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首先,我會泅水?!背q寧道:“其次,她推不動我?!?/br> 喜兒一想,這倒也是。 縱是她家女郎站著不動,由著那長孫七娘子來推,最后大約也得是以長孫七娘子脫力坐在地上大喘氣擺手絕望放棄,作為收場。 但旋即又忍不住道:“可萬一她自己跳下水,誣陷是女郎推的她,那可怎么辦?” 常歲寧:“……你是懂宅斗的?!?/br> 平日里那等后宅爭斗的話本子沒少看吧。 不過若是長孫家教出來嫡女只會使這等淺薄手段,那也太令人失望了。 說話間,很快便到了長孫萱定下的見面之處。 長孫萱已經等在了那里。 接下來二人見面的場景令喜兒很是意外,沒有誰推誰下水,也沒有誰自行落水—— 第151章 重見天日的機會 “長孫七娘子約我來此,是為了那對夜明珠嗎?”亭中,常歲寧于石凳上自行坐下后,開門見山地問。 長孫萱倒未坐下,微有些訝然地看向那少女。 片刻后,倒也從容點頭:“正是?!?/br> 她看著坐在那里的少女,抬眉道:“你那對夜明珠我很喜歡?!?/br> 她顯是有意借這似要爭搶之言來試一試對方的態度,但不料對方很平靜地道:“我也很喜歡那對珠子,我喜歡的東西從不拱手讓人?!?/br> 長孫萱定定地看著那少女——所以,這就要與她直言宣戰了嗎? 此刻又聽那少女語氣隨意地說道:“但我只喜歡珠子。其它的我都不喜歡,也不想要?!?/br> 長孫萱怔了一會兒,對上那雙并無敵意的眼睛,她微一揚唇:“我不要珠子,我只要其它的?!?/br> 常歲寧拿“如此甚好”的神態點頭:“那便要看長孫七娘子和貴府的本領了?!?/br> 長孫萱不置可否,站在那里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當真不與我爭?” 常歲寧糾正道:“要與長孫七娘子相爭之人不是我,也不會是其他任何太子妃人選——” 長孫萱眼神微動:“我當然知道?!?/br> 真正與她相爭的是圣意。 “可如今圣意在你?!彼菑埰届o坦然的姣好臉龐,問道:“爭與不爭,由得了你嗎?” “由得了?!鄙倥c頭,語氣篤定又輕松。 這頗自大的回答叫長孫萱又是一怔,而后有些好笑地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嗎?” 常歲寧也很好笑地反問:“那你還問我?” 長孫萱訝然一瞬,繼而抿嘴一笑,這次是真的笑了。 旋即,她也坐了下去。 “我之所以問你,是因料定你會答,你很是身不由己?!迸⒆拥恼Z氣莫名平易近人了些,“如此我也好試著幫一幫你啊?!?/br> “那倒不必了?!背q寧道:“若叫圣人察覺我與你們長孫氏里應外合,我便要有大麻煩了?!?/br> 長孫萱輕“啊”了一聲,點頭:“這倒也是?!?/br> 她輕一聳肩:“那我便愛莫能助了?!?/br> 又道:“但愿你口中的‘由得了’是真話?!?/br> 常歲寧只笑了笑,未有深言。 偏與她面對面而坐的少女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此刻上半身微傾向她,又壓低聲音問:“你當真不想做這太子妃嗎?還是你自認爭不過我,才放棄了這念頭?” 常歲寧搖頭:“當真不想?!?/br> 長孫萱確定了面前的少女不曾撒謊,便道:“也是,當太子妃很麻煩的?!?/br> “不過我不怕麻煩?!遍L孫萱微揚著下頜,眼中有神采閃動:“我自幼便想著,將來可以像長姑母一樣母儀天下?!?/br> 這一刻,女孩子流露出了從未示于人前的坦率與天真。 她對外向來只有端莊矜貴,天真的一面皆被藏在了長孫氏嫡女這光鮮體面的外衣之下。 她沒什么真正交心的好友,與那些貴女往來不過是為了維持人際關系而已。 許是今日見到的少女與旁人都不一樣,同對方說起話來分外舒服,莫名叫她有了傾述的欲望。 說罷才回過神來,自己竟連母儀天下這種鬼話都冒出來了? 長孫萱自覺失言,面上微熱,略有些不自在地警告道:“你可不許笑話我?!?/br> 守在亭外不遠處的長孫萱的女使一直留意著亭中情形,此刻見得自家女郎神態,不禁感到費解——女郎怎還嬌嗔上了呀! 常歲寧:“人活在世,有真心想做之事是好事,有什么好笑話的?!?/br> 相反,她覺得身為女子可以大大方方說出自己向往高處的“野心”,是一件很灑脫倜儻的事。 