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廢物被迫登基后 第95節
從前的錦衣衛形同虛設,但原指揮使唐璋是眾人皆知的顧黨。這一個調動下來,一頭霧水的眾人終于精神一振。 而緊接著,來自于江南的顏氏家主入朝為官一事徹底讓眾人心如明鏡。 顏珩舟不僅是太子黨,還是云殷的至交好友。 李昭漪這些天大膽而明顯的舉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朝中不少人開始悄悄地朝著云氏傾斜,和云氏沾親帶故的,哪怕是旁支,一時之間也成了“皇親國戚”。 朝中暗流涌動,宣召卻仍在繼續。 這一日,一位特殊的客人坐著馬車被請進了宮。 馬車一路前行,到了下馬處,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身著有些破舊的官袍下了車。他的臉上還帶著風塵仆仆,面容稍顯忐忑,去往文政殿的路上幾次想要開口,看著面前面無表情帶路的錦衣衛,卻都把話咽了回去。 不多時,幾人到了門口。 錦衣衛退開,語調平平:“季大人,里面請?!?/br> “……多謝?!奔卷补硇卸Y。 少頃,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理了理官袍,踏進了門。 屋內光線明亮,隱約可聞茶香。 季聿被老太監指引著到了地方,并不敢直視天顏,只是徑直跪下,恭敬地道:“臣,渠州知府季聿,應召入宮,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耳邊響起一道年輕而微啞的聲音:“季大人請起?!?/br> 這個聲音莫名有些熟悉。 季聿一愣。 “季大人?!甭曇魮Q了一道,這一回,卻是季聿的熟識,“抬頭?!?/br> 他心神一震,抬起頭。 第二個開口的顏珩舟坐在一側,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神色。 而他的面前,那位傳聞中的少年天子垂了眸,和他視線相接,那張漂亮得驚人的臉龐和他記憶中的某張臉龐驀然重合,季聿心里充滿吃驚,也顧不得殿前失儀,徑直直起身: “顏,顏小少爺?!” 話音落下,顏珩舟的嘴角一勾。 李昭漪眉心舒展,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說: “季大人,許久不見?!?/br> - 渠州知府季聿,曾經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探花郎。 那一屆春闈,主考官乃是京中大儒藺平,也就是說,他可以算是藺平的學生。 他是翰林出身,最開始一直在京中為官,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卻在十來年前,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貶謫。貶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昭漪的父親,睿德帝。 睿德帝晚年昏庸,重用庸才,大批的官員遭遇貶謫,季聿也在此列。 但他有一個最與眾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這一年的秋天,他遇到了一個極為特殊的客人。 季聿知道顏珩舟。 顏珩舟雖是白身,但誰也不敢拿他當平民百姓對待。顏珩舟帶著弟弟來渠州的時候,季聿手底下的幕僚都勸他主動巴結,不說陪同招待,也得宴請一頓,再備一點厚禮。 但是季聿拒絕了。 這一年收成不好,百姓的日子難過。季聿忙得焦頭爛額,天天發愁的就是那點兒一分掰成八分花的賑災糧,哪有什么心思去接待所謂皇商。 可事情就是這么巧合。一家人家丟了女兒來報案,強搶民女的正是當地豪紳。 季聿生平最看不慣仗勢欺人之人,豪紳賄賂不成,揚言要讓他好看,他心灰意冷,做好丟了烏紗帽的準備,那位曾經被他以簡陋茶水冷待的顏家主,卻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說:“季大人不屈權勢,高風亮節,顏某佩服。這事,大人就不必cao心了?!?/br> 顏珩舟出面解決了此事。 季聿心懷感激,卻實在是拿不出什么好酒好菜來招待。 顏珩舟卻渾不在意。他說:“無妨?!?/br> “他日有緣?!彼χ?,“自會和季大人再見。到那時,若是顏某有事要求大人幫忙,還請大人不吝賜教?!?/br> 說這話的時候,顏家那個漂亮得驚人的小少爺就站在一旁,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對著他笑了一下。 他自然爽快贏下。 但是他以為,那只是一句客套話…… 季聿幾乎要不能思考,他震驚地看著李昭漪。 然后,他想起了入京以來,聽到了關于當今陛下的各種流言。 顏珩舟開了口:“季大人,陛下有事想要請教大人。不知大人當初對顏某的承諾,可還作數?” 