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向裴都不怕,那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阿城哥,你怎么染上這病的?” 阿城對于梁彰的詢問感到驚訝,向裴也同樣微微睜大了雙眼。 梁彰很堅定地站在這里,沒有想要逃跑的意思。 第9章 泥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阿城很久沒和人談起他的病,生活中遇到的人都是點頭之交,沒必要坦誠。 人與人相處,沒誰會把所有交代出去。 他沉思半晌,道:“年輕那會就是搖滾至死,我的樂隊還出過一張專輯,賣得還不錯。出專輯是多了不起的事啊,人一旦嘗到一點甜頭就飄,黃賭毒我是沾完了,最后逼得我爸媽都不認我這個兒子?!?/br> 阿城點了根煙,喝口水潤嗓,咳嗽一聲后繼續說:“我也不知道我的艾滋是嫖出來的,還是嗑藥給弄出來的,要不是暈馬路上讓人救了,我都不知道我得了這病。樂隊因此散伙,還賠了經紀公司一大筆違約金,賺來的錢全打水漂了,我還去戒毒所待了兩年?!?/br> 大眾對搖滾樂隊普遍持消極的態度,老一輩的人覺得頹靡,恨社會上有這種音樂存在,愛的人又愛到了骨子里。 阿城玩搖滾玩到后期,發現搖滾是挺容易讓人失去理智的,寫不出來歌就想發瘋。 梁彰聽后心里不太舒服,總覺得呼吸怪堵的。 雖然說起來有點矯情,但梁彰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就算是對陌生人的悲涼故事也能生出很濃的同情心,甚至把自我帶入其中。他一直不太喜歡這性格,往好了說叫善解人意,往壞處說就是優柔寡斷。 就像梁彰現在坐在阿城面前,明明才見過他三次,卻覺得認識他很久了。 “你后悔玩搖滾嗎?”梁彰問。 “沒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這一生里,也只剩音樂了?!?/br> “還有娜娜?!彼a充道。 話音剛落,門那邊傳來動靜,他嘴中的娜娜回來了。 阿城止住臉上略顯憂郁的神情,換上笑容,前去接娜娜手里的袋子。 梁彰起身,道:“娜娜姐?!?/br> 娜娜看見梁彰明顯很驚訝,又瞟了眼向裴,語氣很輕快:“我沒想到梁彰你也會來,準備的東西可能有點少,要不然我再出去一趟買點?” 她作勢要去開門,梁彰忙勸住她:“不用麻煩!有什么我吃什么?!?/br> “那行,就委屈你一下了?!?/br> 梁彰在晝城快待了小半個月,早就習慣了粗糙的生活,以前的習性都快磨沒了,娜娜可能還潛意識里覺得他是那個穿著尚好的男孩,表情都有些窘迫。 當陌生人進入到他們不太敞亮的生活里,和在外面碰見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梁彰懂娜娜的心情,他揚起笑容,讓全身放松:“娜娜姐,剛剛城哥在說起他以前的事,我有點想知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向裴一直默不作聲的,此時忽然注視著梁彰,手撐在桌上,說:“他們的相遇也挺戲劇的,反正我是覺得扯?!?/br> “站街女和艾滋病患者的組合,能不扯嗎?”娜娜笑完,驚覺還有個新認識的弟弟坐在這,慌張地捂嘴。 阿城說:“沒事,我剛剛和他說過我的病?!?/br> 娜娜這才放心:“他之前年少輕狂暈路上,是我把他送進醫院的,清醒后還非吵著要我電話?!?/br> “原來救他的那個人是你!”梁彰道。 “對啊,阿城還一直覺得這事情說出來丟臉呢?!?/br> 阿城不滿:“那段日子我活得不像個人,是很丟臉嘛,你快別講后面的事了?!?/br> 娜娜不理他,自顧自說:“我說我是出來賣的,他立馬嚇得不說話,也不找我要電話了。再次碰見阿城是在兩年后,那天店里來了個特瘦的男人,我當然是不記得他了,給他報了價錢,誰知他往床上甩了兩百塊錢,還說——” 她有意拉長了聲音,梁彰好奇地湊過來,問:“然后呢?” “他說,要用兩百塊錢買我的電話號碼?!?/br> 向裴在旁邊吐槽:“阿誠哥可能以為自己這樣特帥?!?/br> 娜娜嫌棄地搖頭:“我當時只覺得這人有病,問他還要不要做了,不做趕緊滾?!?/br> “他倒也沒滾,就坐在床上和我聊天,聊他的樂隊、墮落,改過自新后又查出來了艾滋。我當時聽了嚇一跳,讓他趕緊走,你也知道,干我這行最怕遇上得病的人?!?/br> 后來阿城天天來,每次照例什么都不干,偶爾給娜娜送飯送花,很廉價的追女孩方式,但娜娜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遇上。 ”他最后送我的是一首歌,他自己寫的,問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我說我愿意。他有艾滋也沒關系,我上網查了,這病不吃人,也沒那么容易傳染?!?/br> 在說這些事的時候,娜娜臉上洋溢出特幸福的笑容,那笑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她今天沒化妝,眉眼純素,看起來年輕了十歲,就是一個小女孩的模樣。她在家里也不像在街上那樣肆無忌憚,而是很克制。 梁彰沒有問為什么阿城可以接受娜娜繼續做這樣的工作,因為當他看到成堆的藥瓶和昏暗的地下室時,他就全部懂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逃出生活的方法。 “等攢夠了錢,我們就要去另外一個城市,去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蹦饶刃χ聪虬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