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話高炎定就不愛聽了。 以前還能當成是天授帝的笑話來聽,圖個樂呵,現在不成了,聽來格外刺耳。 關于“那一位”,包括高炎定和朝中大多數人都是不怎么愿意提起的,緣由么,多少有點難以啟齒。倒不是因為對方作為男子,成了天授帝的豢寵,兩人成天廝混yin,樂,胡天胡地。 皆因這人身份有些特殊,他身上也流著桓朝太、祖皇帝的血,他那一支還是太、祖皇帝發妻所出的嫡脈。 雖是出了五服,但真要算起來,天授帝還是這人的遠房堂叔,論輩分、性別,兩人都不相配,這亂糟糟,不清不白的關系自然受人鄙夷了。 加上高炎定祖上對這一家子人有些宿怨上的牽扯,于情于理,他都沒法對這人生出什么好感來。 遠的暫且按下不提,就說近的,那日萬壽節,高炎定遭了暗算,陰差陽錯下差點和那位…… 是了,他當晚在看到天授帝與之共赴云雨時,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真是糟心透頂了。 此外,什么叫別的庸脂俗粉?可笑這老泥鰍老雜毛在深宮呆了幾十年,沒見過外頭的世面,成了一只井底之蛙,還洋洋自得呢! 那人還不如明景宸的一根手指頭來得標致! 高炎定道:“那這些人現在何處?” 萬公公這下就更加不知其意了,鎮北王打聽這個做什么? “有的攆出了宮,有的死了?!比f公公沒敢說的是,這些失了圣寵的男子又無法和那些娘娘們一樣被供在后宮里錦衣玉食地養著,左不過是下場凄慘,但誰又會去關心這個? 結果高炎定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架勢,非要問個明白,“那些死了的是為什么死的?自己病死的,還是被賜死了?” “這……都有……都有……” “被賜死的又是怎么個死法?勒死的?打死的?或者鴆殺的?” “呃……都有都有……” “胡說!”“啪”地一聲,高炎定身前的桌案震了震,上頭的筆墨、茶盞全部移了位,“你上次信誓旦旦地說,宮里久不用鴆毒,你說話前后不一,是在騙本王嘛?” 萬公公急得給他跪下了,“王爺,老奴的親眷都捏在您手里,就是給老奴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欺騙您??!實在是那幫男寵大多出身卑賤,上不得臺面。自從那位得勢后,陛下滿心滿眼都是他,可以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一日都離不了他。之前那些人,陛下擔心那位生氣又嫌他們礙眼,都給悄悄打發了。這事不是老奴去辦的,其中細節并不清楚,可確實再也沒聽說過見過這幫人。依照陛下的性子,許是都暗地里做掉了罷?!?/br> 萬公公這話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有七八分屬實。 “鴆酒一事,老奴真的沒有撒謊,這一二十年,陛下真的沒再明面上鴆殺過人。至于私下里有沒有用鴆酒處理那些男寵,老奴是真的不清楚。老奴雖然從陛下年輕那會兒就跟著伺候,但陛下面前得用的不止老奴一個,有些事陛下喜歡遣旁的人去辦,王爺明鑒啊?!?/br> 萬公公就差把自個兒的心掏出來以此證明自己絕對沒有胡說八道了。 高炎定道:“那些男子你都見過么?” 萬公公不敢撒謊,“只見過兩三個。過去有個叫胡喜的內監負責陛下起居和內廷燕褻之事,這人頗擅察言觀色,諂媚逢迎,那些男寵大多是他給陛下物色來的,照理這事他最清楚……” 見他突然支支吾吾,高炎定不耐道:“這個胡喜人呢?” 萬公公長嘆了口氣,頗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道:“去歲他壞了事,被陛下杖斃了?!?/br> 那就是無人可問了。 不過巧的是竟然也是去歲發生的事! 高炎定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扳指,久久不言語。***回到安宛的時候,已經二更天了,濃稠的天幕上掛著一彎鉤月,發出一點清冷的白光,照在王府內的飛檐斗拱之上。 雖然高炎定沒讓人提前回來報訊,但譚妃近來一直算著日子,早早便叫人重新收拾了院落,等人一回來就能立馬睡個安穩覺。 見天色已晚,高炎定不想驚動太多人,只讓人去膳房看著準備點能入口的飯食,好吃了早早洗漱休息。 好在膳房灶膛里還留著火,每晚都安排了專人留守,以防府里主子夜半有所需要。 今夜值守的廚娘正在打囤,被進來傳話的小廝推醒后,手忙腳亂地在灶臺邊翻找食材。 天氣熱,怕東西擱久了吃壞肚子,膳房每日所用的食材都是當天天未亮由負責采辦的人運到王府內的,像rou類、豆制品這些基本不會隔夜,都是選最新鮮的供給幾位主子。 膳房里沒剩下什么能做大菜的東西,只有兩枚雞蛋、一把蘆筍和一些面粉,廚娘又去院子里摘了半籃子槐葉,打算做碗冷淘來交差。 廚娘覺得只有一碗面條太過寒酸,又實在做不出別的硬菜,只好湊點飯后水果以此做彌補。 因為冷淘是用冰水浸過的,廚娘怕高炎定大晚上吃多了冰的東西鬧肚子,就沒敢去拿冰窖里的果子。 她想起自己新得的一簍甜瓜和桃子,傍晚吊在井水里湃到了現在,正好得用,便去撈了上來,切了一盤連同冷淘并蘆筍炒雞蛋的澆頭一塊交給了小廝。 食盒拿過來的時候,高炎定正在讓金鼓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