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眹缼X正色道。

    “去哪條街呢？”謝凌安若有所思。

    “我說不去?！?/br>
    “去吃什么？”

    “我不去?！?/br>
    “水盆羊rou怎么樣？加點辣好吃?！?/br>
    “不去?！?/br>
    “那就吃它了！”

    “......”

    羊rou色澤紅亮，冬夜里的騰騰熱氣撲在臉上，顯得臉龐微紅。兩人在街邊飯莊的油紙棚下對坐而食。嚴翊川見謝凌安大快朵頤，伸手執筷未停過，格外放松。

    嚴翊川遂道：“王爺回旸谷城后，似乎興致一直不錯？”

    “又沒勞什子煩心事，我干什么不好興致？”謝凌安夾起一塊鮮rou塞進口中。

    “掃興的事多了，”嚴翊川頓了頓，還是提起，“胡三秋的事，你不打算查了么？”

    “父皇已經知曉了?！睙釡碾硽柚畾鈸涿娑鴣?。

    “你又與我打啞謎，”嚴翊川撇嘴道，“現在陛下眼里的胡三秋，是罪人、是瘋子，卻不是棋子?！?/br>
    “你又怎知我沒說？”謝凌安嘴里含著rou，含含糊糊。

    嚴翊川沉聲道：“你若說了，此刻只怕太子和肅親王已短兵相接，陛下哪里還能這么清閑？”

    謝凌安拿月牙燒餅蘸了蘸rou湯，抬眼看他：“你似乎很關心黨爭？我以為你不關心的?！?/br>
    “我原沒見識過，”嚴翊川倒沒回避他的眼神，“今日初次親眼見到你們朝堂上針鋒相對，很難不揣測?！?/br>
    “都說身在其中，方知其味，”謝凌安姿態慵懶，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眼中卻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你這旁觀者，不算?！?/br>
    嚴翊川并未立即回應，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節奏不急不緩，仿佛正在彈奏一曲無聲的樂章。

    謝凌安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隨即開口，話語間帶著幾分試探與挑逗：

    “還是說——

    “你也是局中人？”

    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仿佛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較量。時至今日，對嚴翊川而言，眼前之人仍是有些撲朔迷離——

    謝凌安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是沉溺于花柳街巷的富貴公子哥？還是深諳陰詭權術的朝堂黑手？還是魚rou百姓的皇權利刃......

    嚴翊川端坐在對面，雙手交疊在胸前，顯出一副防備的姿態，說道：“王爺這是替太子來試探么？”

    “我？”謝凌安微頓，旋即輕靠在椅背上，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那笑容中似乎藏著無盡的智慧和洞悉一切的從容，“我替誰賣命，嚴左郎將又如何判斷？”

    嚴翊川見他掩飾，眉頭微挑：“你別與我說，血親抵不過其他?！?/br>
    “那誰又知曉呢？血脈是天賜，我是我。我這人混賬，懶得想明白，”謝凌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似乎帶著一絲輕蔑與不屑，話鋒一轉，“你呢，嚴左郎將，你又更看好誰？”

    “陛下更看重誰，我便更看重誰?！眹礼创ù鸬煤芸?。

    “哦？想不到嚴左郎將也這般盲從？”謝凌安微微傾身向前，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他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更加明顯的笑意，似乎在等待著嚴翊川的進一步解釋。

    “王爺早知道我是什么爛貨色，只要是能讓我向上爬的，我當然要?！眹礼创ň従忛_口，面不改色，話語中帶著一絲挑釁與試探

    “是么，”謝凌安未置可否，“那依嚴左郎將之見，父皇更看重誰呢？”

    “那便要看陛下的意思了?！眹礼创曇羝届o，眼中卻閃過一絲警惕與防備。

    謝凌安見他如此含糊其辭，用一種挑釁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嚴翊川的神態，仿佛在說：別以為你這樣就能逃過我的眼睛。

    嚴翊川感受到他的目光，維持表面的平靜，心中不禁閃過一絲緊張?；貞@般的周旋與試探他從來玩的得心應手，卻獨獨在謝凌安面前屢屢顯得有些生疏。

    沒等嚴翊川回應，謝凌安繼而道：“我倒覺得，今日朝堂之上短短幾個交鋒，父皇并未有偏袒太子皇兄還是肅親王的意思?！?/br>
    “王爺說沒有，那便是沒有了?！眹礼创曇羝届o。

    謝凌安眼珠子一轉，啟齒笑道：“你別想和我說，父皇看重的是我？”

    “我可沒說，”嚴翊川微微低頭，似乎并不想繼續回答，“總之，還是有旁人的?！?/br>
    謝凌安見狀，輕聲一笑。他似忽然想起自己眼前還有碗水盆羊rou沒吃完，重新撈起一小塊羊rou放進口中，上下打量嚴翊川的眼神卻沒停，只是眼神中的玩味淡了些。

    謝凌安愈發覺得眼前人撲朔迷離——

    倘若他的野心在北境，何必想要卷入到旸谷城的紛爭之中？

    他到底想要替誰賣命？

    謝凌安打了個激靈，心底忽然閃過一絲疑慮與不安——

    難不成軍糧案，分明是太子皇兄與嚴嶺的手筆？

    還有那個古怪的刺史夏臣，和他在父皇面前那出古怪的戲。

    難道是他們三人早已聯手？

    ......

    思緒被嚴翊川的聲音打斷：“我去方便一下，王爺請自便?！?/br>
    謝凌安眼底閃過一絲猶疑，但見嚴翊川已然從木凳上起身，神色從容，遂不再追究。

    邁出油紙棚去，便見古街市上燈火闌珊，兩旁攤販鱗次櫛比，吆喝聲此起彼伏，與遠處傳來的絲竹之聲交織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