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聲日志后 第102節
“貧僧愚見,上國還是留有余地的?!本凭系溃骸捌駷橹?,黑船都并未炮轟江戶城池,只是稍稍展示了‘火箭’的威力而已;此外,上國的貴人還曾明確指示,要在江戶天守閣祭祀大安的高祖及太宗皇帝。這也是明顯的暗示?!?/br> 凡事總要往好處想。天守閣祭祀云云當然是匪夷所思的傲慢無禮,將幕府數十年以來精心構建的所謂“東西敵體”論調一掃無余,降格為了連高麗都不如的藩屬(有高祖皇帝敕封在,大安使者肯定不敢跑到高麗王宮祭祖);但轉過來一想,江戶天守閣可是牢牢握在幕府手中的,如果非要用天守閣祭祀,那就意味著短時間內并不會覆滅幕府的統治——這豈不是天大的善意么? 自然,這樣的善意背后必定也有著慘重的代價。黑船當然可以隨心所欲的扶持傀儡,但漢人遠道而來,肯定不能做賠本的買賣,如果要汲取東瀛資源,當然是名義上已經統一東瀛的幕府最為可靠、最能節省成本。 所謂,“善意”云云,本質上只是一個試探——為了買到中原的善意,幕府愿意出賣多少呢? 一切都可以交易,一切都有一個價格;關鍵只看你愿不愿意答應這個價格而已。黑船只想當日本國王的爹,至于誰是這個日本國王,那其實是無所謂的。 當然,這樣的要價肯定是很rou痛的,尤其是還有眾多野心勃勃的大名給幕府上壓力。再怎么強盛的藩主也只是藩主,所謂崽賣爺田心不疼,什么條件都敢答應出去。但對于實際掌握了大半東瀛的幕府,這樣的讓步卻無異于是鈍刀子割rou,刀刀都要疼到骨子里。 天下之事,竟一敗涂地至此了! 將軍臉色劇變,連嘴唇也不由顫抖。他深深呼氣,卻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的神色;只能咬牙切齒,勉強擠出一句話來: “此事容后再議!” · 可惜,事態發展太過迅速,并沒有給幕府多少反應的時間。到了第三天人心漸安,反應過來的大名們已經不止滿足于進貢博取好感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背后指點,某些急于進步的藩主居然帶著衛隊包圍了薩摩藩的駐地,痛斥彼等蔑視上國溝通倭寇,逼迫他們必得負荊請罪給上國一個交代;部分表演欲旺盛者甚至還在駐地外懸掛起了大安高祖皇帝及太宗皇帝的畫像,當場痛哭叩拜,表示拳拳忠貞之心。 ——不過,由于與中原隔絕太久,大名們懸掛的畫像基本都是走私而來,屬于民間根據傳言臆想出的形狀;其中高祖皇帝“奇骨貫頂”、“鳳眸龍頤”、“鼻高耳聳”,總體而言,長得像一個過度彎曲的芒果,或者說豬腰子。 這種豬腰子臉其實也有些不敬,但黑船并無反應,只是任由大名們哭天哭地哭高祖,竭盡全力的表達忠誠與真摯。而眼見黑船持此默許態度,旁觀的其余藩主亦恍然大悟,紛紛效法。 當然,有前人珠玉在前,僅僅哭高祖太宗是沒有什么沖擊力了;所以后來者絞盡腦汁,干脆猛翻大安族譜,將列位先帝的牌位一一搜羅起來,擺在街道兩邊開始哭祭;你供仁宗我就供宣宗,你供孝宗我就供武宗,彼此較勁相持不下,像打連連看一樣把名單越拉越長,直到將高祖親爺爺朱五四開始到當今飛玄真君親爹興獻帝,大安十余代先帝統統擺完為止。 人類向上進步的欲望是無窮盡的。短短幾個時辰之后,坊市的白布香燭已經被搜羅一空;江戶城中那是鑼鼓喧天哭聲震地,白布招展人山人海。明白的知道是在哭大安先帝,不明白的怕還要以為是幕府出了大事呢! ——喔,不對,就算幕府將軍立刻蹬腿,怕也是混不到這個排場呀! 