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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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勢別扭半歪在地的陳昔言顯然沒想到,惡客夜半上門竟然是問這個。 但他愣怔了片刻,立即答道:“知道啊,全家死了?!?/br> 趙鯉呆了一下,追問:“怎么死的?趙家女兒叫什么?” 陳昔言被她問得發懵,怎么又問起人家的女兒叫什么了? 但小命捏在人家手上,他壓根不敢問,老實答道:“一個叫趙瑤光,一個叫趙鯉?!?/br> “曾經有樁什么錯換的舊事,隆慶十四年,名叫阿鯉的女兒不知為何突然暴斃?!?/br> “趙家生出詭事,三日不到全家暴死?!?/br> 說書先生就是靠嘴和八卦吃飯,再害怕也順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趙家詭事發生后,靖……那什么有官爺查探善后?!?/br> 靖寧衛三個字像是什么不可說的禁忌詞,含糊帶過后,陳昔言繼續道:“當時貼出告示,說是牽扯什么妖僧邪祟,趙家阿鯉是被親娘在祠堂杖打磋磨而死?!?/br> “那時坊間還有人編排了戲目?!?/br> “閣老林著因此丑聞褪袍解冠,乞身致仕?!?/br> 趙鯉沒想到,這處的趙家和林著會是如此結局。 頓了頓,她問了第二個問題:“給我說說當朝靖寧衛指揮使沈晏?!?/br> 沈晏兩個字說出,陳昔言顫抖幅度更大,一腦門嗑在地上:“姑奶奶哎,你小聲點!” “那位大人豈是我等小民可以說嘴的?” 趙鯉默默撿了一塊碎瓷,在掌心中揉成粉末。 然后張手,讓瓷粉沫子順著她的指縫落下。 “你再斟酌斟酌?” 陳昔言眼里擠出兩滴眼淚。 攤上這種混世魔星,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自打沈公碎身糜軀后,那位性情大變,誰還敢再提?!?/br> “碎身糜軀,沈公?”趙鯉下意識反問。 “是啊,鎮那什么司血池糜軀第一人便是沈公?!?/br> 陳昔言或自己都沒留意到,他下意識回避了鎮撫司的名頭,卻在言語中對沈之行極為尊敬。 便是知道此沈晏非彼沈晏,可這一刻趙鯉還是胸口悶得難受。 說書先生陳昔言并不能知道太多內情,但這些市井傳言也幫著趙鯉大致還原了一些情況。 從隆慶十五年的某個節點開始,整個大景詭事呈井噴式爆發,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為了解決這些事,付出的代價與犧牲無法計算。 就在整個大景像是失控的火車頭,狂奔向滅亡時。 被攻訐詬病的沈家叔侄,在鎮撫司中建起第一座大殿。 從此,鐘聲一響鬼王巡城,捉拿詭物妖邪,以恐鎮惡。 代價,便是趙鯉曾親眼見過的血祭。 沈之行洗頸就戮,第一個跪于池邊被沈晏親自梟首。 此后一次次獻祭,以少換多,保得大部分城池安全及城中百姓安全。 陳昔言述說時,頗有感慨:“那位悖逆弒親爭議極大,世人對其敬畏日漸加深?!?/br> “加之他近年性子不定,行事風格越發殘暴了?!?/br> “今上久未臨朝,那位大人一手遮天,恐有不軌之舉?!?/br> 說著說著,陳昔言又犯了自己說書愛夾私貨的毛病。 無言感慨一陣后,他見趙鯉不說話,抬頭望去。 “姑娘,您……在哭嗎?” “可是有家人朋友,進了血池?” 趙鯉猛別開頭,粗著聲音道:“沒哭,你看錯了!” 陳昔言不敢不識趣戳穿她,訥訥閉嘴移開視線。 許久,趙鯉扶刀站起。 “今日多謝!” 她揮刀斬斷綁著陳昔言的繩子。 叮地拋出一粒她縫在革囊邊角應急的金瓜子。 “你尋個地方躲幾日?!?/br> “若我事成,許有太平日子?!?/br> “若我失敗牽連了你,算我欠你的?!?/br> 聽她話中似有決意,陳昔言下意識追問:“姑娘要去哪?” 趙鯉長刀轉了個刀花,答道:“撥亂反正,把我男人帶回來!” 第815章 受罰 烏云蔽日,鎮撫司中黑色殿宇籠于一片晦暗之中。 空蕩蕩的公堂上,鄭連等人行走其間,連腳步都放輕許多。 腰間蹀躞帶上,銅扣碰撞出清脆響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今日鄭連覺得堂中格外陰冷。 他一直不敢看端坐堂上之人。 “屬下辦事不利,請大人責罰?!?/br> 行至近前,鄭連幾人垂首跪下齊聲告罪。 上首之人許久未有回應。 白石地板寒意透衣,沿著膝蓋向上蔓延全身。 然眾人無一敢抬頭。 持朱筆勾畫之人緩緩翻看完一本卷宗,在末尾圈上一筆,這才合了卷宗,望向鄭連等人。 “確是沒用了些,自去領罰?!?/br> 沈晏半張臉藏于黑暗中,一雙眸子黑得深邃。 做出裁決時,情緒淡漠至極。 而后,他又翻開下一份卷宗:“接著找?!?/br> 聽他回答,鄭連幾人躬身退下。 直除了殿門,他們在齊齊松了口氣。 其中一人夸張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我還活著?” 他臉上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鄭連也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勉強又難看的笑容。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覺不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