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樂知剛開始還覺得自己水平不行影響別人打球體驗了,后來見他一邊贏一邊開嘲諷還挺開心的,也不覺得不好意思了,皮了。 “一會兒我請吧,全輸我身上了?!焙螛分糁鴼庹f。 “不管你們那事兒,反正我倆得吃飯,樂意誰請誰請?!睂幙限D著球拍說。 “想吃什么?”韓方馳問。 寧肯說:“店我已經挑好了,一會兒發你?!?/br> 韓方馳跟何樂知說:“你不用管,我之前就欠他頓飯?!?/br> “哎哎,那不能算一起啊,加今天的那得兩頓?!睂幙习褟U球抽過來砸韓方馳肩膀上,“你別賴我一頓?!?/br> “不賴?!焙螛分χf,“一碼是一碼?!?/br> 這頓飯何樂知沒能請成,韓方馳沒給他機會。 韓方馳和這兩個朋友看著要比跟徒步那兩個更熟,他們經常約著打球,還是前同事,吃飯時說的都是患者案例。 寧肯自己開口腔醫院,但是沒什么追求,帶著技術出去,只圖自由和賺錢,疑難病例直接往韓方馳那兒推,還跟人說外面醫院不行,你趕緊去正經掛個號,別耽誤你自己,掛省口腔韓大夫。 “我真謝謝你了?!表n方馳面無表情地說。 “那我確實也治不了,沒那本事?!睂幙闲χf。 “省口腔還不行,還得省口腔韓大夫?!表n方馳掃他一眼,“來了反復跟我強調是寧院長讓來的,我還得領你個人情?” “哈哈哈哈,那不是你老師號掛不上嗎?掛你號一樣?!睂幙闲Φ貌粦押靡?。 坐在寧肯旁邊的尚奇說:“你在外頭掙錢不手軟,到方馳這兒給人省錢來了?!?/br> 寧肯低頭啃羊排,大言不慚地說:“既然上我這兒來了就是沒想去醫院掛號治牙的,那我不掙也是別人掙,那不如讓我掙了,至少我能保證材料和技術不坑人,這不都是良心錢???我有什么手軟的?!?/br> “沒地兒說理?!鄙衅嫒チ耸锌谇灰院笠苍u上副主任了,兩個公立醫院的副主任醫師,活兒干得比人多,那點工資在人面前忽略不計了。 “咱不一樣,你們有情懷,不是一回事兒,嘿嘿?!睂幙险f。 何樂知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們說話,吃完在那兒喝湯。 尚大夫跟他解釋:“方馳他老師一周就出兩天診,號也貴,手術也貴,掛方馳的號他解決不了的就找他老師了,一樣的?!?/br> “我老師問我是不是在網上做賬號了,怎么經常有疑難病例專門過來掛我號,讓我別整這些,想當網紅???”韓方馳跟何樂知說。 何樂知一下笑出了聲。 韓方馳他老師是個傳統又刻板的教授,韓方馳長得標致,上學那會兒老師就怕他心浮,不踏實,不好好當大夫,網絡是絕對不讓碰的。 “你都得感謝我,要不你這么年輕就技術硬呢,都我幫你上難度練出來的?!睂幙险f。 “我謝謝你?!表n方馳說,“去年冬天上班快給我上抑郁了?!?/br> “我記得?!焙螛分粗n方馳,“那段時間誰叫你也不出來?!?/br> 韓方馳“嗯”了聲,說:“就那段時間?!?/br> 尚奇眼睛里有一種過來人的眼神,笑了下說:“方馳還是年輕,心軟?!?/br> 韓方馳運動時穿的速干衣已經換了,這會兒穿著寬松的t恤短褲,放松地坐著,胳膊搭著桌沿,兩只手隨意地玩著濕巾,說話時仍朝向何樂知。 “去年患者進來一說是寧院長讓來的,我都不想問怎么了,我怕他不說牙?!?/br> “馳你想想,牙的事兒我大差不差都能整?!睂幙险f。 “不看牙看什么?”何樂知問。 韓方馳說:“潰瘍,腫物,出血,只要不是看牙的,他讓過來的都不好?!?/br> 何樂知眨了下眼睛,輕聲問:“腫瘤?” 韓方馳說:“口腔癌、牙齦癌、頜面部腫瘤這些,口腔里這點難題他遇著的都往我這兒送?!?/br> “那沒招兒,誰讓你在頜面部了,干的時間越長看得越多?!睂幙蠌尼t院出去之前是種植科的,口腔雖然分得細,不過除了疑難案例以外基本都能看,以前也什么患者都有。 韓方馳自嘲地笑笑,坦誠地說:“去年沒調整好,心態崩了?!?/br> 韓方馳平時不怎么和人說自己的事,幾乎不聊,因此何樂知也沒聽他說過工作上的事。今天因為另外兩個朋友都是同行,何樂知似乎不經意間撞開了韓方馳生活里的另一道門。 “正常?!鄙衅婧蛯幙隙急人?,尤其寧肯都四十五了,看得比他多,尚奇說,“大夫么,總想能治一個是一個,但有些一看就是來晚了,預后效果可以想見的差。你心還沒磨硬,都有這個階段,只能自己調整?!?/br> 薄薄的濕巾包裝被韓方馳在手指間折來折去,他的肩膀沒有挺得很直,稍微有點弓著背。 他說話時下巴微側向何樂知,聲音平淡卻帶點低沉:“這人坐你面前,能走能行,rou眼看不到病狀,非常健康。但你知道他的生命可能已經進了倒計時,口腔里那一處菜花狀的腫塊就可能要了他的命?!?/br> 韓方馳垂著眼睛,聲音平淡卻低沉:“很多時候無能為力。拖到這么晚才來,本來做個手術就行,現在做了手術也得靠奇跡……哪來那么多奇跡。但是認知不到,這也沒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