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恐襲

    關于長別后的初次相認，林曉寒設想過許多可能性。

    也許游曦會怒不可遏，用鐐銬奪去她余下半生的自由；也許游曦會在知曉景明的真實身份后展露笑意，念及舊情予她照顧景明的機會；也許也會有那么一星半點的可能，她還能與游曦多溫存幾次。

    也許也許……

    但今日的情況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游曦沒有氣惱，沒有拒絕與她的親近，沒有詢問有關這幾年的任何事情，沒有在知曉景明的身份后展露喜悅或錯愕，亦也沒有在恩愛后留下來。

    在親熱后被心上人獨自丟棄在床的挫敗與悲痛是難以言表的，窗外嘈雜紛亂，林曉寒卻什么都聽不進去，淚滴落于床鋪的聲音被無限放大，濕潤的痕跡盡數浸濕空落的心房。

    “林姐——林姐——”

    不知過了多久，待身前的被褥已被淚水沾濕大片，林曉寒才終于聽清了門外的叫嚷，屋外的尖叫喧鬧聲中有熟悉的呼喚，林曉寒認出了這是樂衍的聲音。

    勉強用床頭的濕巾簡單擦拭了一下面頰與身子，林曉寒拿起自己的裙子，本該整潔的長裙在方才的折騰中變得狼狽了不少，且自己的肩頸還全是游曦方才留下的青紫印記，林曉寒對著床沿思忖片刻，還是將游曦的襯衫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小衍我在這……這是怎么了？”

    肢體仍有些酸軟無力，林曉寒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竟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街旁攤位上的精品物件都凌亂散落，街頭小食的鍋碗廚具皆是傾倒，飯食灑落一地，人群盡散，活像剛遭到了洗劫。

    再一扭頭，林曉寒望向了不遠處的樂衍，二十出頭的少女此刻手持一大捧新鮮瑰麗的花朵，匆促向她奔來，眼中盡是驚懼與惶恐。

    “林姐??！我終于找到你了，快跟我……”

    樂衍概是尋找林曉寒有一會兒了，此刻手中的花束都已經憔悴了不少，叁兩步來到林曉寒身前，似是要給身前人一個擁抱，卻在看向林曉寒的胸前與身上的衣物時突然愣住了，雙目圓睜，連說到一半的話都頓住了。

    “小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你趕緊告訴我！”

    街頭的景象過于令人不安，林曉寒皺眉急問，沒有留意到樂衍眸中的怔愣。

    “是……恐怖襲擊，對，恐怖襲擊！姐你快跟著我去安全的地方躲躲！”

    “恐怖襲擊？！”

    過于出乎意料的回答，要知道西境這幾年一直都是太平無事，從未出現過什么恐怖事件，林曉寒的腦中不禁閃過了方才游曦臨別時驚愕的神情。

    難道游曦是在眾多煙花綻放聲中辨認出了槍支炸彈的聲音，所以才匆忙離去的？

    “那明明和……方北呢！你有沒有看見她們？”

    心如火焚之下，林曉寒一把抓住樂衍緊摟鮮花的手，繼續追問。

    “大部分人群都已經疏散了，景明也已經被幫內成員帶去安全的地方了，就差你了！方北姐和洛爾姐剛才好像向恐襲的方向去了，人群太亂我也沒有看清……總之我們快走吧！”

    長街盡頭的篝火區不斷有槍火聲傳來，樂衍拽了一把林曉寒的手腕，想將林曉寒拉去安全區，卻是沒有拽動，回頭一看，才發現林曉寒正直直看向篝火區，滿目擔憂。

    “可是方北身上還有傷……”

    “但是姐你現在擔心也沒用??！也不可能過去把她們抓回來吧？那邊太危險了總之我們快走吧！”

