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少年在半空轉了個圈,哽了一下:“...” 江荼重新將他放下。 小少年抿著唇瓣,兩只干巴巴的小手絞在一起,渾身上下寫滿了警惕。 江荼想,府里那條小黑狗,剛來時也是這樣,人靠近了還會呲牙。 江荼讓他自己脫敏,轉而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不敢不答,囁嚅一下:“...爐鼎一號?” “...”江荼,“這不是名字,從今天起,將它忘記?!?/br> 他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勁風門修士卻再度被重重砸回地里,鼻骨斷裂,鮮血直流。 好恐怖的力量。 小少年瞳孔劇顫,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連呼吸也不敢大聲,生怕惹這青年不高興了,自己也要遭殃。 江荼不知小少年內心的想法,他看那條鎖鏈不爽很久,手伸向小少年血跡斑斑的腳踝。 小少年猛地閉上眼睛,死死咬著牙,不讓驚恐的嗚咽溢出來。 哐當。 鎖鏈應聲墜地,江荼冰冷的指尖貼上糜爛傷處,凍得小少年一陣戰栗。 好冷,活人的手,怎么會這么冷? 很快。 傷處開始發熱,細密發癢,卻不再疼痛。 耳邊響起青年溫潤的嗓音:“好了?!?/br> 小少年才敢睜開眼,眼眶濕潤,是嚇出的眼淚。 他發現自己的腳踝已經長好,新生的肌膚白皙細嫩。 視線被淚水模糊,小少年一眨不眨地盯著江荼,心里有些猶豫。 他為什么要給自己療傷? 是想要騙取自己的信任么? 他出生以來,遇到過很多人,一開始對他極盡關愛,一旦獲取他的信任,就會不擇手段地將他鎖起來,要他做他們的爐鼎。 江荼也在關注著這個炸毛邊緣的小少年。 見他的姿態稍有放松,便道:“枯木成林,淮河廣大,從今日起,你就叫葉淮?!?/br> 小少年的眼眸猛地瞪大,用力埋下頭去,不想讓江荼看到自己的神色。 曾經遇到的最虛偽的人,也沒有給他起過名字。 因為名字纏繞因果,而爐鼎只是物件。 可江荼不僅為他療傷,還給他起名了。 為什么? 為什么要沾染自己這樣一個“物件”的因果? 是想利用他做些什么,還是... 不,不可能。 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他好。 小少年在心里否定了這個想法。 但是,一抹紅色衣角竄入視野,好像一簇火苗。 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江荼不知小少年內心天人交戰,半天沒等到回應,沉吟片刻:“不喜歡?” 葉淮這兩個字是自己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他甚至沒問過對方愿不愿意。 江荼不愿勉強他:“不喜歡,那就...” 誰知此話一出,小少年急著打斷似的,聲音悶悶響起:“...喜歡的?!?/br> 又輕輕補充一句:“多謝恩公賜名?!?/br> 聲音小小的,好像怕被他討厭,而連呼吸也不敢大聲。 江荼的心臟好像被狗爪子撓了一下。 還差最后一步。 江荼向葉淮伸出手: “葉淮,跟我走吧?!?/br> ... 兩日后。 暮色深沉,烏云將月輝都遮蓋,只透出一個慘敗的影子,像一只僅有眼白的眸子在向下窺探。 他們昨日就已走出亂葬崗,但許是因為亂葬崗屬極陰之地,附近沒有村落。 繼續向前走了半日,才終于遇到個鄉民,為他們指了一條通往城鎮的土路。 突然,一群烏鴉從陰影里飛起。 葉淮像受到驚嚇的小獸,猛地彈起,緊張地向后張望:“是他們追來了么?” 江荼耐心回答:“別怕,他們追不過來?!?/br> 除非不要命了。 江荼并沒有殺勁風門的追逐者,只將黃衣男子打了個半死,其余人少了幾顆門牙,無傷大雅。 葉淮點了點頭,伸出手,悄悄攥緊江荼的衣擺。 怕被覺得累贅,他只敢捏住一點點的衣角。 江荼卻在這時停下腳步。 葉淮剛想問“怎么了”,一簇鬼火倏地在身側亮起,距離極近,好像要鉆進他的身體。 葉淮瞬間炸毛,顧不上許多,悶頭撲進了江荼懷里。 兩日相處下來,他發現江荼不說話時冷冰冰的,卻不會阻止他的靠近。 江荼果然沒有推開他,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這就嚇到了?” 葉淮怯怯探出半個腦袋,不懂江荼是什么意思。 江荼道:“還沒完呢?!?/br> 話音落下,數道鬼火同時亮起,連成一片,像高高掛起的紅燈籠,在漆黑深夜顯得格外詭異。 耳畔送來一道嘆息,緊接著便是女子咿呀嬉笑: “三月三,宜嫁娶。 快起轎呀,嘻嘻嘻?!?/br> 第003章 紅轎囍嫁(二) 笑聲在空曠的夜里顯得尤為滲人。 不過,三月三? 江荼記得,現在應該是初秋,農歷七月。 不能說和三月三有多接近,大概就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的距離。 至于“起轎”,江荼在陰風中四處看了看,沒見到什么能與“轎”沾上關系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