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58節
沒什么再待下去的心情,便與杜彥寧辭別,“不攪擾了?!?/br> 程令雪察覺與她有關,滿心只有江州的消息,沒心思留意公子細微的疏離,只覺得他是不愿窺探她的私事,沖著這份體貼,她沖他真摯笑笑。 公子怔了下,竟面露遺憾。 程令雪看不懂他為何遺憾,只給公子一記安撫的眼神。 人走后,杜彥寧道:“之前不曾知會你我在查江州少女的事,是我不妥。我是不忍你奔波辛苦?!?/br> 程令雪知道他的好意,但出于自我保護,她不希望別人查她的身世和過去太近。事已至此,感激大過不適,她真摯道:“多謝你,但下次不必了,在尋親前我也有別的事要先做?!?/br> “就當是我盡兄長之責,替三表妹彌補你受的委屈?!倍艔師o奈笑之,又問那小廝,“是什么消息?” 小廝道:“有個女子不知從何得知公子在尋親,尋了過來,如今人就暫住城東客棧?!闭f著細看了程令雪兩眼,越發激動,“那女子與程小兄弟當真有幾分相似!性子倒不冷淡,怪和氣勒?!?/br> 來得如此之巧,杜彥寧難免有疑慮,又不愿讓程令雪失望,便問她:“可要我陪你前去看一看?” 自然要見見,但程令雪不愿再麻煩他:“你先忙,我自己去就好?!?/br> 杜彥寧神色黯下,知進退地笑了笑:“你自己當心?!?/br> . 當夜,程令雪回到了住處,散下一頭長發,她托腮對鏡發呆。 端詳鏡中的自己許久,指尖觸上鏡面,逐漸失神。難以置信世上會有人與她肖似,會是她的誰? 素手一壓,銅鏡被反扣桌上,翌日,程令雪仍作少年裝扮。 來到小廝所說客棧,她在門前立了好一會,許久不叩門。 門被從里推開。 程令雪的手懸在半空。 面前是張似曾相識的面容,與今晨她在銅鏡中見到的人有三四分相似,但似曾相識的感覺并非來自容貌。 而是含笑的眉眼。 見到她,少女大大松了口氣,笑靨如花:“是你要尋親??!” 第28章 028 客房布局簡單,一縷微弱的光柱鉆過窗隙,細碎灰塵調皮地在光柱中游曳,照在窗邊兩個少女身上。 程令雪恍若夢游。 若不是江皊先出聲,恐怕她還不不敢相信來認親的竟是師姐! 可也不算意外,師姐會易容。 “師姐怎會來這?” 江皊給她倒了杯茶,左看看右看看,納悶道:“還是那張臉,可我總感覺師妹哪里變了,又說不上來?!?/br> 絞盡腦汁,在公子身邊上躥下跳近五個月,竟又回到了原點,五個月白忙活,更要命的是她還搞不太懂為何要公子遠著她,能不變么? 程令雪看著茶盞中隱約的倒影,垂頭喪氣像只被雨打濕的鵪鶉。 “好難……” 江皊最架不住她這樣,伸出手溫柔得好比撫摸受傷的小刺猬。 “不難過啊?!?/br> 程令雪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江皊的視線在她面上逡巡良久,終于覺出不同之處在哪—— “師妹變得更有人情味了?!?/br> “是么……”程令雪哭笑不得,再是冷若冰霜的人,一旦費勁心思去接近一個人,少不得會變親切。 想到那樽若即若離的霧中觀音,她便頭疼:“他比想像中的難懂?!?/br> 短暫的欣慰被這句話一吹而散,江皊眼中漫上許多同情。 她想起進門時程令雪問的話,解釋道:“師父聽說你中蠱的事,查到你們來了青州,讓我來青州錢家查個事,正好也和你相互照應。錢家和杜家關系匪淺,我便同時留意著,竟查到杜家的二公子派了人要去江州尋親,畫上的少年可不就是你么……我擔心你被權貴盯上,想著借接近杜家人好靠近錢家,順道看一看究竟是怎的一回事,便易容得成肖似師妹的模樣?!?/br> 沒想到尋人的竟是師妹,好在是師妹自己,也算虛驚一場。 程令雪亦如此認為:“我的蠱還未解,也還未替師父辦完事,以后的事誰也不知道,尋親……至少等一切安穩之后?!备螞r,她并不希望杜彥寧和公子知曉她親人的事——哪怕在目前看來,這二人都不會藉著親人拿捏她,但謹慎起見,暴露得越多,后患越多。 至于那江州少女…… 程令雪也好奇那會是她的誰。 她暫時不去想,師姐來了還能互相關照,讓她心中安定不少。 二人雙雙發起愁,江皊托腮幽幽哀嘆:“我們姐妹可真是同病相憐?!?/br> 師姐下意識親近的一句“姐妹”讓程令雪眉間幾分柔和。 尤其經過了公子的襯托。 師姐顯得更溫暖了。 江皊問起這數月里發生的事,程令雪照著她所見、所理解的說了。 江皊概嘆:“連話都比從前多,從前你都問一句才答一句?!?/br> 程令雪無奈:“我是被迫話多?!?/br> 公子話少,又難懂。 若不多問幾句、多解釋幾句,他們二人都可能會錯彼此意思。 她問師姐公子究竟是什么態度,江皊陷入思忖。她接觸過的人要么都是些七情六欲都寫在臉上的大老粗,要么是精于算計的市儈,對這類貴公子實在了解得不夠多。但身為師姐,若比師妹還呆憨,她還有何顏面自稱師姐? 