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第156章 怕是出事了 圣駕回京后數日,忽有急報入京。 急報自南面而來,經一驛換一馬,于此一日正午時分來至了宮門外。 “八百里加急軍報在此,速讓!” 馬蹄聲急促,馬上風塵仆仆之人拿沙啞的聲音高聲喝道。 看清其背后所豎之急報軍旗,宮門守衛連忙讓行。 急報很快呈至甘露殿。 須臾,即有數名宮人自殿內而出,安排各處急召大臣入宮。 亦有內侍來到了興寧坊驃騎大將軍府,常闊得召,匆匆入宮而去。 常歲寧今晨剛去了國子監,尚不知常闊被急召入宮之事,此時喬祭酒夫婦二人與喬玉柏,正圍著她問芙蓉花宴之事。 此番喬家前去赴宴的只喬玉綿一個,那花帖當初送到喬玉綿手中僅僅是禮部為顯一視同仁而已,從一開始喬玉綿便不在太子妃候選之列,故而喬家人并未跟去,只當讓喬玉綿隨著常歲寧一同散心了。 在喬祭酒看來,常歲寧本也不該在候選之列,卻不成想竟出了意外,且這意外竟還是一個接著一個,扎堆出現的那種…… 先是險些成了未來太子妃,而后又險些成了榮王世子妃,甚至還差點成了崔家媳婦! 真,一波三折。 但此刻喬家人最關注的還是崔璟這一茬。 喬玉柏有些擔憂:“寧寧,那崔大都督遭拒之后,會不會為難于你?” 喬央也猶豫著道:“不然讓老常去開解開解?” 年輕人在戰場上殺伐果斷慣了,又是頭一遭于人前表意,就這么被拒絕了……萬一想不開,思想走了極端可如何是好? 王氏也有些不安。 “假的?!贝颂師o旁人,常歲寧便解釋道:“做戲而已?!?/br> 她將此中內情大致言明。 喬家眾人皆大松了一口氣。 喬玉柏恍然大悟:“我就說……崔大都督怎會待寧寧有那般心思!” 他起初聽聞此事,便覺聽天書一般不切實際,合著本就是假的。 “怎就不能有,我們寧寧這般出色,縱是有,那也是人之常情?!蓖跏系闪藘鹤右谎?,又低聲叮囑:“此事還要慎言才是,到底是有欺君之嫌,在外面且還要裝作不知……” 喬玉柏收斂神色,正色點頭:“阿娘放心,兒子明白?!?/br> “那榮王世子呢?”喬祭酒不免問:“也是請來做戲的?” 常歲寧接過喜兒剝好的栗子,邊道:“同樣的戲哪里用得著演兩場,一下欠兩個人情的買賣也太虧了?!?/br> “那這榮王世子求娶之舉……果真是出于心儀了?”喬祭酒將信將疑。 常歲寧搖頭:“此人是何心思尚不好說?!?/br> 經此一事或可見,這榮王世子,未必如表面看來那般簡單,日后還須留意提防。 喬祭酒慶幸道:“如此說來,好在是有崔大都督仗義相助……” 否則歲寧還不知要陷入怎樣的麻煩與算計當中。 “是啊,還好有崔大都督及時出面……”喬玉綿回想起當時的場面,仍有些后怕:“若不然寧寧的親事便由不得自己了?!?/br> “不過現下好了?!眴逃窬d面向常歲寧的方向,笑道:“有了圣人的允諾,從今后寧寧想嫁誰不想嫁誰,便皆可自己做主了?!?/br> 常歲寧慢慢嚼著香糯的栗子,面色輕松地點了點頭。 于她而言,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開心甚至值得慶賀的事情了。 如前世那般被人被局勢左右親事的經歷,她再不想有第二次了。 比起她那些自損的對策,此番崔璟之法,實是一勞永逸,她很感謝他。 但這世間能左右她的東西另外還有很多,沒有親事,還會有其它,她不能因此便覺萬事大吉,相反,她應做好面對更多麻煩的準備。 自她開始做常歲寧起,便一直在準備著,但遠遠還不夠。 路還很長,但這條路她非走不可,哪怕只是為了斷絕再次被人cao控的可能。 喬家幾人只見少女坐在椅中吃著栗子神態輕松,卻不知栗子是綿密香糯的,少女無聲的決心卻是頑固堅定的。 王氏慶幸地念了句阿彌陀佛:“是得好好謝一謝那位崔大都督?!?/br> 喬祭酒點頭:“回頭我釣上幾尾魚,讓人送去玄策府?!?/br> 王氏瞪向丈夫:“今日你還想著釣魚呢!” “閑著也是閑著嘛?!眴碳谰葡乱庾R地說了句軟話,旋即想到了什么,又挺直腰桿:“今日我最大,壽星的事你少管!” 王氏咬咬牙,罷了,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也就容他猖狂這一日,待忍過子時再同他算賬。 此時,有仆從從外面叩響了書房的門,說是無二社的胡煥來了,來尋常歲寧和喬玉柏。 常歲寧便去見了胡煥。 