    思忖自己現在過去確實沒用，估計還會成為游曦的負擔，林曉寒只好收回戀戀的視線，強壓滿心憂慮，隨著樂衍先行離去了。

    林曉寒剛去不久，聚火節的中心篝火區，一道矯健的身影便將最后一個恐怖分子踹倒在了地面，踢開這人手上的槍支，將這人反扣雙手死死捆綁了起來。

    反應迅捷，身姿鬼魅，這人赫然便是近段時間在西境執行秘密任務的帝國上將——游曦。

    “恐怖分子應該都解決了，本次粗略估計有八位普通民眾受傷，還好都不是致命傷，人群已經基本疏散，恐怖分子的身份還需要唐紅那邊協助一下?！?/br>
    見游曦解決完最后一個恐怖分子，洛伊將其他幾名被制服的歹徒一并拖了過來，將他們成排匯聚到篝火區的中央，順便向游曦簡短匯報了一下本次恐襲的基本情況。

    游曦一面聽洛伊的匯報，一面撿起地上的槍支細細檢視，本次恐怖襲擊乃是五人團伙作案，歹徒趁著第二輪煙火秀熄燈期間向人群發起突襲，幸好人群周圍有不少安保人員，迅速反應過來后及時牽制歹徒且驅散了人群，才沒讓本次恐襲的傷亡人數加劇。

    “你怎么看?！?/br>
    游曦將手中的槍支與口中的疑問一同向洛伊拋去，隨后撿起了地上的另一把槍繼續觀察，洛伊接過游曦拋來的黑色步槍，上下觀察了一番，面色頓時一凝。

    “這次襲擊恐怕不簡單……恐怖分子的格斗與實戰水平太差，像是完全沒有接受過系統訓練的群眾，但手上的槍支又是新型的TU94型突擊步槍……是隨便被叫過來掩人耳目的嗎？”

    聽聞洛伊的分析，游曦點頭拍了拍洛伊的肩，示意贊同，隨即便開始左右環顧巡視了起來。

    因為方才的恐怖襲擊，現在篝火區的照明燈都碎了好幾盞，整體燈光較為昏暗，周遭不少樓宇都被淹沒在了黑暗之中，遮蔽區有幾位安保人員想要過來接手洛伊手上的歹徒，卻被游曦抬手制止了。

    一片狼藉的黃沙暗土，帝國上將威嚴的氣勢驟然鋪開，凝滯了每一縷空氣，周遭無一人敢吱聲，皆是屏氣凝視游曦，整個場間頓時只能聽聞夜風過巷的嘯聲。

    游曦默然環顧，在掃過篝火區側后方的一幢樓宇時，卻驀地停住了，微瞇眼睛，毫無征兆地抬手，便是向樓宇叁樓的一排漆黑門窗掃射而去。

    脆弱的透明玻璃頓時崩裂，刺耳碎聲沖入耳道，伴隨而來的還有數聲密集的腳步聲，正向樓下匆忙逃竄。

    “撤??！”

    樓間有口令聲傳出，游曦與洛伊毫不遲疑地邁開步伐，若離弦之箭一般向歹徒所在的樓宇極速奔去。

    那所樓宇有兩個出口，這群歹徒估計是想要從后門逃脫，游洛二人從篝火區沖去恰好可以攔截到歹徒，但剛至前門，便看見了一個頭戴黑色面罩的人持槍而來。

    “砰砰砰砰?。?！”

    子彈從臉側劃過，帶來一陣駭人的涼風，一時彈密如雨，游洛二人迅速分開躲閃，藏至前門兩側，扭頭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望見了幾分寒意。

    這位蒙面人估計是歹徒群派來斷后阻攔的，好助力她的其他同伴迅速撤離，且拿的還是更適合近距離作戰的沖鋒槍，對游曦她們極其不利。

    但斷不可就這樣放歹徒逃脫了，游曦迅速扭頭觀察周圍，在叁米遠的沙地上看見了一口傾翻在地的鐵鍋，估計是方才的小食攤主撤離時不慎留下的，游曦回頭沖洛伊抿嘴點頭，洛伊便知曉了游曦的計劃，悄然起身走向了鐵鍋。

