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見雪/女扮男后掰彎病弱公子 第24節
目光淡然沉靜。 往日發病后公子至多靜養兩三日,這次竟一連五六日不曾出屋。她剛好值夜,算起來已好一陣不曾見面。 那夜被他扣住后腦勺的觸覺浮現,她看向他右臂,耳垂微熱。 同一刻,波瀾不驚的公子忽然苦惱蹙眉,手撫上心口。 程令雪快步入內,在姬月恒輪椅前半蹲著,關切地看著他。 “您不舒服?” 姬月恒剛緩過一口氣,垂眸和少年一對視,眉頭再次蹙起。 他抬手阻止她再靠近:“無礙,心口發悶,透口氣便好?!?/br> “那屬下陪您出去走走?” 公子又沉默了,程令雪道:“屬下會保護您,公子別怕?!?/br> “怕?” 公子念著這個字,意味不明地一笑,眉間困惑盡散,恢復了往日疏離沉靜,萬事不在意的模樣。 程令雪腹誹,他就是在怕。 湖邊清風徐來,姬月恒遠眺前方,程令雪順著他視線看到天際鳥雀,忽然想到公子喜歡看舞劍,會不會因為那是他無法觸及的世界? 在園子里,他望著那一家三口出神,是在艷羨那孩子的靈動。 她這個木頭。 居然以為公子想要花! 程令雪覷向輪椅中的公子,他容貌出眾,出身尊貴,可惜體弱。 這大概就是他的缺憾。 微風拂面,她像迷途沙漠的人看到綠洲。姬月恒恰好回頭,見少年正望著樹上,杏眸光華盈盈。 “你也看到了樹上的鳥窩?” 程令雪回過神。 極目望去,樹上果真有鳥窩,她躍起輕功一看:“還有幾只雛鳥?!?/br> “是什么鳥?” 她想再仔細瞧瞧,思緒一轉,問公子:“公子想看么?屬下輕功好力氣大,可以帶您上樹去看一看?!?/br> 太概是上樹對于身患腿疾之人太過荒謬,公子愣了下。 他看著她,長睫微顫。 程令雪彎身湊近些:“公子?” 姬月恒與她對視,忽地又蹙起眉。稍許,疏離道:“不必?!?/br> 沒一會,公子就沒了興致。 回房后,他坐在書案前,對著枯萎的梔子花枝在蹙眉。 亭松來時,看到這一幕也是詫異。再看竹雪也在發愁,訝道:“公子怎么了,竹雪你又怎了?” 程令雪把今日她提議帶公子上樹看看的事道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懊惱:“是不是我惹公子不高興了?” 亭松篤定道:“公子喜歡新奇事,就算不想也不會不悅?!?/br> 隨后兩人一道入內,從公子和亭松的對話中,程令雪得知公子還有半年要回到洛川,眼下想趁機多游玩,泠州他已待膩,不日將啟程去青州。 青州…… 程令雪眉間一緊。 后背的舊傷在隱隱發癢。但相比見到那個人,她更怕的是公子見到那人,屆時她的女兒身會不會暴露? 窗外照進的晚霞為那清冷秀氣的側顏添上艷麗的色彩,可程令雪卻感覺不到半點暖意,杏眸黯下。 靜凝著正心緒不寧的人,姬月恒眸中波光流轉:“青州怎么了?” 程令雪含糊其辭:“沒什么,屬下聽到要換地方,怕生?!?/br> 看出少年在回避,姬月恒沒追問,淡道:“有何難事,盡可告訴亭松,我的人從無在外吃虧的道理?!?/br> 眸光松動,過了好一會,程令雪才低聲回應:“謝公子?!?/br> 姬月恒將少年從戒備到軟化的過程看得真切。異樣的滿足感漫上。 困惑消散瞬息。 似乎,就快能找到答案。 想了想,他說。 “今夜竹雪陪我赴宴?!?/br> 第17章 017 夜幕降臨,泠州城中亮起星火,城東一處宅邸賓客如云。 “九公子?” 趙會長以為自己看錯了,今夜他宴請泠州權貴,因姬家人知會過不能透露姬家公子在泠州的事,他便不遞帖子,誰料人不請自來。 九公子今夜衣飾素淡,身側跟著個美少年,似乎不擅與人打交道:“公子只是來看一看,不愿聲張?!?/br> 趙會長應下來,將二人安排在最靠后的席位。偶有人留意到這對樣貌出眾的主仆,見二人俱是疏離,衣著素簡,便歇了結交的心思。 姬月恒垂目看著酒里某人的倒影:“站累了就坐吧?!?/br> 顧慮身份有別,程令雪沒動,姬月恒換了個說辭:“初次赴宴,我尚還有些不大習慣?!?/br> 她不敢相信他是第一次赴宴,雖猶豫但還是落了座。 姬月恒給她推過去一杯酒。 “嘗嘗?!?/br> 程令雪:“屬下不會飲酒?!?/br> 沒想到他興致更濃了,哄小孩般道:“嘗一口,不會醉?!?/br> 程令雪配合地舉起杯,濃烈的酒味讓她一下繃不住表情,眉毛鼻子都擠在一塊:“好辣……” 公子笑了:“原來酒是辣的?!?/br> 程令雪舌頭還捋不直,囫圇問道:“您沒飲過酒?” 姬月恒搖頭:“不曾?!?/br> 不該啊,按理公子見過的世面比她要多才是,可她怎覺得他的經歷好像比她的還要簡單得多? 程令雪頓時覺得他們像背著長輩偷溜出門的玩伴。 感覺還……挺不錯的。 “那您為何來赴宴?” 姬月恒正認真欣賞歌舞。 “只好奇兄長們平日過的生活是什么樣的,順道提前習慣?!?/br> 程令雪想起公子再過半年就要回到洛川,世家大族的生活難以想像,她有些犯怵。不過半年后,若蠱能解,她應該就不在他身邊了…… 她又問公子:“您覺得好玩么?” 姬月恒垂目:“很無聊?!?/br> 程令雪認同點頭:“這里的菜每一盤都少得可憐,味道雖好,但有些吃不飽,中看不中用?!?/br> 她成功把百無聊賴的青年逗笑:“那你覺得,什么事才有趣?” 程令雪想了想。 “練劍,上樹,發呆?!?/br> 提到上樹,姬月恒怔忪了會,想起白日里得到的答案。 “上樹有趣么?” “屬下覺得很有趣?!?/br> “那可惜了,”姬月恒嘆息,“改日也帶我上樹去看一看,可好?” 程令雪很是意外。 今日她提起要上樹時公子似乎不高興了,怎么這會又愿意了? 不僅如此,他好像還想通了什么,整個人一掃苦惱,變得平和,對她的態度也溫和得要命。 公子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 “在好奇我,是么?” 她誠實地點頭。 公子又說:“不如這樣,念在你帶我上樹的份上,我回答一個你想問的問題,什么問題都可以?!?/br> 今夜的公子親切得離譜。 程令雪按捺不?。骸肮有那樽兒?,是因為要去青州么?” 公子說:“不是?!?/br> 程令雪更困惑了,不是因為青州,那是因為什么事? 青年微微一笑:“你太老實。怎么不直接問我是因為什么事而心情好轉?可惜了,我說的是‘告訴你一個答案’,那一次已經被你用了?!?/br> 程令雪眼簾抬起又認栽底下,滿心懊惱,但也認了。 咬文嚼字不是她的長項。 公子更無奈了:“說你老實,你還真如此聽話。我說只回答一個問題,當真就不再問了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