這樣集體號喪的聲勢實在驚人,別說活著的目瞪口呆翹舌難下,就算地府的朱家列位先帝,怕不也得是恍兮惚兮摸不著頭腦,搞不懂自己是何時在海外熏陶出了這樣殷殷誠摯的忠臣孝子,居然還有此意料不到的香火。想來先圣遺澤天下,也不過如此了吧? 江戶城中痛哭半日之后,幕府終于頂不住這個強度了——哭不哭不鬧還在其次,一旦薩摩藩留守江戶的官員頂不住壓力切腹自殺,真讓這些大名們博取了“忠愛高祖”的美名,那所謂“日本國王”的名頭,就必定是大事底定,再無走展的余地了! 如果日本國王名分已定,幕府又何以自處? 事已至此,幕府也再沒有敷衍拖延的余地了。當日下午,高僧酒井氏受命危難之間,第三次拜訪黑船上的貴人,并恭敬呈上了幕府預備的禮物,此時等級最高的所謂“本膳”,敬請貴人享用。 大概是船只停泊后不再晃動,貴人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雖然如此,當他打開那錯金鏤花的木箱,臉色仍舊是微微一變——這“本膳”料理包括一份烤魚、一份涼拌的小菜、一份海帶和貝類的燉菜;還有所謂的“煮物”:清水煮的章魚足,沒有加調料。 貴人不動聲色的撥了撥燉菜,聞到了一種清湯寡水毫無油脂,搞不好連鹽都沒怎么加的腥氣。他趕緊放下了筷子,感覺自己幾天以來難得的胃口又被敗壞了個干凈,搞不好晚飯又吃不下了。 都說東瀛的伙食連高麗人都嫌棄,想不到居然能糟到如此地步。這樣的一份膳食,別說是呈給尊貴的上國使者了,就算是喂給閆閣老家的看門狗,怕不都得被狗咬上兩口??! 所以,就在這一瞬之間,貴人已經暗自下了決定。將來他要是看不慣某個政敵,那都得設法將此人流放到東瀛過活。只要在此地吃上幾年佳肴,必能讓人痛哭流涕,倍思中華上國的恩德。 他擱下碗筷,平靜出聲: “大師有何貴干?” 事已至此,也無需惺惺作態了。酒井氏躬身道: “貧僧奉將軍之命,與貴人商議大事?!?/br> “什么大事?” “佛家云,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但凡有所供奉,必有回報?!本凭厦鏌o表情:“敝國愿意向上國供奉,不知上國可能回報?” 貴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要供奉些什么?” 即使身居方外,四大皆空,想起即將做出的讓步,酒井氏也不由微微心痛??墒乱阎链?,又有何法?更不必說,將軍早就有過吩咐,只要能保住現有的地位,一切都可以不予計較——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退讓了。 所以,他只擠出一句話來: “不過量東瀛之物力,期望能結貴人的歡心而已!” 這一句話立竿見影。貴人愣了一愣,終于露出了粲然微笑,仿佛春花盛開,竟爾一掃病容,再無懨懨蒼白之色——自見面數日以來,他頭一回有了真摯而喜悅的笑意。 “很好?!辟F人曼聲道:“我沒有看錯,大師果然是精通佛法的高僧??!” · 至當日辰時二刻,高僧酒井氏奉將軍之命,與來訪的黑船達成十項意向條款,包含通商往來、軍務調整、礦藏開采等重大權利;即史學家所稱述之《黑船協定》,號稱“黑船之后,幕府利權,一時具盡”;因為牽涉的利益太過重大,受命談判的酒井氏甚至方寸大亂,雙手顫抖、精神渾茫,幾乎無法簽字。 他也曾盡力辯駁,但無奈刀刃在頭,芒刺在背,禍亂一觸及發,實在沒有回旋的空間。