    前門口的蒙面人蹲守半晌沒見外邊人的動靜，疑惑中向外探了幾步，然而前腳剛邁出前門，后腳便撞上了一口飛旋而來的大鐵鍋。

    鐵鍋直奔面門，遮擋視線，蒙面人頓感不妙，趕緊伸手擊開鐵鍋，但還是為時已晚，此刻洛伊已經奔至了她的身前，迅速伸手擊飛了她手中的槍支，游曦也得以從蒙面人身旁竄過，前往后門去追擊剩余的歹徒。

    蒙面人見游曦跑入門內，瞳孔一震，想要轉身去攔截，卻被另一道身影擋住了視線。

    “你的對手是我?！?/br>
    帝國副將平日愛同大伙閑聊掰扯，但當真有要事發生時卻是毫不含糊，六年的戰地時光已將她打磨得若染血新刃般鋒利，此刻往蒙面人面前一站，蒙面人竟完全呆住了，盯著洛伊的臉忘卻了攻擊。

    對手呆住，正好給了洛伊機會，洛伊迅速提槍而去，對著蒙面人便是一陣掃射，這蒙面人的身手卻是出奇地好，一個翻滾再接一個抬腿，便踢飛了洛伊手中的槍，倆人頓時貼身扭打了起來。

    與此同時的樓宇后門，游曦聽著歹徒的聲響尋蹤而去，轉角便看見了約莫叁四個蒙面人圍成半圈，正護送著圓圈中心的一位頭巾女子迅速離去，暗色的頭巾將她的頭發與口鼻全部遮蓋，想必便是這群歹徒的頭目了。

    游曦沒有猶豫，舉起步槍便開槍奔去，但這群歹徒中竟有兩人隨身攜帶著防盾，此刻站于最后舉盾后退，將游曦的子彈盡數攔截，余下的幾名護送的歹徒也是拿出了槍支，沖游曦射去。

    此刻后退將必死無疑，游曦幾個蛇形翻滾，滾到了持盾歹徒的盾前，借盾擋住了持槍歹徒的視線，同時趁持盾歹徒驚慌之時，掃腿掀翻了持盾歹徒。

    黃沙飛揚如霧，歹徒噗通倒地，游曦也奪來了防盾，左右擊打數下身旁的歹徒后，游曦一抽靴中暗藏的匕首，壓低身姿猛然朝歹徒頭目沖去。

    周遭的護送歹徒一個不慎，便被游曦貼近了她們的頭目，游曦從后方用刀卡住了歹徒頭目的脖子，同時自己的腰脊出也被幾個堅硬的物體給抵住了。

    西境沙夜，寒風料峭，本該熱騰非凡的聚火節街區卻是一片狼藉，遍地凌亂，潦草土道，帝國上將正站于一輛無牌越野車旁，用匕首挾持住本次恐襲的頭目，而游曦的身后，正抵著兩把槍口發紅的黑槍。

    緊張的局勢一觸而發，汗滴順著游曦俊美的面龐滑落下頜，沒入黃土不見了蹤影。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歹徒頭目頭上的頭巾已是松動了不少，此刻游曦用力勒了勒此人的脖子，竟不小心扯掉了歹徒頭目的頭巾，頃刻之間，此人頭巾下濃密柔潤的一汪紅發便是傾瀑而下，撲了游曦半臉發絲。

    見著眼前紅發翻滾，游曦罕見地愣住了，瞬即便聽見手下的歹徒頭目平靜道：

    “剛才那棟樓的叁樓左邊第二個房間，我們綁了叁個大人和一個小孩，放了兩個定時炸彈，估計會在在五分鐘后爆炸……如果你現在放下刀，我也會下令讓我的人把槍放下，你去救你的人，我和我的朋友們順利離去，豈不雙贏？?！?/br>
    后背的汗滴不斷下滑，浸濕輕薄的衣物，游曦咬了咬腮幫子，并沒有回話。