胡煥有些畏手畏腳地問:“常娘子……崔六郎讓我來問,咱們還打不打馬球了?” 常歲寧:“為何不打?!?/br> 得了她這句話,藏在一旁假山后的崔瑯才端著笑臉閃身出來:“我就知道師父還是認我這徒兒的!” 他還怕長兄表意被拒后,師父遷怒于他,便連他也一塊兒扔了呢——平生頭一回想與長兄撇清關系的崔瑯如是想。 還好還好,師父看起來并未將長兄之事放在心上。 只是如此一想,崔瑯又不免替自家長兄感到一絲心酸。 但這份心酸也不耽誤他張羅著社中同窗一起去河邊打馬球便是了。 常歲寧等人前腳剛走,后腳便有客至。 “……哎,我早便說過了今年不辦壽宴,您百忙之中還特意跑這一趟作甚?”喬祭酒笑嘆著迎上去。 褚太傅恍然:“哦,今日是你壽辰啊?!?/br> “?”喬祭酒笑意些許凝滯:“那您老這是……” “釣魚啊?!瘪姨道硭斎坏氐?。 喬祭酒半信半疑。 待二人來到河邊坐下不多時,那半信也沒了。 “……今日這馬球打得倒是惜力?!瘪姨滴罩~竿,有些看不順眼地道:“半日也沒個球飛出來,少年人打球怎也這般死氣沉沉的,皆未飯否?” 喬祭酒習以為常。 自老太傅接過了禮部尚書一職后,如今縱是只螞蟻從他跟前爬過去,也得挨幾句罵。 有球飛過來,他氣得要返老還童。 沒球飛過來,此時嘴里又有意見了。 喬祭酒無奈:“您盼點什么不好,您如今這把年紀,真要有球砸您身上,若不巧砸到了緊要處,這死氣沉沉的可就不是他們了……” 喬祭酒說著,忽而抬眉:“您該不是……還未拿到畫吧?” 褚太傅哼了一聲。 喬祭酒恍然。 哦,這是又上門催債來了。不是等球,而是在等撿球的人。 “這孩子近日也實在忙亂,那些事您必然也聽說了的……”喬祭酒先給自家孩子狡辯了一番,才又使仆從去球場那邊,讓常歲寧中場歇息時過來說話。 待人過來時,褚太傅看也不看人一眼,只笑呵呵地釣著魚道:“……這驚世之作是不好畫啊,不若待老夫百年入土之后,在墳前燒與老夫來看吧?!?/br> “豈能啊?!背q寧笑道:“已畫成一半了,只因近來事多心亂,心一刻靜不下來,自是一刻便不敢隨意下筆的?!?/br> 褚太傅花白的眉毛微動:“哦,你的確也是貴人事忙,老夫這些時日單聽你那些個事跡,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來了,什么下棋贏了那位宋舉人……” “說來我能贏宋舉人,還要多謝太傅呢?!鄙倥撌至⒃诹鴺湎?,含笑說道。 褚太傅的眼睛這才睨向少女:“謝我作甚?我又不是你的老師,又不曾教過你下棋?!?/br> 常歲寧笑了笑。 怎么不是,怎么沒教過啊。 但她道:“正因有您給我的擊鞠社取名無二社,才惹了宋舉人那詩社中人不滿,眾人挑釁起哄之下,方才有了宋舉人與我比棋之事?!?/br> “我怎么聽著你這女娃話里話外,倒像是在怪我取此社名給你樹敵了?” “哪里,我要多謝您幫我揚名呢?!?/br> “年紀輕輕的小女郎怎成日將名利掛在嘴邊……”褚太傅哼哼著道:“說到揚名,那芙蓉花宴之事,如今京中不知多少人在議論,如此倒也是遂了你的意了?” 常歲寧依舊笑著:“那也要多謝太傅籌辦此次花宴?!?/br> 褚太傅瞥她一眼:“……怎什么都能謝到老夫頭上來?!?/br> 花宴是他們禮部奉旨籌辦的沒錯,但禮部事忙,他并未一同跟過去,也是事后才得知了宴上發生的事。 她這一遭倒是驚險,好在有驚無險。 說來也是古怪,他總時不時地記掛著這小女娃……想來想去大約是因為,畫還沒到手吧? 褚太傅心中自認涇渭分明界限清晰,嘴上卻停不下來:“你可知如今各處都是如何議論你的?” “無非是挑剔過了頭,眼高于頂,不識好歹這些?”常歲寧語氣如常,就這么隨意地在他的魚簍邊屈膝坐了下去,她向來都很喜歡坐在老師身邊。 褚太傅見狀“嘖”了聲:“哪里有個女郎的樣子……你說說你,榮王世子瞧不上,那崔令安竟也入不了你的眼,太子妃你亦不愿意做,你倒是想嫁出個什么花樣兒來?” “我何時說過不愿意做太子妃了,那不是不巧被人攪黃了嗎?太傅還當慎言,這話若傳出去我便要大禍臨頭了?!鄙倥脑捠蔷o張的,語氣仍是松弛的。 “我可沒看出來你還怕這個?!瘪姨涤肿穯枺骸澳悄愕拐f說你想嫁個什么樣兒的?” 喬祭酒笑著問:“太傅這是想做媒人不成?” 常歲寧笑道:“那便不勞太傅費心了,我并無嫁人打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