于是思之再三,還是只有咬牙拈起了那支重若千鈞的筆。 可是,盡管如此,這一場交涉也仍舊沒有完滿。貴人明確的告訴酒井氏,雖然戚元靖等奉命“便宜行事”,但到底沒有資格決定這樣的大事。具體協議的簽訂,還必須要到金陵落實,才算生效。 ——沒錯,被后世視為中華皇帝權威之重要象征的《金陵條約》,其實只不過是一個程序上的延誤而已。 - 由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黑船協定的內容并未流出,只能從高僧酒井氏的回憶中窺見大綱的一二。而以后世歷史學家的觀點,黑船協定真正的意義還不是冗長復雜的條款,而是大綱中至為重要的前言部分,在此謹抄錄如下: 【大安帝國皇帝及朝廷所授命之尊貴欽使與及東瀛國天皇陛下以及征夷大將軍訂立合約草案,俾兩國及其臣民于當今皇帝之洪恩沐浴下重修和平,共享幸福,且杜絕將來紛紜之端,彼此校閱所奉諭旨,認明均屬妥實無闕。會同議定各條款,并確認宗藩朝貢之事實。 雙方均同意,大安帝國及朝廷為東瀛國絕無異議之宗主國,負有保護宗藩之特權。凡東瀛國國征夷大將軍繼位,需稟告大安國朝廷,并由大安帝國至為尊貴之皇帝陛下遣使冊封,冊封東瀛國征夷大將軍為充東瀛節度觀察處置等使,東瀛都護,日本王。 經大安帝國朝廷承認,東瀛國歷代天皇乃東瀛諸神在世間之化身,東瀛國本土諸神明之代言,受皇帝敕封而統管日本國大小本土諸神事宜:征夷大將軍及日本王則為大安帝國冊封之統轄東瀛國內一切民生軍政事務之世俗領袖。大安承認征夷大將軍為東瀛國之合法最高統治者,管理俗世一切事務。 ……此處“東瀛本土諸神明”,須東瀛造冊呈報,經由大安朝廷禮部之正式確認;天皇之繼承與冊立,亦當遵大安皇帝陛下之諭旨而行,勿得擅行廢立?!?/br> 這一段前言頗為冗長繁瑣,除專業的歷史學家以外,并不受廣大愛好者的重視。但事實上,相對于其余條款中索取的經濟礦產種種利益,這份枯燥乏味仿佛官樣文章的綱要卻更讓酒井氏心神昏耗,精神與意志都大受刺激——唯名與器,不可擅假于人;作為深諳漢學的高僧,酒井氏是太明白名分的殺傷力了——這份草案一簽,東瀛上下一切的正統,都必須得仰賴中原皇帝的恩賜了! 這樣的仰人鼻息,與亡國有什么差別?更不用說,協議中咄咄逼人,居然將大將軍與天皇冊封的權力同時拿走,并蓄意埋下了天大的地雷——數百年時光荏苒,天皇早已經淪為毫無權力的傀儡,窮苦得連日常開銷都無法應付要靠商人贊助;可無論如何貧困,名位總在那里。一但名位在冊封中被“上國”捏在手里,那誰知道又能掀起什么風浪? 酒井氏不愿細究,也不敢回細究。短短幾頁的協議居然花了三個多時辰才草簽完畢。而三個時辰之后,修為有成的高僧走出船艙,居然已經是大汗淋漓腳步蹣跚,神思恍忽不能自抑。,當晚便重重病了一場。僥幸痊愈之后,高僧絕口不提這三個多時辰的痛苦往事,只在臨終一年之前,才于絕筆的回憶中勉強回憶了一二,作為一生最后的懺悔。 即使在這樣悲哀的懺悔中,酒井氏也不敢回憶細節;他只是無奈承認,這樣屈辱的讓步,簡直與中原南宋之《紹興和議》差相仿佛,甚至更為悲哀——趙氏再如何“臣構言”,到底沒有真淪為江南國主! 當然,高僧也曾嘗試為幕府力爭,但終究力不如人、形勢所迫,爭來爭去,只爭出兩項: 第一,保留了所謂“天皇陛下”的稱呼,沒有讓天皇淪為純粹的神職人員(沒錯,在初版的草案中,中方很可能只打算讓天皇精心研究理論性宗教典籍,培養為完全的神學家族);第二,是保留了所謂“征夷大將軍”的名位——按貴人原版的意思,其實是相當不滿意“征夷”的;畢竟東瀛自己就是蠻夷,有什么資格“征夷”?