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肯雖然自己單干了，但審視行業現狀還總是從醫院的角度，“那還是從我這兒過去的呢，都這樣了去的還是外頭醫院，說好聽了都是口腔醫院，不好聽就是診所，遍地都是，不知道有幾家靠譜兒的?！?/br>
    尚大夫脾氣看起來要溫和一些，說：“看病難么，大家對上醫院掛號有畏難情緒了，去趟醫院確實麻煩，在外面至少方便?！?/br>
    “難個錘子，專家號難，普通號都掛不滿。你們市口腔難嗎？我看你們隨時去隨時有號。牙齦癌有多少是做牙做出來的，都是圖的一時方便一時便宜，何況還未必便宜?！睂幙习欀颊f。

    “快行了，別說這個了，方馳好容易調整好了?！鄙写蠓蛐α寺?，“等會兒又沉默了，呵護一下我們年輕大夫?！?/br>
    “不至于?！表n方馳笑了下說，“過勁兒了?！?/br>
    何樂知看著他。韓方馳在同齡人里始終相對成熟，在大家都愛玩愛鬧的年紀他也更像一個陪伴者，直到現在。今天他在兩個比他年齡大的同行面前，是更年輕的那個，心態更稚嫩。

    這會兒垂眼沉默地坐著，因為聊了一個無力的話題而情緒有些下沉，這跟何樂知平時看的他稍有偏差。

    可又莫名地不違和，與何樂知對他的認知是對應的。

    何樂知抬起手，在韓方馳后背上拍了拍。

    韓方馳沒轉過來，只微側了側頭看了一眼。

    何樂知上下撫了兩下，收回手，跟寧肯說：“上次給我拔牙就用六分鐘，我說這么厲害呢，原來是你給練的?！?/br>
    “你阻生齒吧？”寧肯問。

    何樂知說是。

    寧肯跟韓方馳不同門，語氣還故意弄得酸酸的，說：“不是阻生齒都用不上六分鐘，他規培的時候他老師就把他練出來了?！?/br>
    “厲害?！焙螛分嫘膶嵰獾乜涞?。

    韓方馳這會兒再旁邊一接：“比不了——”

    “住口?！焙螛分R上打斷他，笑著說，“別提王主任?！?/br>
    “啊，樂知還認識王主任呢？”寧肯問。

    何樂知擺擺手，示意快別問了。

    韓方馳橫他一眼，哼笑了聲，“比跟我熟?！?/br>
    對面倆人都意外了，“還有這一層呢？王主任外地人啊，樂知怎么認識的？”

    何樂知被三雙眼睛看著，一時間只后悔當初犯下的錯。

    “……掛號認識的?！焙螛分扌Σ坏玫鼗卮?。

    為了防止韓方馳下次還拿這事出來說，何樂知想用一頓飯封他的口。

    回家路上，何樂知在車里問：“明天有空嗎，咱倆再吃個飯？你吃了我的飯，以后就不能再提王主任的事了，同意嗎？說同意?！?/br>
    第14章

    “同意?！?/br>
    韓方馳先答應了，轉而又說：“明天不行?！?/br>
    “有事兒？那改天?！焙螛分f。

    這天是何樂知開車，韓方馳坐在副駕，靠著椅背，腿隨意地屈著。何樂知開車很穩，車里有很淡的香氛味道。

    韓方馳沉默了片刻，開口說：“方桐訂婚了，定的明天吃飯?！?/br>
    何樂知有點意外地側過頭來：“方桐訂婚？不是訂過了嗎？”

    “沒，上次不是他?！表n方馳說。

    “那我記錯了，那段時間加班加得稀里糊涂的?！焙螛分f，“那你們吃，咱倆回頭另約?！?/br>
    韓方馳“嗯”了聲。

    車里陷入短暫的安靜，只有路燈不刺眼的光罩進來，忽明忽暗的。

    “怕你尷尬?！表n方馳先打破沉默，說，“他們知道你不想去?！?/br>
    何樂知點點頭，路燈的光映進他的眼睛，“我確實不去?！?/br>
    方桐是他們的朋友之一，何樂知跟他私下來往不多，但也認識挺多年了。以前周沐堯在北京沒回來的時候，該露面的場合何樂知基本都去了。

    盡管他現在不可能和周沐堯一同出現在人群里，可客觀地講，也的確挺久沒人找他了，除了韓方馳。

    似乎隨著一段長久的戀情結束，那些共同的朋友也都被何樂知一起切斷了。這或許是終結一段戀情的必然連帶結果，他們確實跟周沐堯關系更近一些。

    韓方馳家馬上到了，再拐過一個路口就是。

    何樂知笑了聲，沒頭沒尾的。

    韓方馳看向他。

    “你不怕我尷尬??？你還找我玩?！焙螛分獋冗^頭跟他對視一眼，笑著說。

    韓方馳撇開視線，不咸不淡地說：“尷尬你忍著吧?！?/br>
    小區到了，何樂知把車停在路邊。

    韓方馳開門正要下車，聽見何樂知說：“謝謝方馳?！?/br>
    韓方馳轉過身掃他一眼，沒搭理，推門下了車，“走了?！?/br>
    想來很有意思，韓方馳明明是和周沐堯關系最近的，可也是唯一一個還會聯系何樂知的朋友。

    這或許和韓方馳的性格有關，在何樂知的印象里他其實是個心挺細的人，會不明顯地照顧人，可能因為他有兩個meimei，當哥哥當慣了，身上總有一種哥哥的質感。

    這兩次他叫何樂知出來，見的都是對何樂知來說完全陌生的朋友，不和周沐堯相關，這讓何樂知在面對他的時候不再時時想起他和周沐堯的關系。

    而韓方馳總是坦蕩放松的狀態，又讓何樂知有一種“自己人”的感覺。

    周日的聚會，韓方馳又是最晚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肖遙的一句：“你能不能別整這活不起的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