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科舉路 第303節
“你!” 李二三言兩語,說動了陳生,陳生親自為其妻下了藥,在門外守了一夜。 “可誰也沒想到,陳妻竟然真的有孕了。陳生心里又氣又惱,陳妻亦覺得委屈不已,直到一個下雨的午后,陳妻讓不事生產的陳生去收衣服得到了一頓痛罵,只得自己去收,卻不幸腳滑流產,與陳生產生了激烈的爭吵?!?/br> “陳生啊陳生,若是知道你是這懶皮賤rou的東西,我就是一根繩子吊死也不嫁給你! 你犯懶,你陳家的種也落了,你現在高興了?滿意了?!” 陳妻撕打著陳生,可陳生反而一把將陳妻摟在懷里: “那野種沒了也就沒了,娘子,咱們以后還會再有孩子的!” 陳妻不是愚鈍之人,頓時聽出了意思,這才知道自己腹中孩子的由來,可對她來說,丈夫如何比得上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兒。 于是,當晚,陳妻便給陳生喂了蒙汗藥,用斧頭剁下了他的頭。 “陳妻雖然沖動,可也是一時情切,若只是如此,哪里會讓明樂兄這般奔波?” 衛知徵聽了這話,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華弟說的不錯,若只是單純的殺夫案,自然不會進了大理寺的門???,那陳妻自首后,陳生的尸體卻不翼而飛!” 衛知徵這話一出,徐韶華和安望飛不由得面面相覷,安望飛忍不住道: “不翼而飛?難不成是老天都看不慣陳生那背信棄義的行為,降下懲罰不成?” 時人講究入土為安,陳生日后不得入土,這可是最大的懲罰! 而也因為這樣神異的事件,讓這件事被傳揚開來,以至如今的滿城風雨。 第170章 “事情就是這樣, 當初陳妻殺夫后,陳氏族長本欲第二日直接在族人面前處置了她,可卻不想一夜之間, 陳生不翼而飛, 只留下當初事發時的一灘血跡?!?/br> 衛知徵如是說著,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正因如此,此事倒是不能輕易以殺夫案做結, 就連那李二也已經被問訊了數次, 可只要陳生的尸體一日不找到, 那此案或許會成為一樁懸案?!?/br> “如此奇案, 不知我可否隨明樂兄同往, 察看一二?” 徐韶華聽到這里,不由得來了興致, 尸體不翼而飛與密室殺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密室殺人的難度更容易一些, 可偌大的活人不翼而飛卻不是一樁易事。 “當然可以,可是華弟你才考完會試,不多休息幾日嗎?” 衛知徵聽了徐韶華的話,心中一喜,但隨后又不由得有些擔憂, 徐韶華只笑著看了一眼安望飛: “那明樂兄不妨問問望飛兄, 看看我二人可還能歇的???” 安望飛聞言,一下子垮了臉: “明樂兄快別提了, 你知道我今個幾時醒的嗎?卯時!好容易會試結束,如今有此奇案, 換換心情也好?!?/br> “那這次就要勞煩二位了, 咱們這就走著?” “明樂兄,請——” 徐韶華知會了爹娘一句, 衛知徵也讓府上準備了三匹馬,三人這就出了城。 陳家村在出了京城十余里的地方,村外有一片松柏林,每一棵都翠綠翠綠,且枝干遒勁,與不遠處的萬木嶺遙相呼應,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這陳家村是附近最大的村子之一,且里面有十之八九都是陳氏族人。 許是之前衛知徵來的太頻繁,卻毫無頭緒,以至于陳氏族人看著衛知徵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甚至在三人驅馬走過的時候,有人直接在背后大聲道: “還是什么世子呢,查個案子,查了個把月都沒結果,害得老子半夜起夜都不敢出門了!” 衛知徵薄唇抿緊,當做沒有聽到,徐韶華聽了這話,卻是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只一眼,便將方才說了閑話,眼神躲閃的那人認了出來,只暫時按下未曾發作。 三人沉默的走過了村人聚集的地方,徐韶華這才故作輕松的看著衛知徵,笑眼盈盈道: “倒不曾想,多日不見,明樂兄如今越發沉穩了?!?/br> 遙記去歲之時,明樂兄尚且還會在主帳外與武將軍爭辯,可今日面對村民的質疑,卻并不將其放在心上。 衛知徵聽了這話,回身看了一眼徐韶華,聳了聳肩: “給人說兩句又能如何?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事兒,讓老頭在家里念我!” 最重要的是,他這官職,有一半是因為華弟得來,他可舍不得因為兩句口角糟踐了! 說話間,三人到了陳生的房屋外,地面上是一片狼藉,碎裂的瓷碗、盤子等還未被清理,倒是屋外多了許多被拖拉的痕跡。 徐韶華不由得皺了皺眉: “看來這案發現場已經被破壞的差不多了?!?/br> 衛知徵一邊栓馬一邊道: “陳家村人乃是清陽陳氏一旁支,而陳生已經是此支第七代次子的獨子,早已分家單過。 聽村人說,兩年前,他曾賺了一筆銀子,這才迎娶了陳妻柳氏,可卻兩年無子,如今殺夫案一出,陳生家當日便擺了流水席。 雖然只有那一夜,可是其叔伯們也都趁此機會將里面用得到的家具鍋碗都悉數帶走。 華弟你看到的托痕,據柳氏說,應是她嫁過來所帶的嫁妝之一,一對兒榆木箱子?!?/br> 衛知徵已經來過數遍,該問的,不該問的都問了一遍,這會兒隨便一處痕跡的由來,他都信手拈來,足見其用心。 