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吃多了膩,凌少卿便讓伙計們分了。 伙計們可開心了,又是金貴的干果仁,又是花錢也難買的野蜂蜜,誰不稀罕啊。 削的不好的李子,全部被煮了水,加了冰糖進去中和酸味,做了果子飲。 放點碎冰進去,酸甜冰涼,也是另一種風味。 凌少卿自己也喝不完,也都是給珍饌樓的伙計們分了喝。 伙計們得了好東西,也是嘖嘖兩聲。沒想到東家學個做菜,他們還能得這便宜,都想著東家能多學幾天了。 凌少卿學完之后,后廚有專人來打掃。 收拾好后,要和黎小魚學做菜的廚子也來了。 此人姓潘,單名一個五字。 本是凌少卿母親娘家,潘家的家奴。 后來因為做菜好,家中便培養他做了家廚。 凌少卿母親出嫁后,這人也跟著一起去了凌家。 在凌少卿母親亡故不久,他便被安排來了珍饌樓,當了后廚的一把手。 凌少卿讓他學,就是因為他家奴的身份。 一應的契書單子,也都在凌少卿的手中。 這是完完全全他的人。 不怕他學了后要另起爐灶,凌少卿卻白忙活一場。 潘五不高,有些瘦。 嘴角自然下撇,面無胡須,有些苦相。眉間的溝壑深,想來是經常皺眉,也是個嚴厲的人。 而在接觸中,黎小魚也感受到了此人的墨守成規,不愿改變。 起因是黎小魚想看看潘五的廚藝,便讓他隨便做道菜。 潘五雖然不屑搭理,可到底是看在凌少卿的份上,也不敢明著張狂。 而是板著一張臉,話卻說的滴水不漏。 “你是公子的師父,那也算我半個主子,輕易怠慢不得。便做一道宮中菜色,叫您嘗嘗,指點一二?!?/br> 伙計在他說完,就抬來一個水桶,里面是一條刀子魚。 這是土話的叫法,文人雅士們愛叫它鯽魚。 黎小魚看著魚,又看看成竹在胸的潘五,這是有備而來。 要做個大菜,給他下馬威? 黎小魚指著魚,看向潘五,不確定道:“你要用這條魚做菜?還是宮中菜色?” 潘五以為黎小魚是被他的做法來源震驚,難以置信。 于是輕笑一聲,只覺得黎小魚也不過如此。 就他那小主子是個年紀小的娃娃,好騙罷了。 找個差不多年紀的做師父,這真是荒誕至極,可笑至極。 說出去誰信??! 黎家小飯館的菜,他之前嘗過。 味道著實不錯,可他不信是一個十六歲的郎君能做出來的。 學廚才知廚藝難成,要經過日日夜夜的錘煉打磨。 就眼前這白嫩的像個豆腐一樣的小娃,能有什么本事? 怕是刀都舉不起來,做菜的肯定另有其人。 這小郎君還真敢以此行騙,口出狂言要教徒弟,拿自己當碟子菜了。 真是不知所謂! 他今日,勢必要公子看清楚此人的真面目。 “這魚是做豆瓣鯽魚最好的,公子師父不知道也正常。雖說你也是京城來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觸到宮中菜色的?!?/br> “這是貴人最愛的菜,大姑娘當年得貴人賞識,貴人又見大姑娘愛吃這道菜。不僅讓御廚新做一道為獎賞,還寫了菜譜贈予。這是何等殊榮?” 潘五說話時眉眼間透著自豪,那是他最值得炫耀的時刻。 “那是何等的美味?誰人能想將rou片與魚rou相結合的這般好?當時潘府廚子沒有人做出大姑娘愛吃的口味,只有我做出來了?!?/br> 他最后也是因為照著菜譜做出了這道菜,得以在后廚站穩腳跟。 黎小魚聽他講了這許多,直接指著魚道:“所以你做了這么多年,不知道魚選錯了嗎?” 潘五眉頭一擰,“你說什么?” “刀子魚,哦,也就是鯽魚。這魚要做的好吃,選魚是關鍵。身扁帶白,此種魚rou質地最好,鮮嫩非常。魚rou微松,熟后輕輕一夾,便可使rou離骨?!?/br> 黎小魚看一眼水桶里游著的,“而這種黑背色濁的,體內刺多且交錯。因刺如樹枝交叉錯亂,魚rou難以整塊夾起,攜帶諸多小刺,影響口感?!?/br> 潘五聞言大怒,“你小小年紀,懂什么是鯽魚?要不是看在你是東家的師父的份上,早將你攆出去,輪得到你在這與我指手畫腳?” 他五歲被賣,一直在后廚打雜。耳濡目染十年,刀工早已磨練出來,開始執刀做菜。 如今他五十有三,在后廚近五十年,他不懂魚,難道這小娃娃懂?! 潘五話音剛落,凌少卿就開口道:“潘叔,那是我師父?!?/br> 潘五聞言戾氣收斂,卻也沒有多好的臉色。 “大小姐都說我做的豆瓣鯽魚最像宮中口味,她最是愛吃。出嫁時都帶著我去凌府,她是吃過宮中豆瓣鯽魚的,她都說魚沒問題?!?/br> 黎小魚看向凌少卿,“你母親,是真心喜歡這道菜嗎?” 凌少卿下意識的看一眼潘五,而潘五也在黎小魚問出來的瞬間,看向了凌少卿。 只一個眼神,潘五便如遭雷擊。 難不成那小兒說的竟是真的? 凌少卿移開視線,“母親是很愛吃潘叔做的豆瓣鯽魚,一直說潘叔做的,與宮里吃的味道極為相似。只是刺有些多,其它實在沒什么不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