    “我知道你是誰……親愛的游小上將，你大可以和我在這里僵持五分鐘，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話?！?/br>
    “……叫你的人把槍扔開?！?/br>
    “好吧，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沒問題?！?/br>
    紅發女子抬手擊掌兩下后，游曦便感覺自己背后的槍口被挪開了，再微微偏頭，見其中一人已經丟下了槍支。

    若這位紅發女子口中的話是真的，思忖到趕路和拆彈還需要耗費不少功夫，五分鐘的剩余時間可謂是相當緊迫，游曦最好立馬動身。

    若這位紅發女子口中的話是假的，那游曦就會白白浪費本次抓捕歹徒頭目的大好機會……

    但事實證明游曦也沒有資格去賭這個真偽，四條人命，無論如何游曦都得回去看看。

    游曦看準周圍歹徒的位置，伸腿一踹身旁最近的歹徒，踹出空隙，隨即松刀一個蹬腿俯沖，便拾到了地上的槍支，轉身與余下的歹徒持槍對峙。

    “讓她回去，把刃雪也叫回來?！?/br>
    紅發女子再次下令，持槍歹徒只是用槍口提防著游曦，游曦步步后退，直至接近樓宇后門，隨即便轉身離去，奔至前門，此刻洛伊仍在和那名蒙面人戰得火熱，紅發女子口中的刃雪想必就是這位蒙面人了。

    蒙面人見游曦折返，知曉形式對自己極為不利，且同伴撤退成功的信號彈已經發出，也不戀戰，砸出一個煙霧彈便隱身而退了。

    滿腦子都在揪心樓上的炸彈，游曦無心與這位蒙面人糾纏，拽上洛伊便直奔叁樓房間，果真在房間內看見了幾位被綁架的人質，膠帶封口，幾位人質只得絕望悶聲哭泣，其間交雜著炸彈滴滴的流逝聲，當真是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所幸游曦與洛伊早已在東境戰區與帝國周旋對峙多年，見過不少這類炸彈，拆起彈來駕輕就熟，炸彈的倒計時還足有一分多鐘，二人便已經拆除了全部炸彈。

    “沒事了，歹徒已經被擊退了，你們安全了……”

    屋內的可憐人質突然被一群蒙面人綁架，而后還被炸彈威脅，顯然已經害怕到了極致，待游曦與洛伊去解開她們身上的繩索時，才發現不少人都已被嚇得大小便失禁。

    將人質扶至樓下轉移給安保人員，游曦與洛伊又將周圍仔細排查了一遍，確定再無殘余的炸彈隱患后，才終于松了松緊繃的心弦。

    “和我對戰的那個人不對勁?！?/br>
    洛伊從之前的食品供應處的殘骸中翻出兩瓶純凈水，將其中的一瓶拋給游曦，自己打開了另外的一瓶，仰頭怒喝了大半瓶水，才終于張口，向游曦匯報方才的疑點。

    “怎么說？”

    “她非常熟悉我們軍部的戰斗技巧，我在她身上占不到一丁點便宜，而且……”

    洛伊又扭頭皺眉尋思了一下，似是依舊無果，才繼續道：

    “她好像還在戰斗中問了我一句‘你的腿怎么了？’但是我忙著揍她，沒回話?！?/br>
    為什么要在如此緊張的戰斗期間問這個？

    游曦顯然也沒想清楚其中的緣由，冷著臉喝了一口手上的純水，隨后打開了蘇扶月塞給她的光腦，向帝國公主報了個平安。

    方才紛亂突起時，蘇扶月和游蕪葉倆人正好玩餓了，在遠離sao亂區的街尾燒烤攤大快朵頤，見到身邊人跑起來了才知道原來有歹徒做惡，十分有眼力見的蘇扶月拽起游蕪葉就開始極速逃命，奔跑之劇烈，據說還跑掉了游蕪葉手上的叁根rou串。

    不過幸好倆人沒事。

    游曦仔細回復完蘇扶月的信息轟炸，關閉光腦后本是想和洛伊繼續交流一下方才歹徒頭目的事情，余光中看見一道俊颯的身影走了過來，便又閉上了嘴。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今晚會有恐怖襲擊的？”

