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302節
“可是,可是……” 譚越書都快哭了,他真沒想到這徐解元竟然能走到這一步,他看著陳庭齊,不由道: “可,陳大人,你我又該如何,如何交代?” “交代,給誰交代?” 陳庭齊一臉平靜,譚越書懵了,他無法將此刻鎮定自若的陳大人與那日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陳大人結合在一起,一時瞠目結舌。 陳庭齊撫了撫袖口,淡聲道: “陳某一生,侍君兩代,坐在這尚書之位,自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br> 譚越書拼命的回憶起那日陳庭齊對自己所說的話,敢情……陳大人那般只是為了從自己口中套話? “一介舉子,讓兩位權臣爭奪,其品行如何,本官不知,只在筆下,此番會試,本官只不偏不倚,恰如譚大人所言,譚大人又何必焦躁?” 譚越書:“……” 得,拿自己的話堵自己的嘴,只希望這徐解元此番能爭氣一些……可是,譚越書想起那平平無奇的第三考的策問題目,整個人一下子蔫吧了。 陳大人,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這是要以一題,定輸贏??! 譚越書自問自己沒有陳庭齊的魄力,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陳庭齊將手中吃了半盞的茶水放下,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看向虛空,滿是深沉。 jian臣當道,宗室專權,他陳庭齊受先帝遺澤,坐上這尚書之位,渾渾噩噩多年。 而今,圣上已經長成,他愿以一己之身,為圣上選出第一批赤誠飽學之士,以慰先帝之靈。 望,此番有文人志士,可供圣上驅馳,清掃朝堂,穩定民心,則朝政清明之日可望,九死,不悔! 陳庭齊的想法,譚越書一時無法想到,直到翌日那最后一場考試開始,徐韶華看著自己手中的答卷,不由得勾了勾唇: “會試一場,一題定乾坤,誰說這位陳尚書性子溫吞了?只怕都是傳言?!?/br> 話雖如此,但徐韶華還是認真的將這三道策問一字一句的看了過去。 這三道策問放水十分嚴重,其中兩道乃是永齊二年和永齊三年的會試考題,可圣上繼位至今也才有四場會試。 如此接近的時間,這樣的考題無異于送分題了。 至于第三道,這位陳大人選得便不是會試的考題了,而是乾元十八年的晏南鄉試考題。 也就是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場鄉試的考題,可晏南的科舉紀要舉國學子都對其奉為圭臬,除非有太過偏遠的學子外,對大部分學子來說,這道題同樣是送分題。 徐韶華摩挲著筆桿,將這三題的時間在腦中過了一遍,忍不住揚了揚眉。 這算什么? 致敬先帝? 徐韶華一邊揮毫潑墨,一邊在想著這位其名不揚的陳尚書,可陳尚書在禮部尚書的位子上已經坐了十數年。 他看著圣上登基,看著圣上娶妻,在右相等人爭權奪利之時,他也只是自保而已。 可以說,這位禮部尚書在坐上尚書之位后,并未留下什么讓人稱贊的建樹。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卻試圖在會試之上,一問憾群英! 陳庭齊的這一手,讓徐韶華越發好奇起他日若能與其在朝堂共事,又該是怎樣的場面。 心里這樣想著,徐韶華筆下未停,如此三日之期,一晃而過。 眾多考生走出貢院后,都忍不住在原地頓足,多年寒窗苦讀,如今都已經成了定局,來日是扶搖直上,還是墜入泥地,也只看這九天六夜的辛勞了。 一時之間,眾人感慨萬千,遂都紛紛離去。 徐韶華和安望飛也都上了馬車,安望飛如舊喝了一碗百合蓮子羹,這才長舒一口氣: “華弟,這次的題目真是讓我撿大便宜了!那陳大人也不知如何想的,竟然連科舉紀要的原題都能落在紙上,嘶——” 徐韶華不由笑了笑,輕抿一口甜湯,這才悠悠道: “正因如此,此番閱卷,只怕會讓閱卷官們目不暇接了?!?/br> 安望飛懶懶的靠在一邊: “那就不是我能想的了,總之,這次開考前,華弟與我重新將那些考題的破題,解題之法都捋了一遍,若是再出現旁的問題,那也只能說我時運不濟了?!?/br> 出了貢院,安望飛仿佛被卸下了一個大包袱,徐韶華也沒有掃興的意思,當下只是玩笑道: “那看來望飛兄可是要好好睡上一天一夜了?” “不!最起碼得三天三夜,華弟可別來叫我,我這會兒是手指頭都不想抬一下了?!?/br> 徐韶華連聲道好,可安望飛最終還是沒有睡上三天三夜,而是外第二日便在卯時就清醒過來。 坐在餐桌前,安望飛一臉幽怨的看著徐韶華: “華弟,你怎么也不睡了?” “到點就醒了呀,望飛兄在貢院時不也是這樣嗎?” 安望飛:“……” “我現在就覺得整個人特別的空虛,或許需要看幾本書,解幾道題來緩解緩解……” 安望飛忍住想要仰天長嘯的欲望,心里不由懷疑起來,難道自己就是天生的科舉命? 