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兩人虛偽地互相吹捧了一通后,高炎定又高調地坐上了來時的轎攆,由秦太監打燈,羽林衛開道,浩浩蕩蕩地出了宮。 之后直到他離京,都再無人明面上提起過萬壽節當晚太液池畔的風波。 倘若有人私下來打聽,高炎定便以酒醒后忘了為由將人打發了。 他也不把話說死,含糊其辭地說興許真有人推自己下水,興許是醉糊涂了自個兒跌進去的,他也搞不清楚。 如果將來有人跳出來就他誤闖后宮的事大做文章,他也有現成的理由來佐證自己的“清白”。 謹慎些總不會錯,尤其帝京里頭想要他栽跟頭的可不是一個兩個。 當下高炎定已經歸心似箭,但在啟程離京前,他又尋機與萬公公見了一面。 仍舊是在深夜的書房里。 高炎定摩挲著墨玉扳指,神色肅穆,“你可知‘兕奴’是誰?”這次沒有多余的客套試探,他選擇開門見山問出了自那夜后一直困惑著他的疑問。 萬公公愣了愣,上次關于鴆酒的事已經讓他摸不著頭腦,這次的問題就更加始料未及了。 “王爺問這個做什么?” 哪知高炎定視線一厲,漆黑的瞳孔中泛著幽冷的光,落在身上令人毛骨悚然,嚇得見識過無數大風浪的萬公公都差點摔了手中的蓋碗。 “你只說你知不知道此人,旁的最好別多問?!?/br> “是!”萬公公繃緊了全身的皮,抿了抿唇道,“不怪王爺不知情,只因天下間沒幾人膽敢這般稱呼那位,所以知道這個名諱的少之又少了?!彼呎f邊恭敬地抱拳朝著斜上方一禮。 高炎定臉上籠罩著一層暗云,冷硬的面部棱角都被風雨欲來的恐怖低壓打磨得越發鋒銳,萬公公瑟縮了一下,總覺得鎮北王的眼里正關著一頭欲出牢籠的野獸。 “是陛下的名諱,對么?”高炎定閉了眼,腦海中又出現那夜隔窗窺見到的情景——巫山云雨,被翻紅浪。 萬公公不敢有所隱瞞,“王爺英明,這正是陛下兒時的乳名。據說在惠康皇后有娠時,先帝爺做了個夢,有身披五彩霞光的金仙在夢中告訴他,皇后之子應當名為兕?!?/br> “先帝覺得神人夢中指點不能輕忽,否則會怠慢觸怒了神靈,就為陛下取了這樣的乳名?!?/br> 賤名好養活,民間百姓一直相信這個說法。高炎定在軍營里曾聽將士們談起,他們家鄉叫狗蛋、糞堆的娃娃都是一抓一大把。 不管先帝是覺得“賤名好養活”有理,還是真的有神仙托夢,才給兒子天授帝取了“兕奴”這樣的乳名,高炎定覺得都在情理之中。 他在意的是,那夜從“那人”口中,還是在那樣“尷尬的場合”下聽到這個名字,他腦海里立馬浮現當初明景宸在神志不清時,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兕奴”的情景。 兩相重疊,他大腦一片空白,嗡鳴不斷,仿佛這“兕奴”二字不僅僅是個賤名,而是一個可怕的詛咒。 這會是巧合嗎? 高炎定這些天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幾乎到了寢食難安的地步。 他一遍遍地對自己說,誰規定了只有天授帝可以叫“兕奴”,旁的人就不可以了! 雖有避諱一說,可天下有幾個人知道堂堂天子還有個這樣粗俗的賤名?既然沒什么人知道,就不存在避諱的說法了。 天授帝可以叫“兕奴”,別人當然也可以。 天下間那么多“兕奴”,誰知道明景宸認識的那個是哪個! 那日他高燒不退,意識都不清楚,全無防備,言語間大多是發自真心,明景宸在叫“兕奴”的時候,那般親昵,更像是在與年幼調皮的孩童玩笑打鬧。 明景宸風華正茂,流落北地,天授帝年近古稀,高坐明堂,怎么看這兩人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高炎定想用這些理由來說服自己,可這么多天了,疑惑的種子仍舊生了根發了芽,在心頭成了陰霾揮之不去。 明景宸來歷成謎,是南人,甚至極有可能來自帝京,當初自己拿話試探,對方也都不曾否認。 他談吐不俗,氣度相貌都無人能及。 該是怎樣的身世環境和悉心栽培能養出像他這般的人物? 因為“兕奴”這個名字,因為當夜見到的與明景宸五六分相似的男子,因為明景宸身上的種種謎團,高炎定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因為這個猜測,他心緒難平,一個人像是被狠狠撕裂成兩半,互相較勁爭吵,不得安寧。 高炎定漆黑的眸底藏著深淵,一身威壓,令人膽寒,“這些年,陛下除了愛與‘那一位’廝混,可曾……親近過旁的貌美男子?” 【作者有話說】 王爺自以為自己這回猜對了,從疑似細作——疑似老皇帝的豢寵,沒毛病( ˉ(∞)ˉ )在此送個豬頭給他! 之前評論區有柯南姑娘猜對了,比個心給你喲( ′` )帝京的烏龍劇情馬上就要結束啦,大家期待小情侶重聚嗎? 第67章 燕褻之事 萬公公心想,這鎮北王怎么對天子的私事如此上心,連枕邊人的事都要過問,難道是存了獻美的心思? 他心里揣測著,面上恭敬回答:“前些年確實有那么幾個,但都不長久,帝王之愛,虛無縹緲,這都不足為奇。再說,別的庸脂俗粉也沒法和那一位相比,即便之前有兩分寵愛的,近幾年也都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