認真瞧了瞧她,長孫萱不由道:“沒想到你還挺討人喜歡的呢?!?/br> 支著耳朵在聽亭中對話的長孫家女使聞言更是瞠目——女郎怎還表白上了呀! 又聽那常家娘子很不謙虛地道:“喜歡我的人向來很多?!?/br> 想到那些傳言,長孫萱狐疑地看著她:“那是因為不喜歡你的全被你打跑了吧?” 常歲寧輕“啊”了一聲:“這么一說好像也是?!?/br> 長孫萱便掩口笑出了聲來。 常歲寧也有點喜歡這位長孫家的七娘子。 說起來,她在做李效時,與長孫家也算積怨頗多,長孫家有意扶持三皇子,便視“她”這個太子為死敵,明槍暗箭未曾有一日停下過。 但“她”生來也并非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儲君,或許生母位份低微的“她”,才是那個不自量力先出手相爭之人。 長孫家對“她”使過許多手段,而她和彼時與她綁在一起的明后,手上也并不干凈。 在她眼中,政治之爭無對錯,各憑本領而已。 況且在與長孫氏和三皇子的相爭中,她是贏的那一個。 只是后來才漸知,她從來都不是替自己贏的。 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她已不是李尚也不是李效,對面前這小姑娘便也沒什么牽連敵對之心。 “話說回來,你既無意太子妃之位,也無需同我試探什么……那為何還答應來此處見我,便不怕我對你不利嗎?”長孫萱此時有些好奇地問。 “在此時此處對我不利,便等同是對自己不利,我想長孫家教出來的女郎,應不會連這點利害關系都想不透?!?/br> 長孫萱“哦”了一聲:“那我便當你是在夸我了?!?/br> 她在做長孫家的女兒這件事上,一向都是很合格的。 “至于為何來此,原因有二?!背q寧道:“其一是因我不想樹無謂之敵,與其不清不楚,不如當面說開此事,也當結個善緣了?!?/br> 結善緣? 長孫萱抿嘴笑道:“這善緣你算是結上了?!?/br> 旋即又不免有些惋惜:“但可惜,咱們現下不適合做朋友?!?/br> 她雖的確喜歡這常家娘子,對方是甚少讓她覺得頗投緣、想要靠近之人,可她并不至于被這份好感沖昏了頭腦。 二人此時的立場矛盾而尷尬,若走得太近,對彼此都不是好事。 “但日后說不定會有機會的?!彼粗q寧,眼底含著期待的笑意。 常歲寧也含笑點頭:“是啊,說不定會有機會?!?/br> 局勢總是變幻莫測的,日后之事誰也說不準。 “那你來此見我的第二個原因呢?”長孫萱追問。 “其二么……”常歲寧道:“因鄭國公夫人邀我前去說話,去她那里恰好經過此處,便順道來見你了?!?/br> 長孫萱:“?” 合著她為這次見面準備良多,對方卻只是順道來見她一見? “你未免太不將我當回事了吧?”女孩子有些不滿。 “見敵人才需要格外當回事,你我又不是敵人?!?/br> “噢,這倒也是……” …… 同一刻,鄭國公夫人段氏處,除了與母親同住的魏妙青之外,前來請安的魏叔易也在。 “……我有一個雖然狡猾卻可趁虛而入的好主意!”魏妙青眼睛發亮地道。 聽得這格外誠實的“雖然狡猾”與“趁虛而入”等字眼,魏叔易看向meimei:“怎么個狡猾與趁虛而入?” “阿兄不妨去與圣人說,咱們魏家與常大將軍府私下早已有議親之舉,如此既能幫常娘子解了燃眉之急,兄長也能……” “胡說些什么?!蔽菏逡缀眯Φ卮驍鄊eimei的話:“此事莫說常娘子同意與否,單說我之身份,便做不得此事?!?/br> 魏妙青皺眉:“為何?” “我乃天子近臣,得陛下器重信用,需守此君臣之義?!蔽菏逡椎溃骸按耸驴v旁人做得,我卻做不得——” “陛下又不是非得讓常娘子做這太子妃不可,又不是沒有旁的人選了!”魏妙青心一橫:“不然你去告訴圣人,我愿意去做這太子妃!” 那就她來換常娘子好了! 魏叔易:“……” 別太喪心病狂了。 他端起茶盞:“且不說非是你想換便能換的,縱然當真換得了,常娘子也不可能同意此等荒謬之事?!?/br>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連試都不試,問都不問,怎知一定行不通?”魏妙青將怒其不爭寫在了臉上:“阿兄白生了這聰明腦袋,精明傲氣過頭了,做什么事都要算計來算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