    來人有著出挑的容貌，精致的紅衣長褲，赫然便是紅霄幫的幫主——唐紅。

    前日唐紅來飯館尋游曦，便是因為游曦獲得了格斗擂臺賽的第一名，可以向她們紅霄幫提一個請求，只是唐紅如何也沒想到，游曦的請求會是增加聚火節的安保人員，提高場地的安全性。

    唐紅直奔游曦而來，目不轉睛盯著游曦，渴求一個回復，但游曦只是看了她一眼，道：

    “猜測?！?/br>
    近段時間西境暗波涌動，若游曦是這邊的暗中攪事者，想要制造點什么混亂，也會選擇在聚火節上進行。

    但顯然這個回答并沒有讓唐紅滿意，概是知道面前這個人身份不凡，嘴巴還不是一般的緊，唐紅也不再追問，畢竟誰還沒點秘密？再者她也不想被卷入什么奇怪的風波，不知道也許還是好事。

    “那幾個鬧事的剛才趁你們離開，咬碎嘴里的毒物自盡了，我的人沒來得及阻止，但我們都查了，她們不是帝國人，是隔壁西門國的人?！?/br>
    “西門國的人？為什么要來帝國鬧事？”洛伊不解，張口追問。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個做生意的，她們之前也沒搞出過什么幺蛾子……”

    唐紅又回應了洛伊幾個問題，隨后便被幾位紅霄幫的人叫走了，顯然是還有什么地方需要她這位幫主做決斷。

    本次恐怖襲擊的疑點過多，情報與信息不足，游曦安排洛伊跟元帥聯絡一下，隨后對著手上的水瓶沉思半晌，糾結著酒鬼屋中的林曉寒，最后還是輕嘆一口氣，起身預朝酒鬼屋走去。

    然而還沒邁出幾步，游曦的手腕便被身后人死死握住了。

    “你現在去哪？”

    游曦用力拽了拽自己的手腕，竟然無法掙脫洛伊的束縛，游曦抬眼看向洛伊，從后者認真的眼底看見了一片冷冽。

    這還是洛伊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我去看看那邊還有沒有居民需要幫助?！?/br>
    帝國上將少有地對自己最信任的副將撒謊，至于其中的緣由，游曦自己都說不清楚，她究竟為什么想要隱瞞林曉寒的事情。

    “剛才唐紅已經說了，她們幫派的志愿者正在各個區域搜查整理現場，不需要你過去，再說你胳膊受傷了，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br>
    游曦低頭，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肘部在方才的戰斗中蹭出了一大片擦傷，方才的戰況激烈，且她沒有痛覺，竟完全沒有留意到傷口的存在。

    “只是擦傷而已，我回去消毒一下……”

    “公主打電話過來了，姐你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順便去看看你之前的傷口?！?/br>
    掏出震動的光腦，洛伊將光腦屏幕展示在游曦面前，屏幕正中顯示的正是“蘇扶月”叁個字，估計是蘇扶月擔心游曦報喜不報憂，又特地給洛伊打了個電話來進行安全確認。

    明晃晃的威脅，若是游曦不乖乖去醫院，洛伊會做什么事情自是不言而喻，游曦無法，只好點頭答應洛伊的要求。

    洛伊一路跟隨游曦前往街邊的打車處，剛靠近站牌，便有一道身影嗖地竄了出來，向游曦直直撲來，游曦一個側身躲過此人，來者也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摔了一個嘴啃泥。

    但此人卻似毫不氣餒，又從沙土中抬頭，擺頭抖了抖臉上的砂礫，雙目炯炯地朝游曦露出了一個燦爛非凡的笑容，激動道：

    “是你對吧？是你，我不可能認錯的！你的所有視頻，所有影像我都看過，剛才那幾個掃槍踢腿的姿勢，一定是你?。?！”

