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挑釁她
當荷官再次分發紙牌時,肖慈已經不動聲色地坐到賭臺一側。 他刻意選擇了一個最能考驗女人側顏的角度。 暖金燈光近距離映襯下,女子清冷如冰刃的容顏竟藏著幾分冶艷魅惑。 就像暗夜中一枝幽蘭,性感而不張揚,獨特且致命。 她獨坐于光影交界處,五官精致如畫,眼睫毛投在鼻梁的弧影,像振翅欲飛的蝴蝶。 肖慈不由得更加好奇,要藏著什么樣的故事,才能讓這名女子擁有如此獨特而又矛盾的氣質?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入場,略微抬頭,眼尾斜斜挑起三分嫵媚。 僅只這一瞥,就讓肖慈感覺心中如春泉化凍,連周邊的顏色都一下子鮮活了起來。 肖慈落座后,女子的運氣似乎變得更加糟糕。 莊家八點,閑家六點。 荷官宣告聲里,女人面前的三枚金色籌碼又被輕輕撥走。 她只是將左手覆在右手背,青玉鐲子磕碰出清越聲響。 肖慈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圓潤平滑,連籌碼沾染的指紋都顯得極為克制。 接下來連續四局,每當她將黑籌碼輕放在莊或“閑”字上方,肖慈的紅碼必定出現在對角線位置。 當肖慈將第五枚紅籌碼推向閑區時,余光瞥見那古井不波的臉龐終于微微蹙起眉頭——青玉鐲與賭臺碰撞的聲響也略重了半分。 對于一直輸錢的賭客來說,刻意的反向押注,不僅很不禮貌,甚至已經有點挑釁的意味了。 荷官翻開閑家9點的瞬間,女人耳后碎發突然顫了顫,像忽然起風的蘆葦蕩。 莊。 閑。 莊。 閑。 閑。 莊。 莊。 閑。 空氣中浮動的暗香里,漸漸混入了一絲硝石硫磺燃燒的焦灼。 連續的對押,肖慈贏多輸少。女人頸后漸漸浮起淡粉色,珍珠耳墜晃動的弧線也更加悠長。 當最后兩枚黑籌碼被推往莊區時,女子終于再次抬起頭,支著手凝視著肖慈,湖光微瀾的眸子籠上了一層薄霜,似乎是要對方給個解釋。 肖慈卻故意用痞壞痞壞的表情做了一個承讓的手勢。 像極了只懂得用惡作劇欺負暗戀對象的小男生。 女子搖了搖頭,抽出一張黑卡晃了晃,識趣的迭碼仔立刻又換來了一堆特碼。 她依舊是慢條斯理的將籌碼迭得整整齊齊,才開始連續下注。 這一次,她只押莊家。 可命運今晚似乎就是故意要與這位女士作對到底。 一連六把,籌碼如入深潭卻未見回聲。 買定離手。 莊家0點,閑家3點。 連開七把閑家后,女子臺面又一次幾乎被清空。 她咬住嘴角,雪腮微微鼓起。 這個略顯可愛的賭氣神情讓肖慈差點心軟得握不住手中籌碼。 就在女人霍然起身,黑裙在腰際旋出漣漪時。 肖慈卻沖她擺了擺手,將贏來的所有籌碼全數推過中線,接著從領口掏出鋼筆,在紙條上寫下一串等比數列:2、4、8、16,并在每個數字之后都用公式算出了概率。 紙片送至她面前時,墨跡未干的數字在燈光下泛著幽藍。 她睫毛低垂,吐出了晚上的第一句話:翻倍下注的馬丁格爾詛咒?數學家先生。 聲音像裝著冰鎮梅子酒的琉璃盞相碰,尾音卻帶著蘇吳口音的綿軟。 您肯定知道蒙特卡洛謬誤吧?她的語氣淡得仿佛在訴說一個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定理。 連續開出七次“閑”之后,人們都以為“莊”馬上就要來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肖慈露出一臉的無所謂。 “永盛酒店百鳥歸巢入雀籠的風水可很靈驗哦。這里的大龍,總能等到人們輸掉最后一塊銅板后才現出原形?!迸空f著指了指頭上的穹頂。 肖慈撇撇嘴:“無妨,小賭怡情嘛。你坐的可是八運飛星中的正西,吸足了桃花星的水運財氣?!?/br> 女人眼神玩味,優雅移步坐到肖慈身邊。 湊近身子,從肖慈推過來的籌碼中挑出幾塊,用食指抵著推向荷官。 微翹的小指上有一顆小痣,好像工筆畫匠不小心滴落了一滴胭脂在上面。 茉莉混著冷萃沉檀的香氣入魂,新一輪的命運輪盤又開始緩緩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