中原朝廷允許你征夷了么?僭越!——還是酒井氏拼命死爭,幾乎痛哭流涕,才終于保下了幕府所剩無幾的這一點威嚴。 “大師要知道,這些其實都是不合規矩的,朝廷本來不該允準?!辟F人正色道:“但大師的確是忠貞之士,而我們一向敬重忠貞侍主的高士——也罷,就當看在大師的份上,我就冒險退一步吧” 他停了一停,又強調道: “……不過,這只是我個人臉皮薄心腸軟,斗膽做的讓步而已。這樣非分的容忍,還請大師不要習以為常啊?!?/br> 酒井氏冷汗涔涔,衣衫透濕,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119章 處置 十日之后, 祭祀高祖皇帝及太宗皇帝的儀式如期開始。當日卯時二刻,黑船貴人們的車駕逶迤入江戶城內,穿行過街道上飄飄揚揚的白布與香火(均由大名們傾情貢獻), 暫歇于天守閣下,任憑兩側武士官吏匍匐滿街,全程也沒有露出過一點面容。 到了這種時候, 先前各位大名所折騰出的陣仗就發揮出作用了。無論這位來歷不明的少年貴人如何的倨傲矜貴, 他到底不能不對大安的歷代先帝表示敬意。休息片刻之后,貴人踏下車駕, 到天守閣外陳列的列圣畫像處行禮, 一一虔誠上香。 當然,東瀛蠻夷不諳禮數, 弄出的儀式笑話不少;但貴人寬宏大量,盡力都予以了容忍(比如高祖皇帝那張鞋拔子臉),只是某些差錯實在過于離譜, 即使慈悲為懷,也決計無法忍耐了—— “這張畫像是誰?” 貴人停在太宗皇帝后的某幅畫像處,神色忽然變得相當之高深莫測了。 侍奉在側的酒井氏微微一愣, 仔細看了看畫像上的人臉, 發現自己根本認不出來——當然,這也是很正常的,大名們絕不可能知道中原皇帝的容貌, 這些畫像還是重金從借寓東瀛的中國商人手上購得, 不少干脆就是胡編亂造、自行發揮,連地府的當事人都未必認得自己的尊容;這種胡編亂造自然也是極大的冒犯, 但畢竟是情有可原,總不至于斤斤計較…… ……喔, 不對,這張莫名其妙的畫像下面還寫了一行小字: 【大安讓皇帝御像】 “讓皇帝?!辟F人淡淡道:“我也敬謁過太廟,怎么不知道這位讓皇帝是誰呢?” 酒井氏瞠目結舌,額頭上的冷汗立刻就冒了出來! 中原的貴人當然不會知道這位讓皇帝,或者說他知道了也絕不能承認——因為這所謂的“讓皇帝”,實際就是乘白云而去的建文帝! 雖然官方極力抹殺建文的痕跡,但民間——尤其是南方的民間——對這位莫名消失的天子還是頗為同情的;“讓皇帝”云云,也是沿海商人私下給建文上的尊號,意指建文帝謙恭為懷,主動將皇位讓給了好叔叔朱老四。福建等地甚至腦洞大開,根據建文遠遁南洋的傳說,將這位“讓皇帝”供奉為了保護航海與漁獲的神靈,甚至與太宗朱老四皇帝合并祭祀,希望能消解叔侄兩人的積怨——也不知這兩位在地下會是怎么個想法。 大安的情報渠道就是一把大漏勺,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視而不見。但無論朝廷再怎么寬容忍耐,你如今居然舞到了正主面前,那未免也太過于放肆了! 你今天都敢祭祀讓皇帝了,你將來敢做什么我想都不敢想! “……讓皇帝,讓皇帝,真是大膽?!辟F人輕聲道:“幾百年不見,流浪建文計劃居然已經擴散到東瀛了嗎?再這樣下去,你們是不是還要反攻大陸?” 酒井氏:??! 