她略思量:“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閱歷看,這病弱公子起初若即若離、時而苦惱,應是因體弱多病,對你這樣身姿矯健的人艷羨又嫉妒?!?/br> 程令雪亦是這樣認為。 師姐又沉吟須臾:“不過把你推向杜二公子,定不會只因為這,是多種復雜的感情堆積所致?!?/br> 程令雪更深為認同。 公子若即若離了好長一段時日,但都不曾徹底遠著她。把她推向杜彥寧更像是一夜之間突然下的決定。 基于這,她翻出早前便有的猜測:“公子還是懷疑我是女子?” “十有八九是因為這個原因?!苯s不無欣慰地拍拍師妹肩頭,“師妹經數月的搓——歷練,不僅更有人情味,對人情世故的亦更通達?!?/br> 程令雪心中稍得寬慰。 她原本便有此猜測,但對自己識人辨事的本事不大自信,并不敢確信。如今師姐一肯定,就如名家給她繪制的丹青題了字,認可了她。 看來她把公子讀得也算透嘛。 尋到病因,方子便可擬出來——要先消除公子疑慮。 江皊再度仔細回憶程令雪所說的一切:“照你說來,那赤箭小哥幫你遮掩后,你家公子是信了的,否則也不會在過后待你親近如初。只是因為杜家二公子對你的好感過于明顯,使得他又往你是十一姑娘這一處想,這才要把他推給杜公子成人之美。別說,聽你所說,這位公子倒是個好人!” 程令雪認同地點頭。 “公子雖難猜了點,偶爾也捉弄人,發病時還……總之算個大好人?!?/br> 江皊繼續:“錢三姑娘的話又加深了你家公子的懷疑,這些日子他常來找你,想必就是在試探!眼下最大的紕漏還是‘十一’這個身份,洗脫你是十一的嫌隙,破鏡重圓指日可待?!?/br> 程令雪覺得所言在理。 只是…… “師姐,破鏡重圓似乎不大合適,公子他……也不是我家公子?!?/br> 江皊言歸正傳:“為今之計。只要我易容后在你那位公子跟前晃悠一圈,并讓那位杜二公子配合。到時你那公子定會往我才是十一這處想。這樣一來,不就迎刃而解了?” 程令雪琢磨著這倒可以。 正好此前杜彥寧解釋時,就已將江州少女說成“十一”。 這謊圓起來天衣無縫。 師姐明眸流轉,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若說天底下誰能模仿你模仿得最像,必然是你師姐我?!?/br> 扭過頭,見身側師妹那總是疏離的杏眸中滿溢著信賴,猶如一只在外強作堅定的幼貓回到窩里見著大貓。 江皊完全抵抗不了。 便如此定下來,雖說易容和偽裝可以讓她們看起來像親戚, 江皊到底不是真正的江州少女,倘若碰到錢家兩位姑娘,勢必會露出馬腳,便以面紗覆面,只露出一雙與程令雪幾分相似的眸子,再斂起慣常的雀躍便形神皆似。必要時二人還可以不間斷地互換身份。她武功比師姐好,師姐會易容變聲,正好相互幫襯。 午后,杜彥寧已不請自來。 看著眼前蒙著面紗的女子,他一時也錯愕了,少女不僅眉眼與程令雪有四分相似,眉間那病弱又淡淡疏離的氣度更是。他訝道:“這位當真是四表妹在江州偶遇的那位姑娘?” 程令雪沒直面回答:“說來話長,你就當她是我的表姐,幼時在青州與我一道被人牙子買走?!?/br> 如此也能同公子解釋為何她會與“十一”都來過青州的這一點。 杜彥寧從“就當”二字中尋到了漏洞,但并未拆穿,在程令雪開口前,他已想到先前的漏洞:“如今只有對外稱你表姐才是‘十一’,方可自圓其說?!?/br> “只是,”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可否告訴我,你究竟有何苦衷,才不得不對恩公隱瞞女兒身?” “抱歉,我不能說?!背塘钛┢^頭,他幫忙的代價可以是別的,唯獨不能是這個秘密,她補道:“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性命攸關?!庇謫枺骸澳氵@里還有沒有我可以幫你辦的事?” 杜彥寧沒再問,只道:“舉手之勞,不必總惦記著還人情?!?/br> 但除了想回報他,程令雪亦有自己的目的。師姐說要查錢家大房,杜彥寧與錢家二房關系密切,他是她接近錢家最近的一道橋,她不會在此時犯傻遠離她,又道:“不如,我再給你當半月護衛?或者你認為多久合適?!?/br> 杜彥寧想起姬月恒看她的目光,還有她那不便言說的秘密,終是決定占她便宜:“那便半月吧?!?/br> 但不會再有下次,他不允許自己一再的利用她不想欠人情來留住她,于是額外雇了兩人與她輪著來。 . 黃昏時,別院籠在霞色中。 赤箭從外替姬月恒辦事歸來,眉飛色舞但:“那十一姑娘果真與竹雪有幾分相似,身量也只差一點!” 亭松亦驚奇,但更多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