季聿定了定神。 他躬身,毫不猶豫:“自然作數?!?/br> 無論這兩人是何種身份,當初的事作不得假。 思及往事,他的慌張突然減少了不少。他脊背挺直,姿態恭敬。這一回,開口的是李昭漪。 他說:“季大人果真言而有信?!?/br> 相較于顏珩舟,他的身上難掩青澀。 但是他身上那種特殊的、令人情不自禁地屏氣凝神的氣場,卻是顏珩舟所沒有的。那是屬于帝王的不怒自威。季聿不敢掉以輕心,拱著手。 就聽李昭漪道:“季大人才學過人,機敏擅斷。孤有一問,想要請教大人?!?/br> 他頓了頓:“現如今,江南鹽引一案引發諸多非議。想必大人也有所耳聞。孤想問的是……” “季大人對此案,有何看法呢?” * 李昭漪的話音落下,空氣中倏然一靜。 季聿的背后一點一點地滲出冷汗。 應召入京,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行不會好過。但李昭漪的問題真正出口,他仍然覺得困難。 江南鹽引案是什么案? 這案子案情根本不復雜,之所以拖到今天,無非就是兩個字: 爭權。 云顧兩家同氣連枝,現如今為了一個陳年舊案撕破臉皮。個中緣由誰都不清楚,但有一點大家清楚得很。那就是云殷、顧清岱,誰也不是省油的燈。 云殷掌兵權,說來優勢極大。但他年輕,且因著過往種種,在朝中有些被孤立針對的意思。 而與之相對,顧清岱為人圓滑,顧家樹大根深,在朝堂之上有極大的話語權。只要云殷不是想直接豁出去出兵一把掀了整個攤子,一時半會兒,這事就完不了。 這半年來,云殷似乎也沒有要撕破臉的意思。就這么干耗著。 李昭漪這話不是在問這個案子怎么解決。 案子的結果從來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案子究竟要怎么結,他其實是在問,他該站云,還是站顧。 這個問題的答案說難很難,說簡單也很簡單。 現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當今的陛下對于平南王是有信任的。 師生之誼也好,像傳聞中那樣兩人有隱秘的關系也罷。相較于顧氏,小皇帝顯然更傾向于拉攏——或者說是討好云殷。 這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說一千道一萬,云殷掌著兵權。 只要他愿意讓小皇帝當這個傀儡,他們就能達成愉快的合作關系。至于之后這個合作關系會不會破裂,那是之后的事。 而李昭漪和顧氏非親非故,沒了云家,顧氏也是他的眼中釘rou中刺,那么先聯合起來對付共同的敵人,又何嘗不可。 人人都說顧氏要倒了,原因也在于此。 李昭漪的信號足夠明顯,動機也很好理解。整件事最讓人匪夷所思的,反而成了“李昭漪居然會把答案這么明顯的事,拿來問一個知府?!?/br> 這事怎么都不該問到一個小小的知府身上。 但是季聿跪在那里,滿身冷汗,卻沒有荒謬的感覺。 他心里隱隱約約地埋著一團火,這點火若是用得不得當,可能會將他自己送往毀滅之地。但是面對著眼前二人,他卻仿佛突然沒了膽怯,搏一把的念頭占據著他的腦海,理智和沖動撕扯,讓他緊緊地攥著掌心。 在某個時刻,他突然俯身,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 然后,他顫著聲道:“請陛下恕臣無禮,臣以為……此事還應從長計議。燕朝苦黨爭已久,已是沉疴頑疾,若是未觸及根本,此案姓云還是姓顧,結果又有何差別?! 平南王心思深不可測,與其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還請陛下務必,三思!” 他說完,對著李昭漪長長地作了一揖。 殿內鴉雀無聲,顏珩舟垂了眼,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昏暗的監獄內燭火悠悠,云殷的面前,一身玄衣的男子被綁縛在刑架之上,低垂著眉眼,看不清神情。 某些時刻,他突然笑了一聲。 “云殷?!彼曇羲粏?,“我是真佩服你。經歷了那么多事,你居然還敢喜歡上李家人?!?/br> “喜歡也就算了?!彼钗艘豢跉?,“你還敢放他走……讓他長出羽翼,你難道不知道,李家人都是天生的撒謊精,就該被打斷雙腿,鎖在床上,不然,他們永遠學不乖嗎?” “你算計了一輩子的人心,我真不敢想,你居然還會犯這樣的錯誤,究竟是我瘋了,還是你真信了那小雀兒被你折辱強迫成這樣,一朝得了勢,還會乖乖地對你予取予求?” “云殷,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第61章 文政殿內,渠州知府季聿伏跪在地上,背上已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自剛剛他冒死諫言開始,就沒有人再說話。長久的沉默讓他腦海里的想法逐漸虛無,他開始回想自己過去失敗的一生。 他家雖不算窮,但也不是大富大貴。供他寒窗苦讀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