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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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人推得干凈!各地月月給戶部呈報賬務,這么大的紕漏,你們戶部竟無一人察覺!”徐墉言辭驟然激烈。 “徐大人慎言!”許征道,“陛下,臣一接到消息便已派人查閱庫中賬冊,河東八郡與中原送來的賬目......明面上的確沒有問題!” 徐墉緊接著道:“許大人這話,是說河東和中原有人膽大包天了?竟有人敢這般欺瞞蒙騙!這各地的賬目送上來戶部審完還要左丞相過目呢,就算戶部糊涂,怎么還當我們左丞相是瞎了不成?” 堂上氣氛愈發凝重,左丞相王銳一言不發,臉色卻不怎么好看。 徐墉這哪里是在替左丞相說話,分明是將矛頭直指整個肅親王黨! 謝凌安冷眼瞧著,愈發覺得有意思。這陣勢,倒真相是他太子皇兄有備而來逼問,肅親王被迫接招。 莫非軍糧案幕后主使當真是太子皇兄? 第013章 皇帝 許征急道:“徐大人不必在這兒攀咬!大人若不信大可來戶部一查,軍務賬冊都白紙黑字寫著呢!更何況刑部也已經派了人去河東八郡和中原查探,只需再等幾日便有消息,大人何必急在這一時——” 誰料此言一出,堂上幾人驟然警覺。刑部尚書蔡嵩眉宇間閃過一絲緊張之色,余光瞥見肅親王也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疾速望了一眼梁帝。 梁帝冠冕上的垂旒遮住了他的神情,但他聲音中卻似多了一份陰沉: “六部當差如今愈發和睦融洽了,這刑部探查之事朕尚且不知曉,戶部倒是先知曉的清清楚楚!” 刑部尚書蔡嵩臉色驟變,忙與許征一同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并非不稟報差事!是北境事發突然,臣才安排了人下去,正要與陛下回稟。恰趕上睿親王回京稟報,事急從權,臣尚未來得及向陛下稟明!許大人知曉此事,是因為適才來時路上臣與許大人閑談,見許大人也正為此事焦頭爛額,才就此寬慰幾分——” “來不及?”梁帝言語間不悅之色更甚,“若人人如蔡卿這般,豈不是要朕,做這天下最后一個知曉的人了?” 梁帝又頓了頓道:“朕看你是眼里沒朕這個皇帝,倒是認了戶部為主子了!” 龍顏震怒,堂上眾人不禁屏住呼吸。嚴翊川不敢抬頭,心道梁帝此言哪里是直指戶部與刑部,明明是另有所指。 嚴翊川悄悄瞥了眼肅親王的神情,果然比原來繃得更緊。 奇怪,平日聽人們閑談,肅親王與太子黨爭那么多年,梁帝不是素來心知肚明、任他們斗的么? “大人糊涂,”肅親王忽然啟口,一改緊張神色,嗔怪道,“時辰再緊,也斷沒有不與陛下回稟卻先說予旁人聽的道理?!?/br> “陛下息怒!是臣之失,還請陛下降罪!”蔡嵩俯下身去。 “罷了,一堆爛攤子事,鬧得朕頭疼。蔡卿往后不可這般了——”梁帝似驟然沒了懲戒之意。 “謝皇上!” 嚴翊川抬眼望去,見梁帝側身靠在龍椅扶手上,略顯疲態,哪里還有半分方才的震怒之意。 高高拿起又輕輕放下,此怒分明意在他處! 梁帝竟然厭惡肅親王結黨營私么? 不,不對,若說結黨營私,梁帝又怎么會不知曉徐墉是在替太子說話?皇上雖訓斥了蔡嵩,卻并未有任何實際的懲戒,亦毫無偏私太子黨之意,除非—— 嚴翊川陡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除非梁帝并不再那么支持二黨相爭! 太子和肅親王拉扯數年,朝堂早已經是黨派林立。官吏們飽讀詩書、入朝時揚言著解民生之學問,卻為太子或肅親王身邊的一席之地爭得頭破血流,汲汲營營為他們獻策牟利。官吏們似乎忘了,龍椅之上才是他們真正的主人。朝堂如此,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梁帝心底想要的,是在他長年累月縱容的黨爭中,悄無聲息流失的,帝王之權。 只是他又怎么會承認,自己突然意識到在喪失對朝堂的控制權? “朕乏了,今日先到這兒吧,”梁帝起身,擺擺手,似又忽然瞧見跪在地上的夏臣道,“夏臣,先押入刑部大牢,其余的待查清之后再議?!?/br> “臣等告退——” 夏臣入獄,謝大都督被梁帝以“設宴款待宗親”之名留在宮中。午后方才熱鬧起來的進奏院再度冷清下來。 門廊下兩盞朱紅燈籠高懸,偶有幾只螢火蟲飛來相映生輝。嚴翊川獨自坐在院中石桌旁若有所思,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瓷盞,敲擊聲清晰可聞。墻外人潮的聲浪隱隱約約躍進庭院,讓人很難不想想是怎樣一副繁盛景象。 院門口有窸窣聲響起,旋即聽有人道:“嚴左郎將怎么在這兒,叫我好找?!?/br> 嚴嶺的沉思驟然被打破,他不用抬頭便知來人是誰。思緒驟然被拉回尷尬而氛圍微妙的今日午后,也是這般沒有旁人在的場景。下意識的,嚴嶺這一刻不想見他。 這人怎么還有心思來招惹他? “王爺找我做什么?”嚴嶺道。 “想找你一同用膳,”謝凌安走近,“怎么,嚴左郎將大架,用膳也這么難請么?” “那不巧,”嚴嶺順手翻了個新茶盞沏茶,“方才進奏院派人安排來著,已經用過了?!?/br> 謝凌安不客氣,直接撈過新茶:“那不巧了?我還沒吃呢,左郎將正好陪我去街上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