怪的跡象:

    “圣上在調養?可近日西苑并未傳召太醫啊?!?/br>
    思善公主又愣了一愣, 有些僵硬的回話:

    “陛下的口諭,不必——不必傳召太醫。宮中所用的都是南洋的方物, 與中土的藥物藥性殊異。太醫連南洋的氣候體性不懂,又能從補藥中看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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