    盡管地上人半張臉全是臟污，但一旁的洛伊還是勉強認出了此人的身份，這人不是她們首日到西境時，收拾的那個大姐頭的meimei嗎？！似乎是叫什么凱文，但她現在不應該是在飛葉幫內被管控著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洛伊滿頭疑慮，然而地上的瘦小女子卻管不著洛伊在想些什么，撐起身子又想要朝游曦撲去，而后便被一道驚慌的高大身影給憑空擒住了，洛伊抬頭，認出了這個高大身影就是當日在飯館門口鬧事的大姐頭，凱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meimei腦子有點毛病，我馬上把她捉走……”

    一手提起自己的meimei，凱西此刻已是滿頭大汗，她們姐妹倆本是想趁著聚火節幫里無人看管，尋個機會偷偷溜走，結果她妹硬是要來聚火節場會這邊，說是要看看那個什么方北，她擰不過她妹，只好答應說暗中看兩眼就趕緊走。

    結果好巧不巧竟然遇見了恐襲，倆人躲在一幢樓宇的角落直至所有戰斗結束，她meimei自然也是看見了不少“方北”的戰斗場景，待人散得差不多了，她本是想再和meimei趁機逃走，結果她妹卻是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沖向方北，她攔都攔不住。

    “誰腦子有毛??？！我看你腦子才最有毛病，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我存活至今的意義?。?！”

    凱文在她姐手中掙扎數下，一個踢腿踹開了她姐，不顧身后痛苦呻吟的親姐，凱文又一個箭步瞬移到了游曦的面前，激動開口。

    “一個人就能和這么多歹徒糾纏！不愧是一把轉輪手槍就只身挑了整個東離兵營的人??！前幾天幫間大比的決賽，你為什么不直接把對面聞虎幫的畜生給殺了？……唔唔！……”

    “哈哈……哈哈……殺人不太好吧殺人，不好意思……其實我妹有些大腦方面的隱疾……”

    凱文的喋喋不休最終中斷在了她姐的驚慌捂嘴之中，凱西死死捂住凱文的嘴，沖游曦尷尬一笑，解釋間想要將凱文向后拖離游洛二人的視線，卻被洛伊叫住了。

    “等一下，你倆是怎么從飛葉幫逃出來的？”

    聽聞洛伊語氣不佳的質問，凱西懸著的心終于還是死了，本就是偷摸出逃，怎的還遇上了這兩尊瘟神？當即拽著meimei迅速滑跪，大聲道歉。

    “不好意思！嗯，那個……我妹還??！沒參加過什么大型節慶，我實在看不過去我妹跟著我受苦，就想著偷偷帶她來感受一下節日氣氛……我們馬上就回飛葉幫！”

    游曦現在心中有事，也不愿再去深究這兩姐妹在此的具體目的，總之目前抓到了就好，游曦緘口將二人捆綁起來，隨意塞上了一輛轎車，隨后囑咐司機一定要將人送到飛葉幫的人手里。

    在被游曦塞上車時，凱文仍目光如炬地死死盯著游曦，后者被這熱切的目光盯得凝滯，說了一句“你們在飛葉幫好好待著”，便得了車內少女一個幸福地咧嘴大笑，隨后轎車便一個揚塵，消失在了夜幕中。

    因是得了唐紅的特殊安排，此刻雖已入夜，但街旁的接客的士還是蠻多的，不一會兒游曦便在洛伊的監督下坐上了一輛前往醫院的的士，亦是隱入了夜色中。

    待游曦的車輛完全消失，洛伊的神色才終于完全沉了下來，面色鐵青地握拳猛擊身側鐵桿，竟將拳頭粗的鐵桿揍彎出一個駭人的弧度。

    揮手招來了一輛的士，洛伊晦明不定地看了司機一眼，低沉的嗓音落入寂靜的車廂內。

    “去明明小飯館?！?/br>
    司機乃是西境本地經驗豐富的老司機，當即一轉方向盤，在沙地上留下一道完美的車輪印記，驅車朝飯館而去了。