徐韶華有些詫異,但也有些為衛知徵高興,男兒在世,血性固然可貴,可若是熱血上頭,失了分寸,不過莽夫而已。 而明樂兄如今卻可以穩下心來,將可疑之處仔細盤問,用心記下,假以時日,必有所作為! 衛知徵隨后從身上摸出來一把鑰匙,上前開了門,門上也有一串兒血珠,許是當初柳氏手中的斧頭沾了血,灑上去的: “也就是這陳生不翼而飛,連這屋子也變得不祥起來,這才未曾被陳氏族人占了去。為了防止里面的物證再被毀壞,我便讓人加了鎖?!?/br> 衛知徵說罷,手中的鎖也應聲而開,他推開門,里面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句家徒四壁了。 唯有床榻上那沾了血的鋪蓋,還未曾被人帶走,陳生是被砍頭而亡,是以他被斬殺的被褥上已經淌滿了血,遠遠看去,一片烏黑。 且那血跡有一部分都噴濺到一旁的墻壁、床頭上,最高竟是快要到天花板,足以想見當初柳氏有多么憎恨陳生。 “陳氏一族,枝繁葉茂,但其族中仍是以族長為主,是以當初發生命案后,并未直接報官,直到尸體失蹤后,這才遣人告官。 可因為這屋子里的痕跡已經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了,哪怕是少卿大人一時沒有什么頭緒?!?/br> 衛知徵如今的上司,便是大理寺少卿左遂文,這位左大人在位數年,便已經處理過數十件冤假錯案,是位不可多得的探案好手。 徐韶華對其也有所耳聞,這會兒他微微頷首,隨后卻在打量著那床榻之上的血液噴濺圖樣。 陳家的床鋪也是正經八百的榆木所制,不似尋常窮苦人家只隨意用木板拼湊而來,是以若將案發現場只縮小到床榻上,那便不算其被破壞掉。 眾所周知,若是殺雞之時,只劃開雞的喉管,那么雞血便只會徐徐落入碗中,可若是殺雞之時,直接剁了雞頭,那么雞在受驚劇痛,以及神經收縮的情況下,甚至很快飛快移動,血液噴濺。 而柳氏殺夫后,卻只有床鋪、墻壁、墻頭留下血跡,倒是與她交代的喂夫吃下蒙汗藥相合,可以初步確定陳生確實是在無力反抗之時被殺。 根據血液的位置,陳生應當是仰臥之時,直接被斧頭砍斷了頭顱,致使墻壁上噴濺血液更多,而床頭略少。 徐韶華心里默想著,手指在床沿處滑過,因為使用時間略久,已經微微發烏的床沿上,只有幾處并不明顯的血跡,初步懷疑是柳氏提著斧頭離開時,滴落所致。 “根據現場情況來看,殺夫之事,應是確有其事。陳生死時毫無反抗之力,與柳氏所言不謀而合,” “左大人也是如此說,且當初村子里有許多人看到柳氏渾身是血,提著斧頭的模樣,是以人證物證俱全,柳氏如今已經被收監,只等秋后問斬了?!?/br> “聽明樂兄所言,那柳氏只為泄憤,那會不會是她將陳生的尸首藏匿起來?” 安望飛不由好奇的問道,衛知徵卻搖了搖頭: “難,陳生是一壯年男子,柳氏雖因干農活有些力氣,可若是將陳生的尸首帶走便有些不大可能。 且事發時,柳氏已經被關了起來,陳生家當時正在擺流水席,可以說尸體是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的?!?/br> 安望飛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陳生剛死,其族人便已經在其屋前擺宴…… 蓋因陳生夫婦無子,他二人一朝出事,為了合理的將他們的家產瓜分,這才有這流水席與被搬空的屋子。 在宗族之中,這樣之事太過平常,只衛知徵這兩月便已經見過數次,現下已經習以為常。 而就在安望飛還在傷神之際,徐韶華撫摸著床沿的動作微微一頓: “陳生的尸體不是不翼而飛?!?/br> 衛知徵聞言一驚,隨后立刻沖過去,俯身半跪在地上: “華弟,你發現什么了嗎?” “一滴血?!?/br> 徐韶華這會兒正蹲在床尾,指尖剛剛自那床沿分開,那血跡在發黑的榆木上并不顯眼,唯有手指親自撫摸過去,才能察覺。 “這滴血……” 衛知徵也是湊到近前,這才察覺到了這滴早就干涸的血液,徐韶華遂開口道: “看到了嗎?明樂兄,這是滴落的血跡。但柳氏提著斧頭離開時的血跡還有跡可循,可這滴血跡卻落在床尾……” “有人挪動了尸體!” 衛知徵的指尖不由得輕顫起來,他今日請華弟來此,本來也沒有抱什么希望,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所發現! 衛知徵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只要不是那些神神鬼鬼的案子,那我們就還能管!” 衛知徵語氣堅定的說著,徐韶華隨意的點了點頭,隨后站起身,將衣袍上的灰塵拂去: “既有疏漏,那便不會只有一處?!?/br> 那滴血雖然并不明顯,可若是有人愿意一寸一寸的摸過去,應當也能發現,可奈何時人敬重鬼神,只怕對那床鋪都敬而遠之了。 徐韶華說罷,便繼續在屋子里察看起來,大理寺中有的是查驗現場的好手,他們都未曾發現什么,徐韶華等人自然也是如此。 等他們將這不大的屋子察看完后,已經到了正午時分,可卻依舊一無所獲,衛知徵原本的激動也漸漸冷靜下來。 “縱使只是略有所獲,可對于大理寺來說已經頗為重要了,最起碼我們知道此事是人禍而非神鬼所為,倒是辛苦華弟了?!?/br> 衛知徵如是說著,那血跡可怖,尋常只有仵作愿意上前,可華弟竟然毫不介意的親自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