高僧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懂什么“流浪建文計劃”之類的瘋話。他只是本能的捕捉到了“建文”這個關鍵詞,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敝國如何懂得這樣的事情?這必定是有jian佞挑唆!” 建文皇帝事情一旦上稱,一千斤都是打不住的;與其徒勞狡辯,還不如迅速甩鍋! “jian佞挑唆?哪個jian佞在挑唆?”貴人淡淡道:“禪師莫非是在暗示,島上也有建文余孽?” “不錯,就是建文余孽!”酒井氏額頭滲汗:“都是建文余孽作祟,才會有這樣的疏漏……” “那到底誰是建文余孽呢?”貴人自言自語,卻又忽地恍然大悟:“薩摩藩嗎?難怪他們敢慢待高祖皇帝與太宗皇帝,居然沒有預備祭祀的果品!” 太壞了薩摩藩!原來薩摩藩除了放縱倭寇之外,居然還暗地勾連建文余孽,圖謀反攻大陸!如今看來,他們蓄意不準備祭祀用的柿子與葡萄,正是藐視君上,意圖篡逆的鐵證! 酒井氏:………??? 這個急轉彎實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簡直有茫然不知所措之感。但事已至此,總不能硬著頭皮替人受過,只能勉強答應: “……貴人說得不錯?!?/br> “建文余孽狼子野心,當然不能輕縱?!辟F人道:“既然狂妄至此,那一眾有關人等,都該以嚴刑處置吧?” “……是?!?/br> 短短一句話功夫,不但區區薩摩藩,就連與薩摩藩有所瓜葛的諸多大名、藩主,恐怕都要遭受嚴厲的懲處,勢力近乎于一掃而光,再難翻身。而更為可怕的是,這樣的懲處甚至不是幕府能夠拿捏的,即使將軍有意放人一馬,也絕對會有希圖進步的大名奮勇上前,積極主動的為中原人做這一把快刀! 以《黑船協定》的綱要,大安僅僅只是承認了大將軍對于東瀛全境的世俗權威,可沒有承認幕府的萬世一系、父死子繼;只要勢力顛倒,有外人蒙獲了中原的恩賞,是真有可能搞出篡易之事的。 這是懸在頭頂的利劍,足以震懾得幕府臣子動彈不得。但事實證明,《黑船協定》中埋下的地雷還不止一顆。在停留片刻之后,貴人與幕府的幾位顯要官員見面,并吩咐發下賞賜,犒勞諸位籌備典禮的辛苦。上國總是寬宏大度,雖然所謂的“天皇”與幕府將軍都未到場(天皇是窮得連路費都湊不齊了,幕府將軍則是大病一場,根本無法起身),準備的賞賜也毫無缺失。但幕府的家老執政水戶氏檢查了賜物,卻不覺心中一突:給將軍的賞賜倒沒什么問題,給天皇的賞賜卻莫名多了一份,規格還完全相同! 外交上任何一點細節都不容疏忽,他趕緊行禮請示,詢問賜物是否有所偏差。 “偏差?沒有偏差?!辟F人看了一眼禮單:“另外一份是賜給東瀛佛教僧侶領袖的,寥表當今圣上的一點恩澤?!?/br> 為了展示天恩浩蕩,中原給藩屬國宗教界賞賜也是有的。但這個賞賜的等級,是不是有些不對? “上國的賜物與天皇規格相同?!彼畱羰闲⌒牡溃骸斑@是否不太合適……” “這又如何?” “上國不是已經俯允,天皇為敝國宗教之領袖……” “那是‘本土諸神’的領袖?!辟F人糾正了他,順便講解了《黑船協定》的精神:“東瀛所謂的‘天皇’,有統領本土八百萬神明的資格,這是我們承認的。但佛學——無論顯宗也罷,密宗也罷,總不能視為東瀛本土的神明吧?” 佛學東傳,一路傳一路都在本土化。但再怎么本土化,你總不能將釋尊霸占為東瀛的私有物吧?真當自己是高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