明明已經可以休息了,可偏偏他的身體不允許??! 徐韶華見狀,不由笑了,望飛兄這怕是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不過嘛,這也是好事兒,最起碼他日上朝的時候不擔心起不來了。 安望飛看到徐韶華偷笑,就想要去扯他的臉,可徐韶華的身手豈是他能追上的,二人你追我趕的,竟是撞上了剛進門的衛知徵。 “嘖,醫館里現在都躺滿了各地的考生,你二人卻這般生龍活虎的,我真是白擔心了!” “明樂兄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徐韶華不由有些好奇,衛知徵是去歲歲考過了后,直接進了大理寺,是正七品的大理寺左評事。 衛知徵縱使身份不同常人,但他初來乍到,加上大理寺堆積的案子不少,故而這兩月平日里除了休沐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我不是想著你們今天剛考完,和人換了值,過來瞧瞧嗎?” 衛知徵幽幽的看了一眼方才還打打鬧鬧的兩人,誰承想,他擔心他的,人倆玩的開心著呢! 徐韶華聞言,不由笑嘻嘻的將衛知徵往屋里拉: “明樂兄一番好意,我們受用不盡,且來屋里坐著說罷?!?/br> 衛知徵輕哼一聲,但腳卻很誠實的跟著徐韶華朝屋里走去,安望飛也跟了上去。 “我可不是白來的,一會兒會有廚子上門,給你們做些藥膳調理身子,廚子做完飯就會回去,華弟你也別拒絕?!?/br> 衛知徵直接將徐韶華拒絕的話都堵了回去: “你們年紀都小,這科舉可折騰了,耗的都是身體底子,你們也不想將來過了四十就各種力不從心吧?” 勛貴之家對于身子骨的調養格外看重,衛知徵這話也不是無的放矢,徐韶華和安望飛也并未推拒,但隨后,徐韶華也忍不住關懷道: “明樂兄還說我們呢,多日不見,明樂兄都瘦了一大圈了!” 衛知徵原本錦衣玉食的養著,已經快及冠的年紀,頰上還有一點兒嬰兒肥,現如今一下子消下去了,整個人五官也變得更加俊逸,可到底還是有些突兀。 衛知徵下意識的摸了摸臉: “老頭也這么說,那還不是大理寺的差事太累人了?就這,聽大理寺的同僚說,還是上官照顧我,都分給我的是京城附近的差事,有些同僚,可是要自京城到其他六省的跑!” 大理寺掌舉國刑獄,故而整個大周的重大案件、冤案、錯案等都會由大理寺先行調查,審理。 而這些大理寺評事的工作便是對此進行調查審理,需要外出公干,辦的順利,或許一月兩月就回來了。 可若是辦的不順,一年半載也是有可能的。 衛知徵雖是這么說,可是卻勁頭十足,此番歲考可是直接讓他從正八品躍至正七品,除非大功,誰能這般快? “這些時日我和華弟忙于會試,倒是不知近來京中也有了大案?!?/br> 安望飛說起此事,衛知徵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這案子說與華弟和望飛兄弟聽也沒有什么,左右現下在京城之中也是傳的滿城風雨?!?/br> “這樁案子,本來只是一樁民間殺夫案,乃是京郊陳家村一個叫陳生的人在兩年前娶了妻,可奈何其妻一直無孕,意志消沉,與鄰村的李二玩骰子,喝多了酒,不小心將妻子輸給了李二一夜?!?/br> 衛知徵講起案子,面容端肅,毫無褻瀆之意。 “陳大哥,這些日子我們村兒有了些閑話,聽說,嫂子兩年了還沒揣上,大家都說,都說陳大哥你不行……” 李二囁喏的說著,油燈下,那雙yin邪的眼睛未露出破綻,陳生已經變得醉醺醺的,聞言怒氣沖沖道: “放,放屁!老子好著呢!是那婆娘,是,是個不下蛋的母雞!三個四!” “哦?可是嫂子那妹子嫁到我們村,那是三年抱倆,所以大家伙都說是陳大哥你的事兒!四個四,開你!” “我,我輸了?李二!都怪你要提那晦氣婆娘,竟然害得我又輸了!再來,再來!” 李二按住骰盅,笑瞇瞇道: “陳大哥,你都輸了十兩銀子了,咱還怎么玩兒??!” 陳生聽到這里,酒勁兒都被嚇得去了三分: “十,十兩?!” 他打娶了媳婦就沒出去干活,這十兩銀子,他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 李二眼珠子一轉,就知道陳生怎么想的,當下他只將酒盅推給了陳生: “陳大哥,你我兄弟多年,這銀子我也不要你的,只不過聽說嫂子當初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我嘛,就求一夜!” “李二,你把你當兄弟,你竟然,你竟然……” 陳生拍案而起,可是看著李二手里滴溜溜的骰盅,他的聲音不由消了: “陳大哥,這十里八鄉還沒有敢賴我的賬,左右只是一夜罷了,這可是十兩銀子,便是陳大哥你要干多久才能有? 到時候,你在外忙碌,嫂子獨守空閨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個萬一? 再退一步說,若是嫂子有了,陳大哥你不也是清白了?這唾沫,淹死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